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喜欢的人了。」
正在啜饮矿泉水的徐葶被这句话呛到，一连咳了好几声。
回过神，我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面露羞怯的脸。刚刚脑中都是单曜儒，现在才後知後觉的回神。
「该不会是你那个家教吧？」
擦了擦唇边的水痕，徐葶用水瓶打了下我的手臂，「你干麽抢我台词！」
「为什麽你们都知道？」穆岚一脸惊恐，方才的羞怯变成胆怯。
「你知道你还呛到。」我淡淡的瞥了徐葶一眼，也不知道她刚刚反应是在大什麽。
「那叫反射动作。」徐葶镇定的辩解，乾咳了几声，望向穆岚，「从你第一次提到他我就猜到了。」
「啊啊啊──」穆岚抱着头崩溃的乱叫。「我自己也是最近才发现，为什麽你们会比我先知道啊？」
「那叫什麽……旁观者清。」徐葶耸了耸肩，又拿起矿泉水灌入喉中。随後，她放下空瓶，突然问我，「倒是你，刚刚和单曜儒在操场说什麽？」
徐葶突如其来的话锋一转，我险些招架不了，「没、没什麽啊，只是闲聊。」
我在结巴什麽啊……。
「你不想说我是不会勉强。但是你啊，有些事该说的还是要说，不要闷着了。」徐葶叹了口气，突然说道，「你们还记得吧，我之前说过我国中同学的事。」
「我记得！」穆岚连忙回道。
我点了点头，对於徐葶刚刚的话感到无措和茫然。深怕气氛又会像当初那样沉闷，不敢看她们的表情，只好低着头摆弄自己体育短裤的线头。
「後来我朋友跟我说她是因为念书压力大加上情伤，不堪负荷导致心里也生了病。」
穆岚抽了一口气，发出了怪异的语助词。
「我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变成这样。」我微微抬起眼，这才发现她的视线正凝聚在我身上。「听了她的事之後，我也才真的注意到一件事。」
此刻的心脏跳得很快，莫名的紧张感涌上。
「你总是看起来很开朗，好像没什麽烦恼，可是实际上不是这样的吧。」她轻勾起唇，神情染上了一抹无奈，「我一直觉得能够在高中认识你很幸运，因为你我和穆岚都过得很开心，我想班上也是。」
穆岚低着头，咬着手指，看不出她在想什麽。
「那你呢？你真的开心吗？」
忽然，我连直视她们的勇气也没有。
沉默蔓延了许久，直到钟声响起，我的答案伴随着钟声回荡着。
「在学校，我也很开心。」
因为只有在这里，只要有你们，我才能够暂时的脱离那里。
可是，只能是暂时的。
「那就好。」她站起身，穆岚也跟着站起身。
「乔颖，你只要记得我们是朋友，会在这里，就好了。」穆岚笑了笑，我彷佛看见她眼眸里闪烁着泪光。
她们俩人同时朝我伸出一只手。
瞬时，心口一暖，我两只手分别握住了她们的手，我跳了起来，马上搭上俩人的肩膀。
「废话。」
我不说，是因为我还没有勇气说出口。
你们不问，不是你们不知道，是因为这是你们对我的温柔。
谢谢你们，我的朋友。
×
我皱起眉头，看着晖毓一如往常在机台输入一样的路段和店名，不禁感到疑惑。「你这样寄包裹，有收到回覆吗？」
「没有被退回就是我收到的回覆了。」他笑了笑，颊旁的酒窝又浮现了。
感染他的心情，我也笑了出来。
「说的也是。」我顺手帮他抽出机台印出的缴费单，问出心里的疑惑，「这麽多年了……你不怪阿姨吗？毕竟当初她……」抿了抿乾涩的唇，我有些不知道怎麽开口。小声的说：「这样丢下你和亦瑀，很不负责任。」
这段时间都和晖毓一起上下学。看着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到便利商店寄包裹给他妈妈，心里有些不忍。
亲人之间唯一的联系只剩下便利商店寄信或是包裹这个管道。甚至连取货人的电话，也从来没人接过。
想到晖毓一直藉着这微弱的讯息寄东西给他的妈妈，心里就有些难过。
阿姨曾经做过的事，一定在他和亦瑀心里烙下深刻的伤痕。我没忘记初见时他眼眸里的畏惧、更没忘记上次亦瑀说的话。
晖毓轻勾起唇，接过我手上的缴费单，「她会离开也是因为知道她的病留下来只会继续伤害我们。」他颊旁的酒窝消失了，目光也黯了下来，「我曾经怪过她，可是现在我想学会体谅她。」
即使她曾经深深的伤害了他、伤害了亦瑀、伤害了莫爸爸，他还是选择谅解。
「你真的长大了。」我笑了，心疼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已经不是我记忆中那个小弟弟了。」
「我本来就不是。」他扁了扁嘴。
晖毓走向柜台结帐时，我无聊的走到门边放杂志的地方翻看。忽地，一道细微的争吵声传进耳内，我下意识往声音源头的地方看了过去，两道不陌生的身影就站在便利商店外头。
我的注意力全被外头的景象吸引，怎麽也无法把视线移开。
方净俞面色铁青的抓着男子的手腕，「你到底是什麽意思，你为什麽又要这样？」
对方的音量并不算大，但是身处在门边的我却能很清楚的听到他们的声音。
男子啧了一声，不耐的问：「我怎样？」他拍开方净俞的手，「我说了没有就没有。」
我忍不住抽了一口气。
这是怎麽回事？他们上次看起来明明是这麽甜蜜。
「当初复合的时候你对我说你们只是普通朋友。可是现在呢？你为什麽要骗我？」方净俞抿着唇，苍白的脸染上绝望的情绪。
我被她脸上的绝望吓到几乎无法移开视线，下秒，晖毓拉过我背过身，小声的说：「不要一直看那边，会被他们发现。」
「是我太笨了，天真的以为你会改变。」传来的声音颤抖着，夹杂着哽咽的情绪。「甚至因为你我还伤害了他。」
太多讯息涌入，让我一时无法吸收，此刻盘绕在我心绪的只有她方才道出的「他」。
我隐约能明白，那个他不是别人，就是单曜儒。
「小颖。」晖毓唤住我，牵着我远离门边，「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看。」
听到他的话，我回过神，勉强勾起一抹笑，「没事。」
在便利商店待了一会我们才走。当我们走出便利商店时，他们也离开了。
走了一小段路後，我打破了沉默，问身旁的人，「你觉得刚刚那对情侣是为什麽吵架？」
晖毓愣了一下，皱着一张脸，「……听那女生的话感觉像男生劈腿？」
「你也这麽觉得。」
原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麽想。
即便他们的对话透出的讯息这麽显而易见，所有症结点都指向一个地方，但是我还是有好多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麽方净俞会说伤害了他、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
太多在意、太多好奇，我才发现原来喜欢并不是这麽单纯的一件事。
不能单纯，也单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