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就是这样。」我耸耸肩。
此刻我俩在刚刚才被我回忆过的面馆内用餐，而阿阳听我诉说完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之後，瞪大了双眼盯着我看，刚塞进嘴里的水饺似乎是因为太过震惊而忘了咀嚼。
「你……」他正开口说出了第一个字，随後便被嘴里的食物强制停下，待他将食物吞下之後，才又再次开口：「你还好吧？」问完便喝了几口刚刚买的饮料。
触及他的问题，我再度耸耸肩，低头吃着乾面。
也许是不晓得该说些什麽安慰的话──毕竟他总说自己并不擅长──他只是安静着。
「你刚刚看我的样子，应该是不太好吧。」待嘴巴有空档时我打破沉默，苦笑了下，没有望向他，只是盯着放了几盘小菜的桌面。
「是没错。」他小声地附和，接下来的几分钟，除了其他几桌客人的谈话声，我们又在一片寂静中吃着食物。
我突然有了想传讯息给秋樊的念头，但连手机都没拿出来就被自己驳回了。
我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麽，问他一切还好吗？
然後呢？我又希望他回答什麽？当他回了些什麽之後，我又该怎麽回覆他？
还是算了吧，以免多说多错。
「我觉得这样也不错。」阿阳没头没尾的突然说出这句话。
「什麽意思？」
「不必再假装了，不是吗？」此刻阿阳望着我，眼神中的认真震慑住我。
虽然他对外的一切都非常不敏感，但对於我、对於某些事情，却能给出很直接的想法及建议，即便早已习惯如此，每当他突然变得正经时，还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想是吧。」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回答他。
「你应该要很开心才对啊！」他对我笑着，这句话又多了几分玩闹性质，让我不解他迅速转换语气是因为什麽？
「不知道，反正开心不起来。」摇摇头。我似乎只有在阿阳面前才愿意坦白。
「你在顾虑什麽吗？你看起来很……」有些担忧，他又放轻语气，但没把话说完。
「大概……是因为秋樊吧，他对我说了一些话。」一些让现在的我心中满是愧疚的话，我知道这些情绪将会陪着我很久，并且趁着某些防备不及的片刻冲进我脑中。
「你们之间发生什麽事了？」
於是我向阿阳描述了昨天秋樊在车上对我说的话，还有今天那些让我不知该如何面对的一切。
「如果可以，我不想对他说对不起，那让我觉得自己很恶心，但我似乎也没办法再对他说些什麽了。」望着眼前还剩半碗的乾面，此刻的我已失了胃口。
「他会这样并不是你的问题啦。」就因为知道他从来都不会为了安慰而安慰，因此当他说出这些安抚的话语时，我可以很相信那里头带着的真实性、可以很确定他所说的都是有根据的。
除了这次之外。
「是吗……」我只是怀疑地喃喃自语着，不相信这真的不是我的错。
「在我刚认识阿樊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到现在还是一点都没变。」听完後，阿阳这麽说着。
「什麽样子？」因为阿阳曾经提起过，所以我知道他在很小的时候就与秋樊认识了，那时候的秋樊跟春煦还满常混在一起的，也因为如此身为春煦表弟的阿阳，很自然的就结识了秋樊，之後即便秋樊与春煦之间已称得上决裂，秋樊也依然与阿阳保持着一定的交情。
虽然现在的秋樊是个工作狂，几乎没有与朋友相聚的时间，但他假日会把客户约到咖啡厅见面的习惯，很自然的让他们俩有固定的碰面时间。
「很倔强啊。」阿阳一脸理所当然，我也点点头表示同意，也许是看见我点头如捣蒜，阿阳笑了笑：「这家伙，年龄增加了成熟度却停留在青少年时期。」在他为咀嚼食物而沉默的时间里，我猜想着秋樊的青少年时期是什麽模样。
「他这样的个性，多少跟他父母对他的教育有关系吧，虽然他很爱他爸爸，但我猜或许是从小生长在高压的环境下，造就了阿樊总是不把话说清楚的个性。」
「秋樊的妈妈是个什麽样的人啊？」我从没听秋樊提起过，即便他很乐意与我分享儿时与爸爸的相处，但他几乎绝口不提他的妈妈。
「范阿姨啊……」阿阳皱起眉头，将眼神移至远方，彷佛在回忆着秋樊妈妈的样子：「嗯、该怎麽说呢？应该说跟你妈很像，却又截然不同吧。」我也蹙起眉，试图在脑中描绘出他所描述的模样，但连轮廓都画不出来。
「不懂。」我摇了摇头，他终於再次将目光放置於我脸上。
「范阿姨也是个很强势的人，同时是个知识份子、女强人，事业做得比范叔叔还大。范阿姨对阿樊的哥哥本来就很严格，而阿樊的哥哥似乎遗传了范阿姨的聪明才智，总是能够符合阿姨高度的期望。」被他这麽一提起，我才想起秋樊有个哥哥，我知道那个哥哥後来跟着秋樊的妈妈，他们之间在范叔叔离婚之後就没有任何联络，因此秋樊与范叔叔也鲜少提及他，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什麽。这些事情也不是秋樊告诉我的，而是一次偶然中我从范叔叔与秋樊的谈话中得知的。
之前我也没主动问起过，但听阿阳这麽说後，多少也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所以呢？」於是我催促着他继续说下去。
「范阿姨对阿樊的哥哥越满意，理所当然的对他的要求也就越高，总是期盼他能够超越哥哥，这让阿樊的压力很大，因为即使他再怎麽努力，在范阿姨的眼里却依旧比不过哥哥。你知道的，兄弟姊妹难免被拿来比较，不过范阿姨是个比较极端的人，我想阿樊的这点大概就是遗传她。」阿阳耸耸肩，吞了几口饮料。
「那麽……范叔叔呢？秋樊有告诉过我他也很严厉。」我用筷子不断翻搅着碗里的乾面，因过於投入在故事中而有些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