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安子睿仍未成年,但从小在这种场合帮忙打杂的他,客人给酒的意思,亦或是酒所代表的意义,他比一般人还敏感。
被安子睿这麽一回,程诺予更加确定烧烤聚会那天,自己帮陈俊乐开口的举动真是做对了。他认为这种邀约叫做『难堪』的话,那喜欢的人请他去跟女生互动,不就叫『天崩地裂』了?
「好吧,我投降,那你觉得老师该怎麽补偿你受伤的心灵?」程诺予高举双手摆出投降貌。
有明显喜爱与嗜好的小孩其实很好搞定,最麻烦的就是像安子睿这种『来我一人,去亦如是;世间万物,无关於我』,听起来很像《老子》的观念,但说穿了就是他对这个世界一点感觉也没有。
「请不要理我。」他的要求,程诺予完全不意外。
「可以,但我也有我的要求。」
安子睿淡咖啡色的美眸直直盯着开口的人,等待他的下一句。
「不要做出让我需要写报告的事,我就答应你。」
「报告?」
「对,我好死不死是三类组两班的辅导员,上班第一天就被赋予一张头痛名单,上面有你的名字,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哪里得罪师长,但如果有什麽偏激的行为,我就必须写一篇文情并茂并且落落长的报告书,学生不是都讨厌写报告的吗?身为老师我也不喜欢啊,所以我们彼此不要做对方讨厌的事,不是很好?」程诺予一股脑儿地把话说开,并递上叉子给瞪大双眼的安子睿,「吃吧,再不吃点东西导致血糖过低的话,我刚刚说了什麽你大概也无法理解。」
安子睿确实没法瞬间消化老师一长串的解释,不过他还是先把餐具接下,看着盘内发出浓郁香味的义大利面发呆,对於程诺予的话,他想了又想,半晌才小声地回言:「我没有得罪师长……不过教官一直看我不顺眼。」
「那就对了,教官是学校权威的象徵,挑战权威就会被盯上,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明明是他自己误会,为什麽我要被盯上……」
「误会?」程诺予快速地从儿子那边劫了肉块往嘴里塞。
「他认为我染头发,一开学就把我叫去关切。」
「啊──是说我在游泳池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也觉得你是个染头发的麻烦份子。」
好不容易捞起的面条在程诺予说完後又全数滑回盘中。
「这是种偏见,老师。」他的话让安子睿想起那个不怎麽愉快的初次见面。
「但不可否置的是,全天下的长辈有九成都会这麽认为。」
「大人真是傲慢。」
「所以快点长大就能傲慢别人啦。」程诺予趁他不注意时打劫了盘中的鲜虾。
安子睿眼睁睁看着被抢走的虾子,外壳三两下就剥得一乾二净,最後进了程子睿口中,本想出口斥责老师的行为,却在他把虾子给了儿子後,又吞了回去。
「……我不会长大的。」安子睿的视线停在吃得津津有味的男孩身上,突然蹦出这麽一句话。
「为什麽?」程诺予疑惑地问,但最终都没得到他的回应。
安子睿静默地吃着不知道算是早餐还是午餐的食物,直至食用完毕到各自分道扬镳,他都没为那句『不会长大』做任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