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量一个人真正的品质,要看他在知道永远也不会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做些什麽──ThomasB.Macaul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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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百列一身整齐乾净的西装,纯手工BRAKER皮鞋在长廊上发出清脆响声,与这充满消毒水和各种化学味道的场合格格不入。但他仍是维持一贯的闲适态度和优雅举止,一路走来引起不少回头率。
他撇了一眼一楼大厅那五花八门的指路告示,循线找到电梯,再细看各楼层介绍後,面带恶作剧的笑容按下楼层按钮。
他出发前作好万全准备,他一定会在那里找到那个人。
2年前他们共同参加一场医学会议,其中又刚好对同一个症状产生两个截然不同的论点,引起在场医师分成两派辩论。那时他就对那人烙下深刻印象,因为他充其量是个资深住院医师,能如此精辟相当难得……所以,小小调查了他的来历。
原来是医学院的跳级生啊!
加百列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踏出电梯时那笑容更加迷人,让每个与他擦肩而过的人不由自主多看两眼──是老婆生孩子了吗?可是这儿是脑神经外科门诊区啊,还是是来治疗幻想老婆生孩子的病?
喔,那应该是神经内科,或是精神科才对。
一个转角,脑神经外科的门诊候诊室就在前方,一共有五个诊间,他要找的那位医生,就在第二诊。名牌上的名字散发致命魅力,走廊上摆放数盆兰花,应该是各方庆祝他高升吧。
「加百列先生?」他才刚到,娇小的门诊护理师时机准确地走出诊间,以义大利文唤他的名;当然,他对医院的叫号系统做了点手脚插队,不管哪国语言他都知道就是在说自己。
坐在诊间里的是新科脑神经外科主治医生──昆廷‧西肯尼‧杰尔曼诺塔。说到杰尔曼诺塔这姓氏,众人第一个会联想到在时尚界排名第四的GVGF集团;一家人为时尚产业鞠躬尽瘁,唯独最小的昆廷朝医界发展。
还在医学院就读时就异常优秀,早早成为实习医师,住院医师、住院总医师,到研究医师一路顺遂到令人嫉妒,而最近考取脑神经外科的医生执照,成为医院里最年轻、人气最高的主治医师。
「久违了,昆廷,恭喜你成为主治医师。」优雅的英国腔回荡在诊间。
戴着口罩仍不减帅气的昆廷抬眼,手中没有任何关於加百列的病历──他是来干嘛的?
「2年不见了,加百列。」一秒切换语言的昆廷,仅管怀疑还是选择等待。
「你不问我为什麽来?」好年轻的医师,让他莫名想欺负一下。
「没有挂号、没有病历表,说明你并不是来看病,至於什麽目的须要你从伦敦来一趟,我在等着。」昆廷拉下口罩,迷人的绿色眼眸让加百列想起了冥后。
「你已经具备外科医生该有的细腻和冷静了。」加百列正犹豫要不要让昆廷知道,他认识他那位一点都不相像的双胞胎姊姊。
想像他冷静的帅脸浮上讶异,应该很有趣。
可惜,大人交代给他的任务里不包含供出冥后这一项,如果这次再出包,大人可能会砍了他的两只手,丢到海里喂鲨鱼……光想就一阵恶寒爬上脊椎!
「你的恭贺我收到了,没别的事还请容许我继续看诊。」
「别这麽快拒人千里之外,来。」加百列从Gucci旅行侧背包拿出一密封的牛皮纸袋,将印有四使最熟悉的蜡印弥封章那一面朝上,放在昆廷有些零乱的办公桌上。
「这什麽?」
「秘密,还要等你拆开以後告诉我了。」加百列笑得神秘,却让昆廷眉头深锁。
「秘密?」
「我的任务完成了,昆廷医师继续忙吧。」说完,不忘给那位叫号的门诊护理师一个令人脸红心跳的笑容,优雅地走出了诊间。
呵,新锐的脑神经外科主治医师,你会再来找我的!
昆廷看着桌上的牛皮纸袋,没有任何署名,不拆开根本无从猜测是福是祸。加百列那个笑容胸有成竹,他该闻鸡起舞吗?
「昆廷医师,有什麽不对的吗?」护理师没听懂他们之间说了什麽,只能从昆廷的脸色猜测。
「没,叫下一号吧。」语毕,随手将牛皮纸袋收进抽屉里。
大老远从伦敦亲送来还发烫的礼物,究竟装着什麽?加百列特意挂号进来诊间说的话,又有什麽特殊意义?
这问题,占据了他接下来每一次问诊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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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温布顿‧全英草地网球和门球俱乐部‧中央球场
温布顿网球锦标赛,简称温网,是网球运动中历史最长且最具声望的公开赛。主球场称为中央球场,是举行决赛的地方;球场配有可摺叠式屋顶,配合了尽管在7月仍然不可预知的伦敦天气,甚是贴心。
在英国多年的卡洛儿,每每看到温网开放购票时,一堆在场外搭帐篷抢票的民众都觉得不可思议,即便是为了网球型男去的,坐的位置那麽远不拿望远镜就只能看到蚂蚁大小。何不在家里搭配一罐啤酒,懒在沙发上面看镜头特写就好?
在自己家里,想要什麽姿势、什麽吃相、什麽打扮都随自己开心啊!
由此可证,她天生学不来英国人那贯彻到骨子里的优雅,所以对於这类的活动兴趣缺缺……但偏偏她答应了「杜罗公爵」,以超别扭的身分陪他出席温网。
他到底要干嘛?
没事扮一个准公爵夫人,还公开亮相,到底是要作秀给谁看?
因为要作秀,所以她出发前被当成魁儡任凭摩洛哥双胞胎帮她治装。她自己就是个服装设计师,搭配什麽衣服就像呼吸一般轻松。可那位瘟神偏说,他们要去的是全世界关注的年度盛事、网球界中最重要的赛事,马虎不得。
而且,皇家包厢还有最严格的dresscode,他命人操办就好。
怎样,她是要出席皇家婚礼是吗?跟他出门应该要穿防弹衣比较实际!
还有,凭什麽摩洛哥双胞胎有资格为她治装,她们又是什麽来头?
「看来,米迦勒手下没让我失望。」黑帝看着上流社会顶层打扮的卡洛儿,一身米色针织上衣,搭配同色系的不规则剪裁百褶裙,外搭墨蓝色长版蕾丝风衣,脚踩JimmyChoo金属亮面高跟凉鞋,搭配极富夏季感的竹藤包,Gucci墨镜随性挂在内深外灰的渐层发上,垂落几丝浏海倒显出一丝小女人味。
「这身行头是哪来的?」而且size刚好,最好一个晚上就弄来这些。
「准公爵夫人的衣柜。」
听起来等同於国王的新衣。
卡洛儿没答腔,听这口气就知道瘟神没打算好好回答,那就算了,她也不想追根究柢,免得又被他占便宜。
「敬爱的公爵阁下,欢迎您与卡洛儿小姐出席。」全英俱乐部主席菲利普,在宛如星光大道的会场上,远远见到仅次於剑桥公爵夫妇的发光体杜罗公爵,兴冲冲地跑来招呼。「前阵子得到您负伤的消息,今天能看到您真是令人高兴。」
「小伤,无碍。」
前阵子负伤?应该是说他到摩洛哥去的那件事。
「看来我们的皇家包厢邀请函应该要改至温网开打前一个月再寄比较保险。前阵子爆出总统俱乐部慈善信托基金会的丑闻,内政大臣和国防大臣都涉案让我吓坏了,寄出去的邀请函就像覆水难收啊。」
这事上新闻了啊?
「我烦恼了好久,如果两位都出席了该如何因应。结果那两人畏罪自杀了……我真是……」
「真是遗憾。」卡洛儿撇了一眼噙着淡笑的杜罗公爵,完全感觉不到他所谓的遗憾。
这到底是谁放出去的谎言?他们俩个明明就是被──
「亲爱的未婚妻,我曾经为你上过艺术的真理,怎麽忘了?」杜罗公爵微微弯腰,贴在她耳边说。
艺术的真理?那是什麽鬼东西?
「看来你真的忘记了,需要再好好调教!」
「唉呀,看到阁下和卡洛儿小姐感情好真是令人欣慰,那种丑事就让它像秘密石沉大海吧。那麽,请两位好好享受皇家包厢的各种服务,以及这令人期待了一年的赛事吧。」
那一瞬间,卡洛儿觉得菲利普的笑容,闪亮的好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