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當夢清醒時 — 6

正文 當夢清醒時 — 6

她倒吸一口气,一瞬更是说不了话。

啊啊、所以啊,所以他只要一提起案子,眼神总是那麽悲伤啊。

夏光时因为当时人在外地读大学,所以才幸免於难,但他的姊姊跟父母,全都被以处刑的方式杀了,他们一家从不跟谁结怨,姊姊每个星期还会去当义工,他不懂,为什麽是他们,为什麽要选了他们!

而他更不懂的是,他居然跟一个,他还怀疑会不会是凶手的人说了这件事,如果她是真凶,会不会趁着今晚就把他杀了呢?若是那样,也好吧,他累了,再也走不动了,一直勉强着自己走到今天,已经快耗尽他所有的力气了。

「喂,跟我回去一下。」

他没有问她要干嘛,心情一旦堕入绝望,不管发生什麽事,都只会一昧的往负面的地方想,再加上酒精的催化,现在的他如果看见她举起了刀,应该会自己冲向刀子,没有犹豫。

孟白夜带着她回到画室後,直接领着他到二楼的住处,充满生活化的房间,看起来跟杀人犯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把一直挂在床边的一幅画拿起来,「这个,送你。」

这种完全超乎他想像的发展,再次让他微愣,但他的目光很快就被那幅画给吸走,那是一幅以鹅黄色跟米白色交织成的画,画的线条依稀可以看见点点城市,就好像在天空往下俯瞰一样,不、更像是──

「飞在太阳底下一样。」

孟白夜笑了,这次的笑容不是公关,是打从心底的浅笑,「我就知道你看得懂,太好了,这样你的心还没有到绝望。」

「是吗?」

「每个人对画的解读,其实也在解读自己的心喔,心里想的是什麽,看在你眼中的世界,就会是什麽。阳光,还在你身边。」

夏光时心中慢慢的有种奇妙的种子再发芽,不,应该说那片沼泽好像找到了出口一样,正以很缓慢的速度开始流失,这是为什麽呢?

「我其实,刚刚还以为你要杀我。」

「什麽?!」

看着她被他吓得诧异到有点微怒的表情,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真的,我以为你是凶手。」

「你……哈哈哈哈!」她觉得好气又好笑,「你觉得我是凶手,还跟着我回来自投罗网?你真是疯狂。」

「我常被人这麽说。」

「喏,敢不敢喝我这下了毒药的酒?」她从冰箱拿出啤酒,笑着说,她已经很久没有心情这麽愉快了,就好像突然画出一幅特别满意的画一样愉快。

「原来你也会幽默。」

她只是表情少了点,个性又严肃了点,当然……很偶尔的时候,还是为了谁,而幽默一下的。

「不过果然啊,画家都爱喝酒这点,我可没说错。」

「什麽意思?」

「我女朋友是网路画家,她啊就是整天不修边幅,不画画的时候就是在喝酒。」

女朋友。

一瞬,孟白夜心好像漏跳了一拍,但随即,又强逼着自己回到原来的拍子上。

原来,他有女朋友啊,是啊,她怎麽会那麽天真,这样幽默又常笑的他,会是单身呢?

重点是,他是不是单身,那又如何?

不过才认识了不到一天,不过是因为他身上有她好奇的味道,跟他有没有女朋友什麽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真的,没有关系。

她若无其事的继续这个话题,好像不这麽做,失望的表情就会跑出来似的。

「网路画家啊,最近很流行呢,而且听说会很累,几乎没有休息时间。」

「没错、没错,对了,这样吧,你要不要来当她的助手?」

「什麽?」

「不会要你一直画啦,我工作可以偷溜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再去确认其他的买家。」她说的没错,他的心中还是有阳光的,他还没放弃,就算有替死鬼又如何?他还是想找出那个真凶,一定得找。

「……」

「抱歉,是不是让你困扰了?我都忘了你还有画廊……」他搔搔头,为自己的莽撞有点不好意思。

「好啊。」好什麽好,她为什麽要丢着画廊、丢着自己的画不画,跑去当网漫的助手啊!她、她的画可是随便一幅就几十万甚至百万耶。

「真的?」他又露出了那灿烂到会刺眼的笑容,彷佛她只是为了再看一次这个表情,才会答应的。

「嗯。」

「那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去找她。」

「什麽?」

「我迫不及待要介绍你给她认识了。」

「一个刚刚还被你怀疑是凶手的人?」

「抱歉啦,警察就是得怀疑所有人啊。」

她其实比较想问的是,刚刚几分钟前还在悲伤绝望的人去哪了,他的心情怎麽可以像风一样,转变得那麽快速,快到她都要适应不良了。

居然,还有比她还奇怪的人。

「夏光时,你知道我很贵吗?」

「什麽?」

「找我当助手,很贵。」

「欠着,有一天再还你。」他毫不在乎,轻松的说着,好像她说的问题不是问题,好像此刻她一定会跟他走。

对,她跟他走了,她依靠着直觉,跟着那阵,如影随形的苹果香,往前踏步,就好像在梦里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追寻着他一样。

有那麽几秒,她真的觉得他的背影跟梦重叠了,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这世界上才没有那麽神奇的事。

她一定得这麽说服自己,一定得要,不然,她会找不到理由跟他走的,会找不到理由,不喜欢他的。

「孟白夜。」他忽然回头喊着她的名字,就好像他已经喊过她的名字无数次一样,她光是这样听着,心都会莫名的紧缩。

「你知道你的名字,象徵着永昼吗?」

「知道啊。」她家老妈老是觉得自己取了个多诗意的名字。

「明明是午夜里的太阳,但又像在梦里,你会不会分不清什麽时候是醒着的?」

这句话来的太突然,让她迟疑了脚步。

「干嘛?我只是照着你的名字乱说的,别在意。」

会喔,会有那种时候,就像她已经快分不清,此刻的他、此刻的香味,会不会过了白夜,就消失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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