「去──问──」乔曦在我後头用气音说话。「快──去──问──」
我咽了口水，握着书本的手不自觉地捏紧，我也看到了，白均澄背着书包在走廊外准备走进教室，请假请了两天，他可终於回来了。
「把握机会！」乔曦又在我後头催促。「趁现在还没有什麽人，赶快去约他！」
是啊，说的还真容易，我在心里暗想，乔曦可还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麽呢。
但是过了两天，应该也没事了吧？而且我见他的表情挺和颜悦色的，有人和他道了早安，他亲切地露出了好看笑容，感觉心情还不错。
「游诗妍！」乔曦唤我，她好像有点不太高兴。「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有，有！」我转过头安抚她。「只是我有点紧张。」
何其是有点紧张，我一见到他就觉得胃部一阵紧缩，现在它慢慢转变为疼痛，好不舒服。
「唉唷，这有什麽好紧张的，」乔曦摆出一副「受不了你」的表情。「不过就是问一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舞会』罢了，他说好的话你们就可以开心地一起去，如果他说不要那就算了嘛，再找别人就好啦！」
「哪有你说的这麽简单啊......」我无力地挖苦她。
「就是这麽简单！」乔曦理直气壮地回道。「唉，你再这样扭扭捏捏的话，我就直接去替你问了喔！」
「不不不不用！」我连忙拒绝她。「我、我自己去问就行了。」
乔曦听到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样才对嘛，那你可得赶快，他要进教室了！」
我转过头，看见白均澄的前脚已经踏进了教室，乔曦鼓励的眼神无声地替我打气，我咽了口水，紧握着书的手稍微放松了点，尽力让自己别显得那麽紧张。
我心一横，决定不要让大脑控制自己，否则我一辈子都踏不出走向他的那一步。
我站了起来，朝着白均澄靠近，他没有注意到我，直到我鼓起勇气喊了他的名字，我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步之遥。
「白均澄！」
他转过头，似乎没有很惊讶，我看不透他的表情，只是他停下了脚步，对上了我的视线，正在等待我要说什麽。
但我立刻便发觉不太对劲，他看着我的眼神很随便──意思是毫不在乎，而且虽然不太明显，但看得出来他在犹疑，有一种他在回避我的感觉。最令我畏惧的，是他那浑身散发的冷漠，不知为何，我直觉他身上这股气息是冲着我来的。
强烈到令人害怕。
一瞬间，我退缩了，自那天起，他便开始对我有了敌意，只是我不知道原因而已。
用膝盖想都知道这不是一个适合邀请他一起参加舞会的场合，我结结巴巴，好不容易才想出了一句话搪塞他。
「那个......早、早安！」
简直不忍直视，在紧要关头里我怎麽会只想到这种招呼词，起码也得是个问句、问句吧！我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要已读我了......
不出所料，白均澄的表情连一点变化都没有，他出於礼貌向我轻轻点头致意後，便绕过我，直直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丢下我一个人在原地。
此时，许多人也鱼贯进入教室，他们纷纷对站在讲台边的我投以好奇的目光，但我无暇理会他们。
一个人的情绪可以变化这麽大吗？真的可以说变就变吗？
乔曦满头问号地看着我，急着要我回来座位向她报告来龙去脉。
与此同时，上课钟声也响了，我只能无奈回到座位上坐好。
「你们怎麽了？」乔曦忧心地拧起眉，连她都看出来了，就说明白均澄他是真的怪怪的了。
「我们去厕所，」我告诉她。「你漏掉太多事情了。」
我们随意向副班长编了一个理由，乔曦便直拉着我奔向走廊尽头的女厕。
「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她轻靠在墙上，双手环胸，一副就等着我招供的模样。
我深吸一口气，脑袋开始回忆有哪些事情是她还不知道的。「好，首先，这是一个最关键的事情，你要认真听哦！」
「嗯哼。」
「我知道他隔天就能出院，并且毫发无伤的原因了。」
「你说。」
「因为时空穿越！他用时空穿越的方式回到了还没有受伤的时间里，所以他才能这麽快就出院。」
「少来，说真话。」
「我说的是真话啊！」
「时空穿越？！」乔曦显得不可置信。「妍！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麽吗？」
「乔曦，你得、你得相信我，」我在内心叹气，只要一紧张就容易结巴的坏习惯始终戒不掉。
「虽然我没有办法向你证明，但这是真的！白、白均澄他真的是时空旅人！」
乔曦不禁眯起双眼。
「不、不然你想想看嘛！如果真的有别的真相，我何必跟你说谎，我的意思是，这又没有什麽大不了，是吧？」
看着我真诚的模样，乔曦勉为其难地抿起唇。「你的确没有必要向我说谎，虽然非常难以置信没有错。好吧，那这跟他刚才诡异的行为有什麽关系？」
「我也不知道，」我困扰地耸耸肩。「自从翘课回来以後，他就便成了这副模样......」
「说到翘课我才觉得匪夷所思，」乔曦偏过头。「你们不是说好要翘课吗？才离开教室不到五分钟就回来是哪门子的翘课啊？」
「我说了，是因为穿越时空的关系嘛，」我耐心解释道。「我们去了斜阳小镇。」
「斜阳小镇？」她锁紧眉头，试着理解自己接收到的讯息。「......真的假的啊？」
我点点头。「总之，就是我们那天在回来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麽......反正他就是非常非常的生气。」
「生气？白均澄吗？」
「嗯，等到他冷静下来以後，只跟我说了一句抱歉，我们接着就穿越回来......然後就是你看见的这样了。」
乔曦一头雾水地看着我。「......就这样？」
「就这样。」
「我麽想都想不出来白均澄生气的模样，你是不是省略了太多中间的过程了啊？」她问我。
「比方说，你到底说了什麽，让他这麽生气？」
「我不知道......我只跟他说了我觉得可以穿越时空很了不起，然後......他就很生气地跟我说，实际上并不是我所想像的那副模样。」
乔曦摸摸下巴。「嗯......如果真的可以的话，的确是很厉害的呀，这有什麽好生气的呢？」
「而且，我还觉得......他好像在刻意躲我。」我隐隐说出自己的猜测。
「真是怪了，」乔曦的整张脸都写满了狐疑。「从头到尾都很奇怪。」
我抿着唇，期待乔曦能够给我任何一点有建设性的猜想。
她开始来回踱步，尝试理出一丝头绪。厕所里有一扇窗户紧紧地锁着，空气因此无法流通，感觉特别的闷热。
看着我在凝视窗户，乔曦走了过去。「怪不得我怎麽觉得好热，原来是因为窗户没有开啊。」她伸手把窗锁拉开，然後使尽全力才把关得紧密的窗户推开。「这样才对嘛，空气流通才有办法想事情啊──等等，那是谁？」
乔曦半个身子都探在窗外面，我还想提醒她快回来，这样很危险，没想到她突然很激动地向我招手。「小妍，你快过来看，是白均澄！」
白均澄？我皱起眉，半信半疑地走上前去。
乔曦一把把我拉向她，伸出长长的手指向对面的教学大楼，其中的某个楼层有两道身影。
只是大楼与这里的距离实在不近，我不像乔曦有鹰一般的双眼，得把眼睛稍微眯成隙缝才能隐约让视线不那麽模糊。
不过，我也看见他了，白均澄，那是白均澄没有错，他正在和另一个人对话当中，只是对方背对着我们，无从辨别出他的身分。
「白均澄在和谁说话......」乔曦探头探脑，不断地改变观察角度，把被她压在下方的我逼得喘不过气，然後我听见她发出一声惊呼。「不是吧，顾子恒？」
我不禁蹙起眉，乔曦她刚刚说谁？
「顾子恒？」我疑惑地再把脸往窗边凑近。「你确定吗？」
「我很确定啊，」乔曦斩钉截铁地断定。「就是他没错，我可是看他背影看三年了......不过他们两个什麽时候这麽熟了，还单独约出来谈话？」
「不知道......」我搔搔头，继续凝视远方的两道身影。因为距离实在太远，我看不出来白均澄脸上是什麽表情，只知道两人的对话应该还算温和。背对着我们的那个人，不知道是不是乔曦的话导致的心理因素，我还真的觉得愈看愈像顾子恒......
然後，他转过来了，面向着我们，嘴巴淘淘不绝地说着话。
还真的是他。
「好好奇他们两个到底在说些什麽哦──」乔曦看够了，便往後退了几步，让出位子给我。「你不觉得，当有人在隐蔽的角落或是无人的天台上谈话的时候，通常都是在讲很不得了的事情吗？」
我还是定睛凝望着对话中的两人，我也好好奇他们这麽认真，究竟在说些什麽......
「算了啦，妍。」乔曦伸出手拉住我。「在这里多看一节课也看不出个所以然的，我们还不如晚点直接向顾子恒逼共去来得快呢。」
乔曦的这番话说得有道理，我也只好妥协，任凭脑袋里堆成小山一般的困惑，再多添一个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