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在他们吃完正餐後，「专心点。再重算一次。」
「唔，说好的不尖酸刻薄呢……」
「我还没开始尖酸刻薄。」
梁橙柒认命地抽出另一张废纸，翻到背面的空白页，边写算式边再顺一次思路，这次总算是对了。她赶紧叫停，趴在桌上拒绝听讲，她一双眼睛幽怨地看着他，「我还以为我开窍了呢，你的笔记我明明都看懂了。」
季言郡对於她要休息没什麽意见，自己也放下笔，翻了翻她刚刚看过的高中的讲义，才回答她，「你也没算开窍，你不是说高二以後没再碰数学吗？你看懂的正好是高二以前应该要会的。而且这不是我高中记的笔记，是因为要给你看，我才写上去的。」
「什麽时候写的？」
「上完国际谈判後的那个晚上。」
「全部都是？那麽多？」
「还好，也就一个晚上，也没太晚。」
梁橙柒默默坐起身，拿起自动笔，「继续吧。」
季言郡打趣似地笑着问，「不休息了？」她乖巧地摇摇头，「请你帮忙我还休息，太不应该了。」橙柒想，季言郡都因为她写了一个晚上他自己根本用不上的笔记，她不应该辜负才是。
他有点猜到梁橙柒的想法，将自己餐点里附的薯条朝她那推过去，「边吃边听，压力不用太大，反正只求吸收跟及格。」
梁橙柒叼着一根薯条，在心里默念着：只求吸收跟及格、只求吸收跟及格……
可念一念压力反而更大了呀。
虽然有薯条的调剂，但梁橙柒真正活过来是在上了甜点之後。
当咖啡冰淇淋放到她面前，她小小地欢呼道，「耶，终於来了，我的疗癒圣品。」她抬眼问季言郡，「你要不要吃一口看看？在吃你的奶酪之前。不甜的。」
在来餐厅的路上，梁橙柒问了他爱吃什麽、讨厌什麽，趁机做点小调查，其中有一点：他不爱吃甜的。勉强可以接受微甜的东西，像是蛋糕、糖果这类重甜的东西几乎不碰。幸好，她平常也不是太嗜甜的人，接受的甜度也跟他差不多。
季言郡没说好还不好，梁橙柒就用自己还没动过的汤匙挖了一匙冰淇淋，递过去，「跟你换汤匙，你可以拒绝。」他因为她那满满期待的眼神而不忍拒绝，看了几秒，伸手接过，并将自己也没用过的汤匙递过去。梁橙柒看他接受了，也就没看着他吃，而是接过他的汤匙就开始享用自己的冰淇淋。
吃到一半时，梁橙柒自动地边吃边看着刚刚他讲解的东西，忍不住感叹，「果然就是要边吃冰淇淋边写数学啊，脑袋的理解层次都上去了。」
季言郡把最後一口奶酪吃完，看了眼手机，「今天就讲到这吧，也算多了。」
「真的？」
「讲太多你会累，吸收也不好。而且要疗癒就好好地疗癒，开开心心地吃个冰淇淋。」
「季言郡……」
「嗯？」
「你人太好了，不当数学老师太可惜了。」
季言郡笑，或许是因为她的眼神太过诚恳，或许是因为她真的在努力，也或许是她的笑容次次惹得他烦躁不起来……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并不想太过苛薄地对待眼前这个人。
若是让席清少知道季言郡还有这样的一面，他一定哭天喊地地在季言郡耳边控诉他偏心，当初三天三夜的数学地狱，是谁全程冷着脸，还毫不留情地用原文书拍醒才刚要阖上眼睛的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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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实地过完两个小时的数学时光，梁橙柒难得没有那种像高中上完数学课的晕眩感，还算是有精神，但还是不小心打了个小呵欠。季言郡走在她旁边，见她正要往右转，伸手拉了下她的袖子，比向左边，「往这里走。」
梁橙柒看了眼路，「……嗯？我没走错呀，我们刚刚是往这来的。」
「从这里走比较快。左转的话，直线距离会短很多。」
「你怎麽这麽快就了解路况了？」她边问边跟着他走。
「你能理解方向感好的人的思考路线吗？」
「不能啊。我就是方向感不好。」
「那就跟着我就好了。」
她又不禁打了个呵欠，行径方向一偏，猛地被人拉了回来，「好好走路。」
「犯困……」梁橙柒揉揉眼睛，「你知道吗？等等那门课的老师很讨厌，偏偏又是必修，全部必修我就唯独不喜欢那门课。」为了打起精神，她开始努力地跟季言郡说话，季言郡也很配合她，「什麽课？」
「欧洲文明。充满了制度与背景的东西。」她话讲一讲，方向又偏出去，季言郡又拉她一次，继续听她说话。他看她时不时就要侧身闪一下经过的车辆，人又好像精神不济的样子，没办法，只好把她拉进道路内侧，自己走在外侧，还有意无意地配合她走路的速度。
「嗯？怎麽了吗？」
「没事，你继续说。」
「喔。那你知道－－」
他们走回了学校，距离上课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梁橙柒的教室在总大楼，季言郡要往西大楼去，分开之际，季言郡叫住己经上了几层阶梯的她。
「二一学姊，今天──」
「我叫梁橙柒。」她现在听到二一这个组合数字就敏感。
「嗯，梁橙柒学姊。」
「嗯？」
他难得地有些腼腆，「今天谢谢你的请客，那间餐厅很不错。还有……数学的事不会就问我，不要太担心。」
梁橙柒眨了眨眼睛，因为这短短几句话心满满的。她扬起笑容，弯起眼角，举起右手在脸颊旁比了个OK，语气里满是笑意，「收到。」
季言郡平视着站在阶梯上的她，也弯起了嘴角。
一阵风起，暖意拂过脸庞，明媚妍暖，天朗气清。
九月时节，似乎仍是灿艳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