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後宮真煩傳 — 【四十八】深種在心底的璀璨星辰

正文 後宮真煩傳 — 【四十八】深種在心底的璀璨星辰

迷糊之中她只听见这首悲伤的歌,不知不觉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还坐在电脑前,原来自己不知不觉眼睛过度疲累而睡着了,而且已睡了好几个小时。她白天睡觉很少睡超过两个小时,但这次陷入沉睡却疲惫地睡了好长一段时间。

隔天,对话视窗里出现了他的问话。

「我一定又做了什麽......我昨晚还是前晚说了什麽?等等,先听我说,然後你再告诉我。」

「嗯。」

昨天他是被母亲的敲门声惊醒的,傍晚时分母亲发现他还没起床而进房关心,他醒来後迷迷糊糊地上前应门,一开门母亲尚未探问就已见到了他衬衫上沾染的点点血迹。

他被母亲高分贝的尖叫声吓到,这才见到自己的手腕与手臂上布满一道道割痕,此时麻痛感传遍全身,但他并不感到害怕,而是端详着这些割痕,然後像是想到了有什麽重大的事还没做似的,蹒跚努力地走回床边,拿起蝴蝶刀继续开始仔细雕刻他的艺术品,边雕着边痛得咬牙,但他的力道豪不留情地一笔笔划下,好像那只手并没有连在他的手臂上。

母亲惊吓地赶紧要拉开他的手但力气敌不过他,母亲把雪绮叫来,两人才小心合力地将他的手拉开,但他的手仍紧紧攒着蝴蝶刀,只是他仍保有一丝清醒,没将刀子挥向她们,只是兀自要继续在手腕上划下一道道血痕。

雪绮打电话叫救护车,他被送进医院,伤口经过治疗後已无大碍,所幸未割断手筋,他也被施打了镇静剂。经过几小时的休养後,熟悉的主治医师与他进行谘商并开了几种精神药物给他,是他平日惯用的品项,然後才返家休息。

「你到底是在手上划了什麽?」此刻她几乎只剩打字的力气,要是讲话她可能会发不出声音。

「我拍给你看,等等。」

三分钟後,对话视窗上出现一张照片。一只白净的修长手臂上布满了将近十个十字架,看来力道不重但线条笔直,大小不一的十字架森林罗列地插遍了手臂。看到这个画面,她心里一阵疼,那样美丽的手竟被割成这个样子,那恐怖又哀伤的美感缓缓从萤幕上渲染。

「不痛吗?」

「很痛,但我控制不了自己,我停不下来。就是一边觉得『好痛啊!好痛好痛啊!』但还是一边一直割。」

一般情况听到这种回答可能有人会嗤之以鼻、感到好笑或觉得不知道他在傻什麽,但她听得出来这很严重,「你为什麽会这样做?」

「这就要由你来告诉我了,我真的不记得。」

她转述两人之间的对话後,他恍然一笑,「我整个就在发神经嘛!难怪接我电话的人都挂我电话!」

接着他就她诉说的内容继续分析,「我当时肯定是心情已经很低落了,然後你打来,我听见白露的声音,就更触动到心里难过的种种回忆。她往往是在我心情特别低落时会进入心里对我说话。」

「原来是我害你的......」

「倒也不是,是我本来就已经很低潮了。啊,我想到了,我会划十字可能是因为白鹭的声音引出我的罪恶感,因为是我背弃了她,我抛弃了我灵魂的另一半。」

「所以你是在惩罚自己?十字架有点审判的意味。」

「可能是吧。」

「那你为什麽会这麽难过?为什麽要惩罚自己?」

「我不知道,我无法控制自己,我也不太记得当时在想什麽。」

她愣住了,没来由的愁绪很多人都会有,可是会一口气低落到自残发狂,这并不寻常。

「我当时说,整个夜空的星星都在转,而且很亮,对吧?我现在知道我当时在脑中看到了什麽,你上网去找梵谷《星夜》。」

於是她上网去找,她在梦里看见的星空便展现在她面前,她竟然在未意识到他是在描述这幅画时就明白了他所见到的画面。

「这幅世界名画跟你有什麽关系?」

「你知道梵谷是在什麽情况下画这幅画的吗?」

她从未想过这一点,毕竟画家画出来的画面如果不是现实中的模样,那就是自由发挥出来的创意与想像力。

「他当年跟高更吵架後割下耳朵,之後他住进精神病院,那就是他从病房看出去的景象。那不是他幻想出来的美丽星空,而是他真的看到星星满天打转。」

「当晚,我也看到了那样的星空。」

她终於了解他为何会看到这样的景象,但她顿时更迷惑了,「他会住进精神病院就是因为被诊断为精神失常吧?他才会看见那样的星空,但你也看见了,所以你......不会吧?」

「是啊,就是你所想的那样,不然正常人哪里会明明知道痛还一直割自己的手?因为痛而动弹不得进而停手才是人类为了求生该有的反应。」

像是在讲解一个案例似的,他一直有条有理地解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冷静淡然地像是这与他无关。她担忧地探问,「到底为什麽会这样?你发生过什麽事?」

此刻她彷佛能听见一声苦笑从萤幕那端传来,「事情的起点我是记得的,但如今我也不知道为什麽那病根会种得这麽深。」

当年在初恋女友离去後,他遇上了第二任女友。

故事才刚开始,她就按捺不住地举手,「等等,你从没提过初恋女友的事,你们是怎麽......怎麽会分手的?」

「这个以後有机会再讲,不然讲不完了。」

她便继续听他道来第二任女友的原委,想必又是一段纠葛无奈的凄美故事。

「我跟她从高中毕业後各自上了不同的大学,变成分隔两地,然後我发现她背着我劈腿,当时受到很大的打击,虽然分手了,但从那时开始我就开始持续发病,遇到白露时已经比较减缓,但还是会有突如其来的低潮,有时没有原因。」

没有她预期的满腔泪水与憾恨,听起来这故事三两句就被讲完了,这让她颇为纳闷,「你当时会那麽难过,肯定也是很爱她,她也很漂亮吧。」

「跟其他人比起来其实不怎麽样,後来短暂交了一个又分手,然後才是白露。」

「短暂的那个是发胖十公斤那个?」

「对对,你记性真好。」

听到有人为此而分手,不记得也难。

「这样算起来不是五个吗?就不是你说的四个啊。」

「喔,那大概是那个变胖的存在感太低,我把她跟第二任记在一起了。说真的,那个变胖的即使没发胖也只是个低水准的普妹,我当时大概是因为真的找不到人才会妥协,毕竟在国外只跟华人交往的话,能选的自然没有在台湾多。」

「那这第二跟第三个叫什麽名字?」

「我应该是没给她们取昵称,然後本名我也想不太起来了。」

这下她知道他看不上眼的丑妹就连跟他交往过了都会被他遗忘,但只有短期相处没能交往的美女却会在失联後数年仍被他念念不忘,例如永寒。第二任女友可能是因为当年遭到背叛受到的打击过大,大脑下意识让他淡忘对她的情感来减轻痛苦,告诉自己并不在乎,但後面那一任肯定是长相而被遗忘,况且提分手的是他,所以不会难过。

但奇怪的是,即使忘了一个人,那份爱、恨、愤怒或悲伤却会在心里某个角落生根,然後在每次被触发的时候,都隐隐地将所有因其他事故留下的憾恨与悲痛一并拉起,不管过了多久都能掀起滔天巨浪。

可惜的是,因为他不记得当初为何那麽痛苦,但病根已种下,所以也无法解开。

无论她怎麽替他思考解决之道,她毕竟没有这方面的疾病,她对这样的病没有任何了解,总觉得永远无法彻底体会他的痛苦。

从当年发病开始,他便能看见那满天灿亮的旋转星光,她虽然无法亲眼看见,但她愿意在那她看不见的梦幻星空下陪伴他。

「问你喔,你起床的时候,窗户是开着还是关起来了?当时跟你讲话时,你窗子是开着的。」

「好像是关着,我记得不是很清楚,记得当初跟你讲话时好像有点凉,後来我睡了,然後就再也没感觉到风,醒来时到底关着还开着我也记不清楚。啊,是关着没错,因为我醒来时有点闷热,可能睡前我关了?总之我不确定。怎麽了?」

「呵,没事,我只是梦到我去帮你关窗,怕你着凉也怕你掉下去了,当时你神智不清很危险。」

「这样啊,对了,你说我有在窗前看夜空对吧,差点就真的掉下去了。那就谢谢你关窗罗?」

她果真及时拉住了他脚踝上的线,一直跟他说话陪着他,他才没有跌落,但她以为他没事了,却没能阻止他之後自残,她深感愧疚,也庆幸他的手没有什麽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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