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芷的脸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她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但韩薰已经不在面前，她想都不想直接追了出去。
「韩薰，你疯了！说这种自欺欺人的话你自己都不相信！」她抓住韩薰的手腕，将她拽了回来。
「我没疯！有问题的是你们！否则你告诉我，有哪个父亲会把自己的儿子打进医院？有哪个母亲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打进医院还无动於衷？」韩薰再次甩开她的手，愤怒地吼道，就差没把屋顶也给掀起来，「他也是你们的孩子！为什麽不爱他，为什麽！」
听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贺芷的心像被人狠狠撕开扯烂，眼眶瞬间就红了，韩薰的状态也不比她好，倔强的小脸满是怨愤，一双清澈的眸子此刻像溢血一样，腥红的可怕。
贺芷又怎会不明白，眼前这个女孩虽然从小性格就温和，有人刻意挑衅也不温不火的，但遇到坚持的事却比任何人都要执着，怎样都劝不动，而当韩薰冰冷的口吻一说出口，她就知道她是真怒了。
那种愤怒夹杂着冷意，贺芷也是第一次见女儿如此，一时之间完全忘了自己是长辈，当然，也是因为女儿的每一句话听来都那麽正确。
她不是一个好母亲，对韩杰礼，她就是做再多也反转不了这个事实。
「小薰，你不明白，有些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讲清楚说明白的……」
贺芷说这话的时候，语带浓浓的亏欠。
「你说，」韩薰转向她，冰冷的嗓音里没有任何情绪，「我就在这听着。」
***
说故事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很久。
十六岁就怀了他，这个韩薰用点国小算术都能计算出来，她要听的细节在後面，只可惜大致上都和她猜想的一样。她越听心越沉，很多地方她有多希望和自己脑补的不一样，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故事听来很平常，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既压抑又疯狂，某些画面，她甚至可以连结起小时候对他的印象，贺芷的话只是更加证明那股悲伤，她心疼，却已无能为力。
听完，她更确定自己正在坚持着的是对的事情。
很久，韩薰才开口说话。
「你说的我都能理解。」
「小薰……」
「我理解，」她说，嗓音又冷了几分，「但那并不表示我谅解。」
「小薰，妈那时候也只是个孩子！我当然爱他，但很多事根本身不由己，妈自认有错，也尝试着去补偿他，但――」
「你们错了，他要的从来就不是什麽补偿。」韩薰抬眸望向前方，那里漆黑一片，「知道为什麽我小时候总是黏着他吗？」
贺芷看向她，没有说话。
「因为我在想，为什麽他总是独自站在那麽远的地方看着我们，最後却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呢？为什麽那麽温柔的人，身旁却散发着一股疏离？明明看着是想远离人群，可为什麽背影却那麽身不由己？」
贺芷难受地闭上眼，泪水滚滚流下。
韩薰听见细微的啜泣声，长睫微微颤了颤，然而想起那些画面的她却无暇顾及，她安安静静地靠坐在墙边，像个幽灵一样，连声音听来都有些缥远。
「为什麽没人注意到这麽浓烈而醒目的疼痛？为什麽、始终没人正视他眼里的悲伤？」
她的声音一顿一顿的，将周遭的寂静膨胀到了极限。
「小薰，你别说了，别说了……」
闻言，韩薰乖顺地沉默了。
哭了好一会，贺芷强压下内心的悲痛，又将话题给绕了回去。
「小薰，不管怎麽说，他是你哥哥，如果没有任何血缘上的关系，妈一定不会阻止你，但事实并不是如此，你能明白麽？」
这一点，贺芷绝不退让。
「我明白。」韩薰幽幽地道，「但要想阻止我去爱他，还是找个血缘以外的理由吧。」
「小薰……」
「很奇怪啊，妈。」韩薰打断她，声音平顺却透着浓浓的不解，「血缘才是爱最为纯粹又不可撼动的理由，不是麽？」
贺芷恍然，余光瞥见韩薰从地上站起，身子有一刻的不稳，她连忙起身拉住，就见韩薰直直地看进自己的眸子，一双偏黑的眼珠在黑暗下闪着微光，一眼之瞬，竟让她彻底迷失自己。
「你们舍弃给予的爱，由我来加倍奉还。」
轻柔的嗓音一出，便消失在黑暗里。
了无声息。
***
韩薰从贺芷的口中得知医院地址，交换条件是必须好好洗满一小时的澡，并随她一同过去。
韩薰很不明白，都什麽时候了还在乎有没有洗澡，虽然洗过澡後的两人气色看来好很多，但还是藏不了眼里的血丝，还有一身疲惫。
和贺芷一同到了医院韩薰才真正明白，原来韩杰礼的手术还没结束，待在外面乾等也是徒劳，倘若没有那一个小时的沉淀，或许她会成为下一个进手术室的病患也不一定。
韩薰盯着手术中那三个红色字体，余光瞥见自己的父亲就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双手交叠，靠在额上，看不清表情，她清澈的眸子触及到他手上与衬衫上的血迹时，眼眶瞬间就红了。
究竟是打成怎样，才让他躺在手术台上将近五个钟头都还没有消息？
她好想这麽问自己的父亲，却发现站立已经耗尽了她所有力气。
手术室的自动门打开时，韩薰深深吸了一口气，等待的同时她差点连呼吸也遗忘，有好几次差点缺氧晕厥过去，她望着从里面陆续走出来的医生，几乎全是医界中的传奇，连助手也非等闲之辈，见状，她一颗紧绷的心才稍微释放一点压力，却还是鼓鼓的，胀得她难受。
「韩先生、韩太太，手术非常成功，病患目前生命迹象稳定，脑部没有任何损伤，但有轻微的脑震荡，由於失血过多，还处於昏迷状态，左眼的部分待会我会详细说明。我建议还是移转到独立加护病房，这是目前风险最低的照护，只是这样家属就无法陪同，请问韩先生……」
「照你说的做。」
「好的，韩先生。」
韩薰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一双瞳孔死死地瞪进手术室内，恨不得瞪出一个毫发无伤的他。
韩杰礼被人从里面推出来的时候，身上没有可怕的医疗器材，只是头上被紮了好几圈的医用绷带，左眼的地方贴着透气纱布，半张脸几乎被盖住，双手也绕满了白色绷条。韩薰颤颤地摀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红得像是溢血的眼睛，莫名想起七年前，她站在手术室外等了整整快要一天，那个时候韩杰礼身上的伤远比现在还要骇人，当时她光是注视都怕他下一秒会因承受不住而死去。
七年後，她看着他，深怕没了自己的凝望他就会停止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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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舍弃给予的爱，由我来加倍奉还。
小薰你有点帅喔XDDD
他们是亲兄妹啦，如假包换喔(⊙ꇴ⊙)也不会突然炸出一个路人甲说是私生子，那绝对不会出现在我的小说哈哈哈
想快点看後续吗???砸我珍珠吧⸍⚙̥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