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苹姐好漂亮喔……」回到停车场，一直默默跟在後面的小丽开口：「宪钧大哥！我决定了！」
「啊？」宪钧疑惑地挑了下眉毛。
「我决定要当你的女朋友，才能跟晓苹姐当朋友！」
「等一下，汤子晴，这小鬼刚刚是在跟我告白吗？」宪钧嘴角微翘，表情怪异。
「好像是耶！谁叫你刚刚那麽帅？」我装着事不关己地耸耸肩。
「现在的女孩子都这麽主动直接吗？」
「宪钧大哥！你不要那麽古板啦！」小丽红着脸撒起娇来。
「不是啊！你知道我大一的时候你才国小，毛都还没长齐吗？」
「才差八岁！很少了！」小丽坚持地抗议着。
「到底哪里少？」
「不管不管啦！」
「你知道中小企业的老板娘很辛苦吗？要帮忙管帐，管员工，你会什麽？」
小丽安静下来，表情为难。
「我们家不接受只会化妆的老板娘喔！」
「我会学！」
「怎麽学？」
「请宪钧大哥教我！」
「别闹了！我哪这麽闲啊？」宪钧调皮地笑着，显然正在调戏小丽。
「你们慢慢打情骂俏，我还有事，先走了！」我不屑地对宪钧作了一个鬼脸。
「喂！什麽打情骂俏啊！没有这回事喔！」
「你很开心我知道，这样逗她，明天她哭了，我就找你算帐。」
「宪钧大哥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小丽打断我，插进我和宪钧中间，紧紧抓住我的手臂。
这举动逗笑了我跟宪钧。
「一个24岁的美女向大叔他告白，怎麽可能不开心啊？」
「谁是大叔啊！」
「你先量量你发际线後退了几公分再说吧！」我瞟了他一眼。
「汤子晴！你欠揍！」他用大手箍住我的头。
「汤宪钧！你不要以为你受伤我就不敢揍你……」
「不可以！」小丽又紧张兮兮地插入我们两个中间，张开双手护住宪钧。
我叹口气：「你要拿这傻瓜怎麽办？」
「小丽，你不要喜欢我比较好。」
「为什麽？」
「因为，我。是。变。态。」
「我知道啊！」
「你知道？」宪钧吃惊起来。
「Sunny姐有跟我说！」
「汤子晴，你到底乱讲我什麽？！」
我翻了两圈白眼，却没办法抑制我的头痛，小丽的Neverland里面应该有着『勇往直前』的项目吧？
我偷偷祈祷，她可以带着这个项目离开那里，可以带着宪钧走出迷雾。
或许她真的可以。
10月28日，台湾一年一度的同志游行。我跟宪钧起了大早，像去年、前年、大前年、大大前年那样，揉着惺忪的睡眼，整理东西前往游行地点。
虽然我们无法为晓苹阻挡社会的残酷，虽然我们只是黑压压人群里的一个小黑点，但或许有一天，上帝会看到我们的努力，或许有一天，世界真的会和平。
「喂！汤子晴！你看！那是谁？」等待游行队伍出发时，宪钧拍了拍我的肩膀，指向不远的右前方。
是家豪，一个人站在队伍里，戴着一顶帽子，拿着一个标语：『婚姻不是专属於异性恋，而是相爱的两个人。』
耳边响起家豪那天在海边对我说的话，我的心又痛了一次。
「陈！家！豪！」宪钧扯开喉咙大叫。
「你干嘛啦！？！？」我崩溃地拉住他的手臂想要阻止，却为时已晚。
家豪转头看到我们，没有回应，反而把目光飘向地面。
「你才干嘛哩？又不是不熟？还是为了同一个人！」宪钧不以为然地瞪了我一眼，然後拉起我的手往家豪的方向走去。
「你怎麽会来？」宪钧装作不知道笑着询问。
「为了一个朋友。」家豪还是没有看我们。
「我们也是，那一起走吧！」
家豪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默默地在我们身旁一起前进。
一路上，我们三人无话。
每年我跟宪钧一起参加游行时，总无法像平常那样嬉闹。在这里走的每一步路，都是我们给予晓苹微弱的支持，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样，在巨大的社会面前，我们的理解和接纳变得渺小，我们无法想像，她为了隐藏自己，如何过着双重生活，还记得自己原本的样子。
过去十年，纵然过得也不甚轻松，但只要想到晓苹，我就会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我去前面便利商店买个水，你们要吗？」宪钧突然打破沉默。
「我跟你一起去！」我赶忙接着说。
「我是小学生吗？你待着，我等一下回来。」宪钧离开前又瞪了我一眼。
兄弟！别丢下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