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她俩并未刻意搭话,而是想到了什麽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曹尤熙沉浸在这样的气氛中,有多久没能能够自在自适地待在谢芷函身旁,她轻叹。
这一阵子太多意外来得猝不及防,令她险些无法招架。
雨过总是会天晴的,是吧?就如同今日。
朝阳初露,霞光从云缝中的一隅窜出。从後照镜的反射里,曹尤熙瞧见它从娇羞少女转变成能够在冬日里绽放温度的暖阳。
「我觉得你很像日出。」谢芷函直视着前方路况,并没有看向曹尤熙。
「为什麽?」她不明白。
「因为,」谢芷函勾起唇角,「你总给人一种疏远的感觉,但是相处久了却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温柔……两字回荡在曹尤熙耳畔,她顿时失了神。
「怎麽了?」
「不、没什麽。」曹尤熙回神後讪讪笑道:「曾经也有人这麽跟我说。」
明明是同样一句话,不同的人说出口,却在心中泛起不一样的涟漪。有时沉静如深渊,有时又汹涌如急流。
显然地,谢芷函带给她的影响是後者。
她的心早已为她的一言一行狂乱颤动、淌血泪流。呼之欲出的情感拉扯她的理智,好几次她都想勇敢的告诉她,我喜欢你。
「出来玩就别苦着一张脸了。」谢芷函伸手揉了揉曹尤熙的发丝,她一愣,随即扫开脸庞上的阴郁。
「好。」
相较於曹尤熙的冷性体质,谢芷函的手掌很温暖。她没有收回手,而是让曹尤熙把玩自己的手掌,从掌心交换彼此的温度。
早在高中的那年冬天,就是她俩的习惯了。
「你的手怎麽那麽冰?」谢芷函无意间触碰到曹尤熙,那节课是体育课,她正从她手上接过水。
「我从小体质就比较虚。」对於谢芷函的关心曹尤熙不以为意,那时她在乎的只有从指尖传来的酥麻感,以及荡漾在心湖中的小怦然。
谢芷函皱了皱眉头,双手捧起她的柔荑轻轻搓揉,「以後会冷就告诉我。」话落,她迳自将她的手塞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你……」曹尤熙心跳漏了一拍,她愣愣地望向谢芷函。
「怎麽了?」
「没、没事。」此举来得太突然,她耳根透红,心中有成千上万只小鹿奔腾哪!
那日以後,曹尤熙喜欢上冬天,因为在专属於她的口袋里,她可以顺理成章地与她十指相扣。
「你在想什麽?」谢芷函单手握着方向盘,空出来的右手被人紧握在怀里,她动了动手指好笑道:「干嘛突然傻笑?」
「咦——」回过神,曹尤熙颊上染上一层嫣红,她垂下眼眸喃喃道:「没、没有啊。」
一场闺密数十载,怎逃得过谢芷函的双眼?即使再怎麽迟钝,两人的默契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她当然知道对方是想起高中时那段青涩回忆。
她也同样怀念。毕竟,那是她俩这辈子度过最美好的时光。
无忧、无虑。
眼前山路蜿蜒,彷佛思绪在脑海里回绕,找不到出口。每当回忆起高中生活时,谢芷函偶尔会有这样的感觉,她不明白,涌上心头的紊乱惆怅究竟从何而来,「……你还记得吗?」
「嗯?」
「我曾答应你,我会在冬日里当你专属的暖暖包。」
敛下眼眸,曹尤熙没有回答,取而代之是柔柔一笑。她倾身倚靠在窗边,凝睇着车窗玻璃上自己的样子,又是似是在彼端飘忽。
半晌,她收回视线,目光聚焦在谢芷函认真开车的侧脸上。她知道该怎麽回答了,以最平静、最轻描淡写的方式。
「并不是所有承诺都有办法一一实现。」
「就如同我想陪伴你一辈子,但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了。」移开目光,曹尤熙说得平淡,彷佛一切事不关己。
她认为,这是她所能给予的最後的温柔。
爱意藏在字里行间,当局者却迷失在心的迷宫里。她不强求她会理解什麽,只要能在她身边度完余生,那便足矣。
「曹尤熙……」不过是匆匆一瞥,下一秒却让谢芷函瞠大双眼,脸颊也唰地胀红,「你、你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