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离开这里那麽久了，为什麽还要买只有我爱喝的饮料？难道……
「孟、孟璇姐喜欢喝奶茶吗？」这已经是我最保守的推测了，也是唯一一个我能问出口的。
他再度顿了顿，边将热水倒入杯中，边开口：「她不喜欢。」给了我否定的答案，而我只剩下那些不能问出口的揣测。
是为了我买的吗？他知道我最近会回来吗？为什麽会知道？今天的这一切，难道都是他早已预料到会发生的吗？
「给你。」他将泡好的热奶茶递至我面前，打断了我的思绪。
「啊，感谢。」待我接过杯子後，他拿着手中的咖啡走至客厅，打开了音响，让抒情的音乐缓缓流出，填满整个空间，接着坐上偌大的沙发，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我过去。
「Comeuptomeetyou,tellyouI\'msorry,Youdon\'tknowhowlovelyyouare……」听着这首我们俩都很喜欢的歌，我缓步走至他右侧坐下。
「你似乎也该换件外套了。」他轻抚着我身上这件穿了许多年的外套，说着。
「啊？是吗？我没什麽想法。」我很少主动要买衣服，对我来说穿什麽衣服一直都不是很重要，每一次都是他提议并且带我去买的。
「我後天没有工作，如果你也没事的话，带你去买衣服吧。」这句话也好久没有听见了。
有种此刻一切都回到过去的感觉。
「後天的话，我要工作到晚上六点。」
习惯性地摸了摸我的头，他开口：「那我再去接你吧。」
「好啊。」我点点头，喝了口他为我泡的奶茶。
也有一种灵魂终於回到身体里的感觉。
「这麽说的话，你明天还要工作吗？」我突然想起这个问题，皱起了眉。
明天是礼拜六，怎麽还工作呢？
「最近公司比较忙，已经这样几个月了吧。」难怪他看起来有些疲惫。
「很累吧？」我心疼地问着，而他微笑：「一点点而已。」
「这样要持续到什麽时候？」他疲惫的面容让我很是担心。
他耸耸肩，看上去不太在意：「也许再两、三个月吧。」
他几乎从不详细告诉我工作上的事情，小时候我曾经问过他，但他只告诉我：「小海就好好的长大就好，工作的事情不用你烦恼的。」就算後来我慢慢长大了，他仍旧保持着一贯的作风。
「还好久。」我扁起嘴，对他的回答表示不满。
「傻瓜，工作就是这样啊，你将来也会接触到的。」他总是喊我傻瓜、总是告诉我将来也会遇到、总是告诉我遇到了自然就懂了不需要好奇太多、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
「那等你忙完了，我们再一起出去玩好吗？」而我也只能好好当我的小孩。
「嗯。」
「我们说好罗。」不可以中途毁约、不可以在这两三个月里找到另一个伴侣然後……再让我的心里下雨喔。
「我知道。」他起身，从我手中拿走不知不觉已空了的杯子，步至厨房放入洗碗槽後向我走来，伸出手：「去睡觉吧。」
我牵着他的手走入曾经的房间，看着他打开了许久没开的衣柜，拿出我留在这里的睡衣，递给我。
「冲个澡、换一换衣服，我去拿新的牙刷给你。」说完他便走出房间。
我走进浴室，褪下衣着，将水龙头打开，感受着全身布满热水的舒适，闭上了眼，渴望将今天发生的一切暂时冲刷掉。
「小海！牙刷我放在外面喔。」门外传来春煦的声音。
「好喔。」我也对外喊了一句，继续享受着舒服的片刻。
几秒过後，我突地睁开双眼，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他刚刚……叫我什麽？
小海？这个多年没听见的称呼？
「应该、应该只是听错而已。」我甩了甩头，为了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决定速战速决，五分钟後便结束一切，换好衣服回到卧室，他当然已经不在那里。
我有些落寞地关了灯、躺上床，将脸埋入枕头里，吸入那陌生的气味。
我记得小时候，我会偷偷把自己的枕头跟春煦的调换，但因为枕头套不同所以每次都被发现，也大概只有那时候的我才会以为自己是偷偷摸摸的吧。
春煦发现之後会笑着念我：「真是的，做事一点策略都没有。」然後默默地把手中被我调换过的、那颗原本属於我的枕头拿回自己的房间里。
我忘记自己有没有告诉他为什麽要这麽做了，因为他似乎没有问过我原因，也许他早在我第一次调换的时候就知道了吧。
之所以会这麽做，是因为那上面有他的味道，能让我安心入睡的味道，於是等到他的味道消散之後，我又会把他睡过的那颗再换回来，随着时间过去，这似乎也变成了他的习惯，不再拿着枕头来无奈地笑着念我了。
不过这次很理所当然的上面没有他的味道，只有一种抽象而难以形容的惆怅感。
我看了看一旁的时钟，算算时间他应该还没睡着，於是我起身抱着自己的枕头，走到他房门前，轻敲了敲。
「蠢煦。」我在门外喊着，但没有得到回应，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转动门把。
浴室传来水声，我忘了他还要梳洗。望向有些凌乱却也熟悉的床，有股想躺上去的冲动，有一种如果在这个床上我一定很快就能入睡的想法。
不过……
我看着床上的睡衣、再望向水声来源，突然想起他等等好像不会穿衣服走出来，那我应该要回避一下吧？
可是我不想出去啊，不想假装没进来过，太奇怪了。
……好吧，我只是替自己找个留在这里的藉口而已。
此时浴室里的水声停了，我有些惊慌失措，毕竟还没抉择好要如何应对，情急之下我想起了手中的枕头，立刻往脸上压去，但直到一分钟过後浴室的门才真正被打开。
「若海？」我听见他惊讶地喊着我的名字。
「我、我不会看，快穿衣服吧。」我闷闷的声音自枕头中传出。
「我有穿啊。」
咦？
我转头，果真看见他身上好好的穿着衣服。
可是……
「你的睡衣不是在床上吗？」我指向床上的衣服。
「那是要拿去洗的啦，」他勾着笑容向我走来，拿起衣服，扔进浴室门外的洗衣篮：「我早就想到你会过来了。」
「为、为什麽？」
「因为这个啊。」他指了指被我捉住一角的枕头，接着拿起自己的递给我：「给你吧。」我接过枕头，把自己的给他。
「好啦，目的达成了，回去睡觉吧。」揉了我的头，他笑着。
「我、我睡不着。」我想留在这里。我不敢说出口，也知道不可能。
今天的我已经找回太多了，不应该再贪心的。
明明这麽告诉自己，却还是任由双腿僵硬着。
果不其然，他垂下了嘴角，光是看见他这个表情我便移开目光，不敢注视。
「若海……」他无奈地开口，让我想起了刚刚的惊讶、想起他刚刚似乎喊了我小海，纵使我告诉自己是听错，还是无法不放在心上。
「你已经长大了。」大概只有这个时候才会告诉我，我长大了。
「我知道。」我也知道我已经长大了，我也知道不管怎麽说都不应该再与他睡在一起，但是……
「乖乖回房里睡觉，好吗？」他再次轻抚我的头。
「……嗯。」点点头。
「好乖。」他轻拥了我一下，还是用对待孩子的方式，牵着拥住枕头的我回房间里，看我躺上床、替我关了灯、与我道了声晚安後离去。
黑暗中，泪水从眼角滑落。
那些你要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但是我好想以另一种关系，站在你身旁。
也许这一切太过贪心更不被允许……
但是我好想用孟璇姐的角色睡在你身旁的那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