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梁橙柒。」笑脸教授维持一贯的表情，笑容可掬地拿着她的期中考考卷等在台前。她忐忑地站起来，纠结地望了季言郡一眼，便视死如归地去领考卷。
也不能怪她大惊小怪。她原本就很担心微积分，又听到前面的人接考卷时被教授满面笑容地训了一顿，她能不害怕吗？看到教授的笑容就害怕。
微积分的期中考比预定的期中考周早，她将此安排理解为早点受死、早点面对。
她走到教授面前，做好被训的心理准备，低着头，却迟迟没有等到声音。笑脸教授困惑地问，「我有这麽可怕吗？表情这麽生无可恋？」
台下被训了大半的同学心里都吐槽道：就是这麽可怕啊……
梁橙柒讪笑，「教授，我尽力了……」
笑脸教授看了眼她的考卷，「嗯，我知道，你尽力了。」梁橙柒眯起眼，暗叫不好，刚刚训话都是这个开头。他仍保持笑容，继续道，「你要不要考虑转系？来国贸啊。外语学院的英文应该不错，微积分都考得比本科生还高了，可以转。」
「啊？」她顿时惊讶，眼睛赶紧往试卷上瞄，教授也不吊她胃口，直接把考卷给她，「不错啊，橙柒，有在认真。期末考继续加油。」
她看着考卷上大大地写着六十一分，人都感动得傻住了。
正要叫下个人的笑脸教授瞥了她一眼，觉得有些好笑，「可以了，回去再继续感动吧。」
梁橙柒不好意思地笑笑，赶紧走回座位。一坐下，便激动地摇着季言郡的手臂，忍住不让自己尖叫。季言郡也看见她的分数，知道她有多努力、此刻就有多开心，也就让她摇，发泄一下。在她觉得够了之後，就拿起铅笔在考卷上写字，拿给他看：等你期中考都结束了，姊姊请客！当然，期末考还是要拜托你了。（笑脸）。
季言郡看了，侧过头便看见梁橙柒笑弯的眼睛，心下一动，就想捏她的脸。结果，他真的这麽做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看她瞬间定格，觉得心情挺好。正好教授叫了他的名字，他得逞後就起身去领考卷。橙柒傻了会儿，机械式地把整个身体转回正面，双手捧着脸颊，视线落在考卷上，假装在看，实则抿着唇，努力不被人看见她的嘴角上扬。
「言郡、言郡，四十九、四十九。」
「别跟着我。」
「学姊、学姊，言郡不理我。」
席清少这个样子让梁橙柒想起小尾巴，小尾巴幼稚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小大一就是要这样嘛。她的姊姊属性又出现了，她背过身、倒着走路，笑着同席清少说，「没关系，学姊理你。」
平常得不到关爱的席清少被暖了一把，佯装痛哭流涕的样子，「呜，我也想要有这样的学姊，我也要啦。言郡、言郡，你也看看我啊。我的微积分真的危机了，我要跟学姊一起上课。」
季言郡转头睨他一眼，席清少什麽声音也没有了。梁橙柒没良心地笑道，「好可爱啊，跟小尾巴一样。」
季言郡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把她转回正面，「好好走路，小心跌倒。」她调皮地撇撇嘴，学着席清少装可爱、卖可怜的语气道，「言郡、言郡，你不可爱了。」说完，看他脸色一变，梁橙柒怕他较真，赶紧抓住他的手臂拉着他走，「吃饭、吃饭，下午还有国际谈判的报告呢。」她还不忘转头挥手，「席清少再见。」
被留在原地的席清少下意识挥手回礼，然而，整个人都还处於有点难以置信的状态。脑袋里转着：刚刚，季言郡那家伙是……脸红了？耳朵也红了？就因为一句「言郡、言郡，你不可爱了」，被学姊调戏到了？我个去……这麽纯情啊。
不对，学姊没看见吗？
也是，学姊那麽矮，要看见也蛮费劲的……？
忽然，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清少啊，你说微积分考四十九分能看吗？大学英文小考五十一不是更惨？你当初是怎麽进来国贸的，嗯？」他一转头，就撞见笑脸教授的经典笑脸，人动也不敢动了，「下下星期的导聚是你们吧？到时好好聊聊吧。」笑脸教授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席清少大气也不敢出，说了句，「教授再见。」就抱着自己的包包惊魂未定。他走了几步，转个方向，摇摇头，午餐也不打算吃了，乾脆去窝图书馆。
因为梁橙柒下午一点的课因应期中考周停课，季言郡本身也没课，他们俩吃完午餐就直接待在那间店里看书，以及准备下午的国际谈判报告。季言郡对报告这件事没有心理阴影，於是就老神在在地复习经济学的期中考范围。反倒是梁橙柒盯着讲稿不放，念念有词，连明天要考的中级德文都扔在一边。他看着这样的她，想把讲稿拿开，让她放松点，别那麽紧张，最後却还是打消念头，让她继续这样，反正等等报告安稳地过了，她就会好了吧。谁知道，梁橙柒念着念，开始拿起发圈绑头发。
季言郡抬起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梁橙柒一手抓着头发，一手梳理着，神情专注地看着纸张，动作行云流水。本是很普通的事，他却像是定格般地看她把头发绑好，然後摇头晃脑，又摸了摸马尾，才好似满意地继续背稿。
她伸手拿过自己的饮料，喝了一口，不经意地抬头，恰好和季言郡对上视线，她不明所以，挑起眉，嘴里还含着吸管，「怎麽了吗？」
季言郡手撑着下巴，是真恍神了。把头发绑起来的梁橙柒，人清爽很多，浏海整齐地盖在前额，五官好像也更鲜明了些，尤其是眼睛，一眨一眨地……
梁橙柒见他不说话，喊他也没反应，觉得奇怪，便把脸凑近他，再唤一次，「季言郡。」他回神，身体往後一缩，咳了咳，拿过杯子喝了口茶，「怎麽了？」
「我才问你呢。是不是看书看累了？人都恍神了，可以趴着睡一会儿啊，我等等叫你。」
他摇头，「不用。」
「好。」梁橙柒对他笑了笑，又继续看报告的东西。
季言郡望着课本，检讨了下自己的不专心，又重新投入到经济学里，可他的余光总忍不住往梁橙柒的脖子上瞄，他只好强迫自己一直喝茶，解解莫名的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