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网皇家包厢只有74个座位,英国媒体曾比喻接到全英俱乐部的邀请函,跟收到霍格华兹入学通知信一样难。
只有被邀请才有资格出席,不是你有钱、想来就来的地方。
邀请函会在温网开打前两个月左右收到,委员会会在邀请函上印下宾客大名,邀请参加俱乐部於比赛前的午餐、下午茶以及赛後饮料会。
服装规定相当严格,男士必须穿上外套、打领带,以及穿袜子;淑女们则不可以穿膝盖以上的短裙或洋装。
卡洛儿看着全英国最端庄的淑女和最优雅的绅士聚集在这午餐会上,课本上说的餐桌礼仪对这些人来说已经内化成身体的一部份,由外到内的12件银制餐具拿在手上那根本是行云流水。
不知道敬爱的杜罗公爵阁下要她出席这场合干什麽?是想看她不知所措吗?
很抱歉,这种餐桌礼仪她在杰尔曼诺塔家已经训练有素。
比起这大家再有钱也得不到的霍格华兹邀请函,她还是比较喜欢上一次的马球赛。至少她不用陪着瘟神坐在这里,时不时露出害羞腼腆的微笑,装装无害。
去他的害羞腼腆,不知情的人真以为他们是未婚夫妻!
城堡里那长得不可思议的饭桌,高级墨绿绒布的餐厅椅,椅背一丝不苟地紧靠着桌边,单边椅子可能有20张;鲜花、刺绣餐巾、被管家擦到发亮的银制餐具、高级瓷具,餐桌上一件都没有,只有一座像受了诅咒的七叉烛台,仅在第三和第四个位置有两只默默燃烧寿命的白烛。
卡洛儿回想起那张令她寂寞到想哭的餐桌,永远只有她一个人。她从来没有和瘟神同桌吃饭,甚至也没见过他用餐,除了那两次的调酒之争有酒液入他的口……害她一直认为那家伙不是凡人。
那位非人,正拿起叉,将散发着蒜蓉香味、奶白色的龙虾肉送入嘴里,慢条斯理地嚼着,彷佛品酒一般,最後咽下。
「看公爵阁下用餐真是美得像一幅画。」一个顶着金色鲍伯头、保养得宜的中年女子,看着杜罗公爵迷人的异色瞳,语气平和地说道。
心不在焉的卡洛儿这才正眼看向她,随即小小惊呼了一声。
天哪!是《VOGUE》杂志总编辑,号称时尚女魔头的安娜温图!那个《穿着Prada的恶魔》描绘的真实人物,就在他们的对桌,而她正在和瘟神讲话。
「过奖了,安娜。」
什麽!这瘟神喊她安娜!
他们是这麽熟的关系?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的真正瞳色,非常美。我想我已经决定了下一期的主题。」安娜浅笑,举起装着霞多丽(※Chardonnay,配龙虾主推酒款之一)的高脚杯,轻轻向他致意。
「安娜,我这双眼被世人称为怪物,别让我搞砸了你的事业。」杜罗公爵回敬,那笑容看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
卡洛儿看着杜罗公爵,自第一次见面她就注意到,他不再刻意隐藏自己的异色瞳了。为什麽呢?
不过她不要问,不然又被某人占便宜。
「旁边这位很有性格的小姐我记得在皇室慈善马球赛上看过,那时对外称是代表阁下的球员,时隔两年,两人的关系应该不止如此了吧?」安娜也顺势敬了卡洛儿一杯,她因为紧张而不小心将酒洒了些在桌巾上。
老天!时尚女魔头在跟她说话!
那个时尚女魔头……喔!她怎麽会愚蠢地撒了酒?
「她是卡洛儿‧西肯尼‧杰尔曼诺塔,还是个涉世未深的服装设计师,如何?安娜,我能把她交给你吗?」杜罗公爵笑着接了话,谁都没有提起她因紧张的失手。
「杰尔曼诺塔家族啊,那个时尚界第四的GVGF集团。」安娜犀利的眼神从头到脚打量着卡洛儿,勾起一抹女魔头式的笑容,问:「杰尔曼诺塔小姐,为什麽你会选择来英国发展?」
「我在安特卫普求学,我的老师再三告诫我们毕业後一定要到伦敦来闯荡,所以我就来了,在萨维尔巷当了几年的学徒。」
「不打算依靠家族的人脉吗?」
「不打算!」
「那现在为何利用杜罗公爵与我的关系?」
「我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你,阁下刚才的发言只是他的意思,我并没有这样请求他。」卡洛儿面对这位时尚女魔头的犀利问话,有点手心发汗,其余的情绪全是对那在旁边事不关己、优雅吃龙虾的瘟神的不满。
「你很直接,也很有骨气,阁下的要求我会列入考虑。」安娜拿起餐巾,轻轻擦拭嘴角,态度就如电影演得那样高傲。「丑话说在前,你将会过得很苦,呵呵!」
最近有媒体说安娜温图比较亲民了……如果今天这模样是亲民的表现,她不敢想像以前是怎样,真的会叫助理在台风天弄一台飞机给她吗?
女魔头离席了,卡洛儿才想转身向瘟神发难,但这家伙居然在这时候招来了服务生,完美地打断她的情绪。
「谁给杰尔曼诺塔小姐上了这盘波士顿龙虾?」
「阁下,我现在想先不理会龙虾的事。」卡洛儿按耐着拳头,尽管嘴角抽筋也还是要优雅地笑给大家看。
这是什麽折磨人的鬼地方?
「我马上去查清楚。」服务生低头回应。
杜罗公爵将卡洛儿盘中的波士顿龙虾置於餐巾布上,将尾部用布包了起来,用力一捶。不止让服务生跳了起来,更惊动了在场的60几位贵客。
「找到以後,叫他直接来见我。」语毕,杜罗公爵赤手拨开了龙虾壳,将奶油色泽的嫩肉放回卡洛儿盘中,取来冰毛巾将手拭净。
「怎麽了?」卡洛儿自然是吓了一跳,转头看向他……带着笑容的脸?「干嘛跟这龙虾生气,它咬你了吗?」
「没什麽事值得我生气。」
「那你干嘛……」
「我亲爱的未婚妻,何时你才能学会闭嘴的艺术?嘘──好好看着。」
闭嘴的艺术?
原来,这瘟神说的艺术的真理是在说之前去参加马球赛时,他曾跟她说:
闭嘴是一门艺术,我希望明天能看见你收放自如的运用。
那时说的是莫尔札伯爵。现在,这瘟神又意指谁?
※
昆廷今天排除万难准时下班,回到距离医院只有2.5公里的米兰第二住宅区後,又改变了主意,转身租了一台街道上四处可见的复古公共脚踏车BikeMi,背着从医学院毕业时大哥送的LV电脑包,晃荡到附近的咖啡厅。
加百列送来的牛皮纸袋,就在电脑包里。
点了一杯Espresso,搭配一杯鲜榨柳橙汁,昆廷选择在户外那围着老树而建的座位;下午7点多的阳光(※欧洲夏季8点多太阳才下山)从树叶缝筛落正恰好,不刺眼、也不会太暗,足以让他看清楚牛皮纸袋里是什麽东西。
「先生,您的Espresso和柳橙汁。有什麽需要请再通知我。」女服务生看见帅哥,刻意多说了两句希望引起他注意。
「谢谢,如果可以请不要让任何服务生和推销员打扰我。」昆廷没抬眼看她,礼貌回绝。
蜡印弥封章很美,那图腾像是古老的贵族家庭一代代流传下来的。
加百列如果不只是个医生,那究竟会是什麽身分?
昆廷小心翼翼不让蜡印破裂开启纸袋封口,抽出了资料夹,封面贴了一张便条纸,极优雅的花体字拼成义大利文:
闭嘴是门艺术
翻开内页,最上层是一篇新闻……正确来说,是一篇尚未发布的新闻稿,文章里头他的名字刻意被标记出来。
而标题是──
「希波克拉底的眼泪──米兰圣拉斐尔医院医师恐涉器官走私!」
这什麽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