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崇育这几天的心情非常非常的好,好得空前绝後,好得令人多加揣度。平时何崇育的脸可是像男模一样又帅又臭,他到底是遭遇了什麽变故?
「他一定是谈恋爱了,爱可以改变人。」涉世未深的实习生孔同学说。
「事情一定没那麽单纯,他该不会中乐透头彩了吧?」每期必买的赖仕强揣度。
「不,如果他中乐透就不会来上班了。他搞不好是被外星人动了什麽手脚。」
「最好是有那麽扯啦?」
「何崇育会笑这件事本身就很扯了,所以很扯的解释听起来还比较合理。」
「真的,我昨天故意把茶倒他的键盘上,他竟然笑着说没关系。」唯恐天下不乱的王苹说。
「啥,你那时候不是说你是不小心的吗?」
「当然要这麽说啊,可是我本身的动作可是超级故意。」
「你这个坏女人。」
「我好伤心,他现在逗起来一点都不好玩了。」
谈论对象这时登场__「嗨,大家在说什麽?」崇育笑着问,笑得如此自然,如此阳光般和徐,不过当然没有人回答他。
「谁要去打球?」他竟然主动邀打球,虽然他们常一起去打,可是向来崇育都是被动的,王子殿下今天竟然纡尊降贵的提出邀请。
打完球後,崇育竟然搭着他的肩膀说:「俊杰,谢谢你一直邀我打球。」如果那时候没有去打球,就见不到碧平了。
张俊杰问:「你最近到底是遇到时麽刺激了,怎麽完全变了一个人?」
「没有啊。」崇育不以为意。
鬼才信呢!张俊杰还想追问,赖仕强抢了一步问:「何崇育,你果然中了彩券,是吧?」
「你在说什麽东西?」崇育大笑。
看着那麽开朗的崇育,张俊杰想:算了,他开心就好。只是希望他可以持续下去,可不要出了什麽问题。
张俊杰觉得自己真是铁口直断,从那一天以後,何崇育的嘴角便受到地心引力的无情摧残,一天比一天更加严重的下垂,到现在为止,已经超越了从前崇育的臭脸了,而且还有继续劣化的趋势。
「何崇育」
「干嘛」崇育没好气地回答。蹙着的浓眉,阴郁的眼神,轻微的黑眼圈和细微的胡渣,如果不是那存在感太过强烈的法令纹,他还真是一个帅气的忧郁小生。
「没什麽特别的事情,只是来问午休你要不要一起去打球?」
崇育的眼神闪的一下,打球?说不定会遇到小张。但是遇到了又有什麽用。他觉得好沮丧,「不用了」。
答案果然不出张俊杰所料,然而他刚才的回答为什麽会有很浓很浓的杀气呢?「我不管了!」
为了这个其实没有什麽实质交情的好朋友,张俊杰要豁出去了。「快点来帮我,我要把他架到心理谘商师那里。」在何崇育骂出口之前,令他惊讶的,竟然一半以上的同事都站起来,让路的让路,架住他的架住他,开门的开门,大家是有默契的工作夥伴,非常有效率的把何崇育送出去了。
「该死的,你们都不阻止他吗?」何崇育往张俊杰的方向扭扭头,他的双手都被抓住了。包括王苹在内的几个同事朝他挥挥手,目送他离开。连拖带拉的,大家好不容易把崇育弄进谘商室,崇育凶狠的眼神扫过每一个拉他来的同事,最後目光停留在心理谘商师身上。怎麽又是你,何崇育觉得心理谘商师的表情如是说。心理谘商师朝亟欲说些什麽的张俊杰挥了挥手,说:「放心,我是专业的。他最近心情起伏很大是吧?」
张俊杰点头如捣蒜,安心地回去工作了。
「换季的时候心情不稳是很正常的,那是你心里在换毛,现在你在掉毛,等毛长出来就没事了。」这句讲的真好,等一下要记下来。
何崇育翻了个白眼::「我没事,那个把我带上来的比较有问题。」
心理谘商师不爽:「精神有问题没有什麽麻烦,可是如果你不承认或不愿意配合,我也帮不了你。」
何崇育差点就要呛回去:你才有精神问题。但想到自己还需要这份工作,就低头沉默了。
孺子可教也,心理谘商师当他已经在反省了。「你最近有遇到什麽事吗?」
「我找到那只野猫了,但不知道为什麽,牠最近一直避着我。」
「你对那只猫做了什麽。」
「我对牠很好,我把他带到家里,喂牠吃了很多东西。」
「你是强迫牠进去你家的吗?」
「算是吗?」碧平一开始好像真的不是很情愿。
「你的思考方式跟强暴犯差不多,就算一开始猫喜欢你,你也不能把牠抓进家里,你觉得亲热的表现,可能把那只猫吓死了,而且再跟你说一次,野猫不好驯服,建议你去领养一只。」
何崇育瞪着心理谘商师:「我就要那一只。」
谘商师叹了口气:「那就先想办法把猫带回家,少量多餐的从远处喂食,等牠信任你了再慢慢接近。家里要布置一些隐蔽的环境给猫咪,再放一些猫喜欢的东西。如果牠还是很野,就把牠结紮。」
「结紮也太狠了。」
「绝育後的野猫,性情会更稳定、较不易紧张,更易亲人。把牠的爪子拔掉才残忍。」
「您怎麽懂那麽多?」何崇育思索着用这些方法挽回碧平的可能性,觉得大有可为。
「我和我老婆都爱猫,孩子们长大搬出去後,我们就申请成为猫的寄养家庭。」看到明显开朗起来的崇育,心理谘商师想:他该不会真的是因为一只猫而伤神至此吧?让这种阴情不定的家伙养动物好吗?「如果猫还是不喜欢你,要放他走喔。」
「好,我知道了。」何崇育兴冲冲地离开,胸有成竹的盘算起林碧平捕获计画。
晚上十点半,刚练完网球系队的例行练习,林碧平和队友一起走出校门口,然後就分手往不同的方向走了。她扑朔着脚般,半跑半跳的往邮局的方向走了。一台暗色轿车尾随着她的身影没入一条小巷中,碧平不以为意,继续往前走。这路是她费心研究出来的捷径中的其中一条,这条路的入口和邮局以及大马路往邮局路线的转折点成一个三角形,大概能让她少走两百公尺的距离。
刚领钱,明天第一堂课又是空堂,去吃一顿丰盛的早餐好了。碧平半张着嘴,悠哉地想着。突然,身後的轿车一个甩尾横在她面前,驾驶座的窗户缓缓向下,何崇育冷峻的脸浮现。碧平登时傻了,下意识回头看向身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想向巷口的行人呼救,还是想往後跑。「上车。」崇育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令人摸不着头绪他到底想干嘛。看到碧平还在傻,全身定住不动,他便下了车,打开後座车门,直接按住碧平的头,把她塞进後座车厢内。
等车开动了,碧平才回过神来,正视目前诡异的情况。刚才我应该努力跑走才对,不不,我已经走进巷子的深处了,凭他的长腿,虽然穿着西装裤,也一定能跑赢我穿着运动裤的一对小肥短腿。我是在安慰自己吗?林碧平苦笑,唉,早知道明天再去领钱。又想,上次自己点了早餐才发现钱不够,超级丢脸的时候,想的也是:早知道前一天晚上先去领钱。而且似乎是因为上次的经验,这次她才决定要早早领好钱。碧平换了一个方向後悔:早知道就和球队的人一起去吃宵夜了。旋即又再想到,之前就是因为胖了好多,觉得早知道就不要每次都和球队一起去吃宵夜,所以才不去吃的,而且身上的钱也不够。唉,碧平在心中怨叹:千金难买「早知道」,得「早知道」者得天下啊~
从碧平开始她的内心小论战开始,崇育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抿着唇,两眼直视前方,静静地开着车,碧平试探地问:「你买了新车啊?」
「跟朋友借的。」他依旧两眼直视前方,说完话後又继续抿嘴。沉默持续着,碧平焦虑到开始抖脚。
「不要抖脚。」崇育说。碧平僵住,两人的眼神透过後照镜的反射对视。「另外,那麽晚了不要一个人走小巷子,很危险。」
碧平转过身背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对,没错,你就是我深夜走小巷子所遇到的危险。「你到底想做什麽?」双手环抱胸,她鼓足了勇气问。
沉默五秒。「我想要你当我的宠物。」说完後,崇育深深吐了一口气。
「干!」碧平忍不住破口大骂,转身去拉车门把手「你到底是哪一种变态,马上让我下车。」
不应该这麽开门见山的说,崇育皱眉,一手揉了柔太阳穴。「不要骂脏话。车开动的时候不要乱开车门,我已经把车门锁死了。」
他为什麽在这种情况下还会用这麽冷静的态度说话,还一副无奈的指正她,好像错的是她一样?他一定是疯了。摇下车窗,碧平使劲大喊:「救命!」然而,车子不知何时开上高速公路,其他车辆的窗户都是关上的,看不清有没有人注意到她。在高速行驶得车阵中,她的呼救一下就被吹到遥远的後方。她又叫了一次,没人回应。
「不要把头伸出车外。」
这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吧?「你到底想怎样?」碧平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刚才说了,我想要你当我的宠物。」
「然後呢?你要我叫你主人吗喵?拜托,求求你让我走。」
崇育猛地一转头,看到哭得梨花带雨的碧平。该死,怎麽把她给弄哭了,赶紧拿出一包卫生纸递过去。碧平迟迟不接,用手臂把眼泪擦掉。
「你先不要哭,听我解释。」
惊什麽讶,不管是谁都会被这种吓哭,我的心脏已经算是强的了,好吗?她抽着鼻子,带着防卫的盯着他。
「我希望你能搬到我家,我会给你一间房间,每天提供早餐和晚餐,你什麽都不用做。」崇育一个字一个字的论述。
碧平的抽鼻声加大。「我不要。」
「为什麽?」他看起来似乎真的很惊讶。
拜托,难道他以为我会感激涕零的摇着屁股说好啊吗?
「这对你百利而无一害,我会照顾你一切生活起居,负担所有花费。你想要吃什麽买什麽,就我我能力所及我都会尽量满足。」
「我才不会为了这麽点物质出卖自己的尊严被你包养。」
「喔喔喔,是谁教你那个词的?我只是单纯的想要你当我的宠物,让我可以好好宠你照顾你。你什麽都不用负责,甚至也不需要陪我。」
「我读大学了,我当然知道这个词。你当自己是在诱拐小女孩啊。还有,我真的什麽都不必做?」碧平狐疑地问。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对,不过如果你不回来吃晚餐,要打个电话告诉我。」
他也想得太远了。「我的答案还是不要。」
「为什麽?」这次的问话多了一丝不快。「你之前不是有在咖啡店打工吗?是钱不够用吧?当我的宠物,我会给你零用钱。」
「我家超级无敌有钱的好吗,我只是想增加一点社会经验才去打工。快点让我下车,不然我爸妈会聘名牌律师把你告死。」
「你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现在的情况,我是不会放你下车的。」崇育侧过头,对她一笑。
是阿,现在他俩在一台车里,他握着方向盘,她根本无处可躲无处可逃。没想到面瘫男笑着比面无表情更具杀伤力。碧平抖抖抖抖抖,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真是的,怎麽又哭了,乖,我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莫惊莫怕莫慌张。」他试图以搞笑来缓和她的情绪。
「你早就伤害到我了。」碧平小小声地用充满鼻音的怨怼语气说道。
好可爱,这是崇育第一个直觉反应到的想法,更坚定他要得到这个小家伙。他的第二个想法是:要赶快安抚她。「我纠正,是我绝对不会『故意』伤害你。」
「伤害就是伤害。」还是一样的楚楚可怜。「宠物也可以选择逃家,但你却逼我跟你住。」
「住我家一个星期後,如果你还是想搬回宿舍,我不会拦你。」
碧平稍微放了点心,只是一个星期好久。「你干嘛不去找一个心甘情愿的人跟你一起住。」
「不只是一起住的室友,我想要一只宠物。」
「那也一样,你去找一个对你有意思的人好好追求,或是去找一只阿狗阿猫阿鹦鹉来养,不是很好。」
「养动物太没意思了,而且我只想要你。」
碧平一时语塞,心里小鹿乱撞。「你也用正常一点的方式追求,要慢慢培养感情才会长久。」
「我对你没有那个意思,况且你也不会给我机会慢慢培养感情。…为什麽都不回我?」
「我有回贴图……」林碧平心虚的瞟向他。
「你自己清楚,拉你上车是我最後的手段了。」
也不能这样讲吧?碧平无奈,就只能先看着办。看着看着,车子下了交流道,又往山上开去。
这里似乎不是上次他载她回家的路,碧平紧张的四顾张望。
似乎发现她的焦虑,崇育主动说明:「我猜到你会想要求救或跳车,才把车开上高速公路的。我现在要开回我家,不是四轮驱动的车开不上那条黄土路,太晚了也不方便走那麽远,所以我开另一条路。」
他到底是单纯还是城府深呢?一股脑的把周延的计画都抖出来了。
「你不打算把我载回学校?」即使希望渺茫,碧平还是问了。
「当然不会。」崇育理所当然地回答。
「还是送我回去好不好,我感冒了,药在宿舍。」她整个人侧过身,软软的瘫在座椅里,使劲装出楚楚可怜的韵致,还煞有介事地打了一个喷嚏。
「感冒了还去打球?」深沉的眸光扫向她。碧平打量,猜测他是怀疑还是关心。
「因为快要比赛了…」她可怜兮兮的,把姿态放软再放软:「我好累,想回宿舍休息。送我回去,我们明天再谈好吗?」
「不行,现在让你回去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死命避开我。我有感冒药,而且我家的床绝对比你宿舍的软榻舒服。」
「我想睡在熟悉的环境,也不想再穿你的T恤了。」她眼巴巴的看着他。
「乖,听话。」他用沉着的嗓音说道,听起来温柔却又像是一个警告。碧平不敢再求他了,安静
地龟缩在座位上。
「你在校门口堵我堵了很久吗?」
「没,你出来前几分钟我才到的,我上网查了你们美术系网球系队练习的时间。」他自若的回答,对於被
指控堵人,没有任何一点点局促。
大惊「你怎麽知道我是网球队的?」
「你上次来我家穿的就是网球系队的衣服。」
真是的,如果那天不穿网球衣的话,他就不会找得到我。碧平联想到侦探故事里,犯人总是因为一点点小
小的疏漏而被发现,等等,这个比喻好像不太对,干嘛把自己比喻成犯人啊,碧平的心中无限别扭。
「到了。」崇育说完迳自下了车。关掉车头的大灯後,碧平发现车外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令人恐怖绝望的
一片墨黑。荒郊野外的鸟都不下蛋了,怎麽会有路灯?有个什麽东西拍了拍她的肩,害她惊叫一声。
「抱歉,是我。牵着我走,一下就到了。」崇育打开手电筒。手电筒照着脚下的石阶,碧平还是无法看清
前方的路,只听见两旁的树丛簌簌的响。碧平几乎是靠在崇育身上走的,两只手都巴抓着他的手臂。
「不会迷路吧。」
「这里没有岔路,不可能会迷路。你抬头一下。」
碧平看向他。只见崇育用手电筒,由下往上照着自己的脸。碧平哇的一声放开他的手跳开,旋即又回过神,
使劲用双手交互打他。「你欺负我。」她愤怒非常的控诉。
打在身上的手没有让崇育感到痛,那就像仓鼠的拍打,崇育慌忙的握住她的手,歉然的说:「对不起,
我没有想到你会怕。你不是挺喜欢看恐怖电影吗?」
「就是会怕才喜欢看,不怕的话看有什麽意思?你怎麽知道我喜欢看恐怖电影?」
「你脸书上的已看过电影片单有很多鬼片。」
再一次证明__网路真的好可怕。
崇育继续说:「所以你很享受那种恐怖的感觉咯?那你应该也可以享受我刚才的表现。」
「完全不一样,刚才我被你吓死了,现实和电影又不一样。」
「被吓到也是一种恐怖感,而在现实中发生应该比电影更有临场感,更能体会让你享受的恐怖的感觉。」
碧平挥手大声说道:「反正就是不一样。」她一时找不到有力的论点反驳,只能用气势压倒他。
在一个转弯後,大片月光渗下,树木退去,碧平在草地上看到熟悉的混凝土房子,甩开崇育的手,飞奔过
去。崇育懒懒的走在後面,虽然碧平很快就跑到门口,还是要等他来开门。
崇育掏出一副钥匙递给她,「圆的那把开外侧的木门,方的开里面的铁门。」
「为什麽不自己开。」碧平边问边开门。
「那副钥匙是打给你的。」
碧平有些诧异:「你给我钥匙不太好吧?」
「你以後要住在这里了,当然要有一副钥匙。」
「我才不要住这里。」
崇育意味不明的耸耸肩,还是没有要把钥匙收回的样子。
碧平把钥匙收进口袋,心想:哪天我要把你家搬光光。
「你抬头一下。」
我哪有那麽笨,会被你骗第二次,碧平想。可是不对啊,月光那麽亮,要怎麽用手电筒吓我?抬头,碧平看
到满天星斗,噢,好美。
「没有月亮的话,还可以看到更多。房子里有只天文望远镜,你住进来,就可以每天看了。」
房仲都没有他那麽殷情。碧平恋恋的再看了一眼夜空,便进屋了。
崇育拿了浴巾和衣物走了过来,「你先去洗澡,洗完就赶快睡,明天还要上学。」说完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她。
碧平好奇的把他给她的衣服在手里摊开,是一件淡珊瑚红的短袖睡袍,上面还有一群兔子奔跑的图案。
「你怎麽有这种睡袍阿?」是像她一样被拐骗过来的女生留下的吗?
「我买给你的,不然呢?」
「啥!我不想穿。」
「为什麽,我又没穿过?」
「相反,你穿我才穿。我不要穿这麽娘的衣服。」你也太有把握能把我弄来你家了吧?如果我穿,就是认输了,而且感觉超怪的。
「你本来就是女的,有什麽娘不娘的问题?我觉得这件衣服很适合你」崇育想到了什麽,笑了一下:「没关系,不穿你也可以穿脏衣服或裸睡。」
碧平像是被这句话打了一巴掌,刷红了脸,「你...你...变态!」一溜烟的跑去浴室洗澡了。
碧平还是换上睡袍,她可不想穿回浸过汗的球衣,更不愿意裸睡。对着镜子,她想,我穿这件衣服果然超可爱的。碧平发现,镜子前洗手台上的牙杯里放着两支牙刷,其中一支是她上次来的时候用的。他会不会用我用过的牙刷刷牙?瞪着牙刷,她决定今晚不刷牙了。
躺在床上,碧平觉得客房好像跟上次不太一样,不过除了床上多了一个比她还长的大抱枕以外,她也说不出有什麽改变,毕竟她上次来的时候紧戒心很重,也没有心思细看这个房间。碧平放松的吐了一口气,整个人融进绵软的床里,舒服的蹭了蹭枕头,很快便跌入梦乡。
幸好林碧平睡得很熟,若她看到现在的场景,估计惊吓指数会比今晚的手电筒照脸更高上十几倍。此时,何崇育站在他床边,两眼眨也不眨的定睛盯着她看。他轻轻拉下盖在她身上的棉被,居高临下看着她酣然的睡颜。崇育很满意,她穿着他挑选的睡袍,抱着他挑选的抱枕,如果这不是养宠物,什麽才是养宠物?他就知道她穿着这件睡袍很适合,他就知道她会很喜欢这这个抱枕。勾起嘴角,他用手掌摩挲她的脸颊和下巴,许久之後才离开。崇育暗自决定,他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地留住他的宠物。
隔天,碧平躺在床上瞪了好一阵子的天花板才拖着步子走出房间。
「你再不起来我就要去叫你了,早餐在桌上。」崇育的声音从浴室传来。
碧平耸耸肩,伸伸懒腰,觉得还有些神智不清,坐下来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柳橙汁,捧着装好稀饭的碗,吃了一口。好吃!碧平两眼放光,稀哩呼噜的喝起粥来。崇育走进客厅,刘海还有些湿,他挂着笑意地看着碧平吃饭。真是可爱的犯规,她两颊鼓鼓的塞满粥,像漱口似的把粥在牙齿前後推来推去,一脸幸福的样子。他以後要每天做好吃的料理喂养她。
看到男人走过来,她低下身子,因为她没穿内衣。她朝他点点头,不过他又转身走回房间了。等他再走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把梳子,他走到她後面,梳起她的头发。
「这是你的梳子吗?」这是神马情况?碧平好慌张。
「是阿。」
「这样很恶心。」
「还好吧?不果如果你不喜欢,我再买支新的给你。」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依然继续轻柔的梳理她的头发。
「你一起来吃饭吧,我吃饭你站着服务我,我很不好意思的。」梳子碰到她的耳後根,让她耳朵都麻了。
「没关系,我快好了。」
这个人无法沟通。不知从哪里生了一条丝带,他帮她绑了个华丽丽的公主头。
「ㄜ…谢谢。」
「不客气。」他走到她对面,坐下吃早餐。「快吃,不然我们要迟到了。」
碧平那天过得很恍惚:真是的,又在那个人那里睡了一晚,经验无法让我成长,我实在太鄙视我自己啦!怎麽办,昨晚把笔记本丢在他家了。算了,买本新的比较简单……
早上回宿舍拿课本的时候,碧平又被室友们嘴炮了一番:昨晚没回来怎麽没打手机?你之前不是还在抱怨我们都不关心你?真是的,你昨晚去哪了?
碧平随便敷衍了一下,说自己昨晚去找他校的朋友玩,因为过了门禁时间,就在那里睡了。说完就赶紧落荒而逃,怕会露出马脚。如果被室友知道她在一个男人家里过夜的话,她在这个学校就不用混了。
「原来你还会绑马尾以外的发型?」
被人这麽一说,碧平发现自己还留他绑的公主头。
「不可能是她自己绑的啦,她连马尾都绑不好,而且你看,这个头还是用丝带绑的。」
碧平心虚地低下头:对,没错,我真的,是一个,彻底的,生活,白痴。
最後一堂课下课後,她到厕所里,很是气闷的把丝带扯下来,打算直奔回宿舍,她得要躲一阵子才能摆脱那个跟踪狂。
一个人影朝她跑过来,她回头,瞪大眼睛,也跑了起来。果不其然,她马上被拦腰抓住了。呜呜,造物者再设计男女人体机能的时候实在太不公平了。
「你是不是再躲我?」冰冷熟悉的声音从她後面传来。
「你在生气?」碧平姿态放软再放软。
「没有。」声音还是冷冷的。
碧平哭哭,怎麽都没有路人来干涉一下?对了,她应该挣扎一下,他们俩个现在的样子,俨然是一对公开晒恩爱的情侣?就在碧平开始扭动身体,准备尖叫的时候,身後的男人好像猜到她的主意一般,摀住她嘴。
「你去收拾一下这星期要用的行李,之後我载你回去。」
「好,那你在这边等一下,女生宿舍男生不能进的。」碧平的脑袋飞快运转着。
崇育从容的回答:「你当我傻啊,我要和你一起进去,应该登记一下就可以了。」
对,只要登记一下就可以了。碧平只好引狼入室。
「碧平,他是谁?」佩茹悄声问,其他室友也一脸期待地看向她。
碧平忿忿瞟了崇育一眼:你们都被这小子的皮相骗了,他是个神经病,神经病。
「我是她姊姊的朋友。她姊姊这周来台北玩,希望她跟她一起住,派我来接她。」崇育抢先一步回答,用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淡语气说,然後就走到房门外,靠着墙,等碧平收拾好东西。
「他是你姊姊的男朋友吗?」佩茹压低声音问。
「不是。」估计现在说他是来绑架我的,没有人会相信。
「怎麽可能。」
「那我可要进攻了。」
「不行,他是我的。」
「他的忧郁气息真是令人受不住,好想让他快乐。」
那不是忧郁,是臭脸。你们喜欢就端去,我跟我姊都不会拦你们。「那我走了,星期一见。」
碧平关门,室友们继续吱吱喳喳的讨论刚才的帅哥。
「你收好久。」
「不好意思。」等等,我为何要道歉。
崇育很自然地接过碧平的包背在背上,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走吧」他说,直到走到机车旁才放开她的手。
看着他戴着安全帽的後脑勺,碧平觉得她的勇气慢慢回来了。
「你知道我不情愿去住你家,所以才来学校押我回去对吗?」
「嗯。」
「你明明知道我不想还逼我。」
「如果你不让我照顾你,那对我们两个来说都是损失。」
碧平翻白眼:「如果有别人对你说:『我要你当我的宠物,跟我回家。』你会甘之如饴的跟他回家吗?」
「我会给他一个机会。」
「但如果你不喜欢他怎麽办?」
「你不喜欢我?」嗓音极冷。
「没有没有。」碧平觉得自己实在是弱爆了。
「那你就是喜欢我了,跟喜欢的人一起住,天经地义。」
这个人到底多有自信,碧平噘起嘴,好吧,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你签在访客名单上的名字是你的本名,如果我要告你侵犯人身自由,那可以成为一个证据。」
「是吗?」崇育悠哉悠的说。
碧平以为他害怕了,「没错,不过如果你现在放我下来,我会既往不咎。」
「你的室友们会作证说我们的互动很正常,不像是胁迫。而且,我也不认为会有监视器拍到我强抓住你的的画面。如果你真的去告我的话,我还可以反告你诬告。」他还是一样用悠哉的语气说话,但和前一句相反,彻底的浇熄了碧平胸壑中的气焰。
「对不起。」碧平好害怕。
「我原谅你。你可不准再逃离我,否则等我抓到你,我会把你链起来,关在家里,就算你哭泣或抵抗,我也不会让你走。你知道,我的房子在隐密的深山里,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语气平静得很有说服力。
「破喉咙,破喉咙。」碧平虚软的说冷笑话,心想:他竟然恐吓我。虽然他的行为很怪异,可知前都对我嘘寒问暖的,变态果然不能相信。他似乎真的会那麽做,要怎麽办呢?感觉前面的身躯一抖一抖的,啧,这厮竟然还有心情笑。
崇育不想让她害怕,只是太担心她会逃走,所以才吓吓她。听到她还有心情说笑话,崇育放心了。
下了摩托车,他好像完全忘了刚才对她的威胁,亲热的用长臂勾住她的脖子,开朗的往房子的方向走去。
「你有带我家的钥匙吗?」
「没有。」碧平心不在焉的应答。
「没关系,我有带。你以後要自己带喔,我通常快六点才会到家。你会骑摩托车吗?」
「会。」
「算了,你还是搭公车比较好,我等一下告诉你怎麽搭。」他的车是125cc,她那麽小只很难骑。
「喔」
「赶快进来,我准备了牛排庆祝你搬过来。」
碧平不甘愿的被他拖拉进屋里。晚餐时崇育还是兴致冲冲的说话,「我好高兴你搬来和我住了。」
说得好像我愿意似的。碧平无精打采的吃牛排,其实内心澎湃的觉得很好吃,这肉好像在嘴里跳动,肉汁扑滋的就喷出来。如果是某卡通,她身後的背景早就转换成非洲大草原的野牛大迁徙了。
「明天休假,你想要去爬山或是去海边玩吗?」
碧平把这句话翻译成:不管我要上山下海,你都要给我陪在旁边。「我要做作业和画画。」才不会让他得逞。
「太好了,我还没看过你的作品呢。」他的兴致丝毫不减。
「我画画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希望他可以知难而退,不要再纠缠。碧平想:如果我对他爱理不理,他很快就会对我失去兴趣的。
「你明天赶快做完,我们可以看个电影、赏星、下棋之类的。」
阿不就好浪漫。碧平不领情,低头啃她的肉。
崇育一边吃牛排,一边不时抬头含笑看着碧平。碧平吃完後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碧平毫不回避,用死鱼般的眼神回视。
「要再多吃一点吗?」
碧平很挣扎,要像狗猴子雉鸡一样,接受桃太郎的食糯米丸子吗?这样他会不会认为我答应当他的宠物呢?
只是肉好好吃,碧平不争气的点点头。没想到崇育从自己的盘子里切了一大块牛排放进她的盘子里。
「这样你会不会吃不饱。」她不要吃他吃过的食物,而且这样感觉对他很不好意思,欠了人情,她会很难抽身的说。
「不会,我饱了。」好窝心,她在关心他耶。
碧平把肉切下一块送回去。「这样太多了,我也会吃太饱。」
「你多吃一点。」崇育把送回来的肉又切了一块送到她那。
碧平有点沉不住气,把那块已经被切割得挺小的肉再切,再送过去。
两人正在从事奇妙的把肉开平方根的分食行为。
好不容易吃完饭,崇育拿出一块巧克力,折成一半,把比较大的递给她,「今天晚餐比较丰盛,所以点心只有这样。」
是说以後都会有点心吗?碧平咬了一口巧克力。崇育一手端着餐具,一手自然地拍拍她的头,如同拍着心爱的宠物。在他洗碗盘的时候,她呆呆的含着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