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天,樱跟鸣人在宇智波家待到九点多才回去。一来,他们做了很多道菜,佐助说鼬想吃关东煮,他们就由熬高汤开始,一直做到晚上八点左右才做完。除了这个,又做了四五道菜,後来樱也忍不住抱怨:「就只有佐助跟鼬哥两人,真的吃得完吗?」鸣人直至六点才买完团子回来,来回车程近两小时。结果,佐助说鼬忽然有额外工作,半夜才回家,叫他们在宇智波家吃完晚饭才回去。
樱跟鸣人分别提着一袋东西离开佐助的家,那都是做多了的菜。
「佐助那家伙,就说了鼬哥再饿也吃不光这麽多东西,他偏要做。不过算了,正好用来当明天的午饭吧。」鸣人总是这样,上一刻还在埋怨,下一刻已经忘光光了。他看似是单细胞生物般,完全不知记仇。樱知道鸣人的本质并非像外表般傻气,很多事他不说出来,却隐隐察觉到。或者,像鸣人般活着,才能笑看人生吧。
她跟鸣人东拉西扯地聊天,直至十字路口才分别。她给井野拨了一通电话,晚上不听过她的声音,就好像睡不着。因为,在那间有几个房子的家里,现在,就只剩下她一人。井野有自己的家,不可以常常上来,就算她愿意,樱也不肯。因为,总有一天,就连井野都会离开她,她也要像鸣人跟佐助般,习惯与孤独为伴。
人生在世,许多事都是身不由己吧。
电话响了十数下,井野才接电话:「樱、樱?」
「嗯,你在做什麽?我才刚刚离开佐助的家呢,在走回家。」
「是吗?那麽……今晚要我、去你家吗?」
「不用了,就是跟你聊几句而已。你在忙吗?」
井野刻意压低声音,像是处於什麽不能说话的场合般。仔细一听,声音有点喘。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有时打给井野,她的声音听起来古古怪怪的,後来追问,她说自己在做运动、逛书店之类。井野一直想当一个护士,平日常看护理、人体医学之类的书,樱也不觉奇怪。
「在书店……我等下再打给你。」
「不用了,我又没什麽特别事要说。嗯,我快回到家了,明天学校见。」
樱挂了电话,脸上犹带着淡然的笑容。回到家有很多事要做,今晚要练习做Tiramisu。幸好,爸妈生前常常写食谱,说有一天要传给她。樱那时听了就觉得烦厌:「我日後要当医生,到时候能赚的钱比待在甜品店更多。」那时,佐助早就说过鼬哥想他学医,樱想了想,医生是一份可敬的职业,收入好,更重要的是能跟佐助并肩。鸣人那麽笨,应该考不入医学系吧?而且鸣人也志不在此。虽然这麽想有点坏心,樱觉得只要自己能考进医学部,就能跟佐助过二人世界了。
佐助的未来里,也有她的位置。
妈妈的性格俐落大方,即使听到这样的话也不会生闷气:「你这不肖女儿!日後万一考不上医学部,可必乞求我们让你继承这店!」
「哼,谁希罕啊!」樱回以一张鬼脸。
爸妈离开了,留下来的东西却也不少,足够她回味一辈子: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是由他们三人数年前粉饰的,她房间的墙壁是娇嫩的淡粉红,客厅是比天蓝要浅的淡蓝,爸妈的房间是新芽般的嫩绿,客房则是鹅黄。他们的家位於甜品店的上方,算是前舖後居。本来樱主张一并翻新店面的,爸爸一力反对,他说,这家店是在樱出生前装潢,不想有任何改动。
樱曾怪责爸爸的脾气,他就是固执。但现在,她多庆幸店面丝毫毋改。比如,由门口直数的第五张圆木桌,右上角有一个米字刻痕,是她小时候用剪刀偷偷刮的,没想到即天就被妈妈发现,打了她的掌心十下。
看起来像一本涩绿茶的墙身,使樱置身其中就有种回家的感觉,好暖。看起来平淡,却没有任何伤人的棱角。每晚,她就独个儿在拉闸的店里做甜品。井野有时会陪她,等她等到睡死在桌上,直至樱做好了、叫她起来试吃。
好像太甜、红豆不够软、红豆汤好像太浓稠了、冰的糖浆太淡了……井野口直心快,不会将不好吃的东西说成好吃。樱对着那十数本食谱,每道甜点做了一次又一次,只有五六道是真的能够端上桌子,其他的都要改进。
井野问过她:「樱,你还要学医吗?」
她真的不知道。学做这一堆甜点,单纯就是不想忘记爸妈给过她的一切。这间店叫做「樱之居」,是爸妈想着让她快乐吃甜点的地方,因为,她从小就嗜甜。这可是爸妈以生命、岁月为她筑成的店,以她命名的。樱没想清楚要做什麽,每晚练习做甜点,再温习到深夜,确保学习进度不会慢下来,因此她在泰半的课堂都睡着了。刚好跟鹿丸一样。
这样才好。回家一躺在床上就马上睡着,不用想东想西的。佐助君曾经吻过鸣人的事,如今在她看来,遥不可及。为了那件事而烦恼的自己,真像一个天真的女孩,以为爱情就是世界的全部,千方百计都要得到佐助的爱情。难怪佐助说她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是真的。可是,她已经不会再去想,假如她现在改过,她不再将爱情当成生活的主轴,那麽,佐助是不是有可能爱她呢?
为什麽她提不起劲去想这件事呢?
还是回去努力做Tiramisu吧。今晚没井野为她试食,也要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