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梁橙柒下午没课的时候坐在中庭，一半时间发呆，一半时间就看系学会的同学们在场布，外加时不时给纪俨打打气。发呆的时候，脑袋里都是早上关於季言郡的画面。她叹气。应该是看见他难得的孩子样，姊姊魂爆发了吧？也只有那个时候，她觉得他像小大一，其余的时候都很成熟……
可他怎麽突然就这样了呢？是有多想借到那本书啊？
「给。」忽然一杯手摇饮料挡在她眼前。她回神，伸手接过，看了眼，「嗯，是红茶拿铁呢。」
纪俨在她身边坐下，「除了无糖绿，你也只喝这个，就让学长点这个了。」她拆了吸管，俐落地戳开包装，把吸管含进嘴里喝了几口，随即眯起眼睛，一脸满足，「果然下午最适合喝红茶拿铁了。」
纪俨看她这样，忍不住笑了笑，用手给自己搧风，「坐在这不无聊吗？看你一直在发呆，怎麽，刚刚在想什麽？」
梁橙柒伸展双腿，把饮料放在一边，「正好，问问你。」
「嗯？」
「咳，这个嘛──」她脑袋一转，话就脱口而出，「这是一个心理测验，你照实回答，我再告诉你结果。」
「好啊好啊，我挺喜欢玩心理测验的。」
梁橙柒一派自然地继续编道，「情境问题：一个稳重的男生忽然为了借一本书，就跟一个女生撒娇了，你觉得这个男生为什麽会这样？」
纪俨愣，「没有选项吗？」
「没有。所以你要仔细回答，用你回答里的细节去判断。」
「这是测什麽的？」
「不能先说，会影响判断。」
「……这样啊。」梁橙柒有些紧张，但纪俨还真的就不追问，反而认真地思考起来，皱起眉道，「线索太少了，那男的是什麽个性、两人平常怎麽相处，这些都没有说，答案会有影响的呀。」
「当然这些情况的预设也是心理测验的一部份啊。」梁橙柒都忍不住要佩服自己，这不打草稿也太顺了吧。
「嗯……一是太想借到那本书，不然就是利用那本书在跟女孩儿玩呢。」他斩钉截铁地点头说道。
「……玩？」
「也不是指那个玩，就是，」纪俨想了想，「增进感情？是这样说吗？还是逗逗女生看她的反应？你这样看我干嘛呀，男生真的会做出这种事啊。」
梁橙柒默默拿起饮料喝，「那，你最後选哪个？」
「那女生可爱吗……」他喃喃自语。橙柒没注意他是在自言自语，不小心就脱口而出，「不可爱。」
「诶，不可爱啊，那我选一啊。不可爱干嘛跟她玩，太闲吗？」
「……这样啊。」这小尾巴肤浅得让她想打他啊。
「所以呢，结果是什麽？测什麽的？」
「测什麽时候桃花会开。但是我忘记结果了。」她的表情特纯真又遗憾。
纪俨默了默，「姊，你这样欺骗我感情真的好吗？这事关我的终生幸福呢，怎麽可以忘记！」
「不要生气，乖喔。」她拍拍他的肩膀，这条小尾巴就什麽意见都没了。
／
晚上十一点多的宿舍里。
「给你预约了一本《名利场》原文书。下星期就到。」季言郡躺在床上，把手机放回枕边。席清少也躺在自己的床，正在背英文单字，听到季言郡的话，就把单字书阖上，坐起身，「我知道你遇到学姊会突变，不过这也突变太大了吧。而且你还缺书了？居然跟我抢，可以对南部人亲切点吗。」
「不亲切还帮你借？」
「你早上是跟学姊玩呢？我可都看到了，你那眼神就跟青春期男生在调戏喜欢的女孩子没两样。」
「对青春期的孩子不能用调戏，不好听。」
「这不是重点！」
「嗯。」
「……这是在敷衍我吗？」
「嗯。」
季言郡面着天花板，想起早上的梁橙柒，静静地勾起嘴角。她眼神里的不知所措、浅浅泛红的脸颊、下意识握起的拳头──
他拿起手机，侧过身，给梁橙柒发一则讯息：学姊，明天给书的时候，要不要顺便一起吃饭？微积分要小考了，我再给你复习下重点。
可能是正好在看手机，她几乎是秒回道：要要要！（发亮的心）（脸红微笑贴图）
席清少按耐不住八卦心，穷追不舍道，「到底是不是？是跟学姊玩吧？是吧，是吧？」
他放下手机，嘴角始终扬着，闭上眼，准备睡觉。
他以为他不打算理他，没想到季言郡却传来一句，「嗯，是挺可爱的。」
那时，她眼神里的不知所措、浅浅泛红的脸颊、下意识握起的拳头──
以及这些日子相处的种种、一言一行中生动鲜明的她、每一个俏皮贴图背後的她──
都让他，忍不住想再逗逗她，想观察她的反应，想让她因为自己……而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