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圣诞节当晚，褚冥漾从梦中转醒过来，黑眼看着两位学长噙着温柔的笑靥对着自己说声圣诞快乐，清丽的脸庞微微扯开笑靥，内心却是一片混乱。
看着两人因他清醒而忙着张罗食物和跟大家报告他已经清醒的讯息，嘴角的笑意没变，黑眸移开观察着所在的房间，是冰炎的房间，他已经在这间房间醒来太多次了，每次醒来身边一定有银发半精灵在身边翻着他完全看不懂的砖块书，唯一一次是冰炎在冰川牺牲那次，他待在这间房间哭了一整天，从此之後他就很少进来了。
「漾漾？」
温柔的嗓音唤他回神，眨下眼，是阿斯利安倒杯水给他，像大哥哥般揉着他的头发，「睡这麽久，渴了吧？」
褚冥漾只是静静的凝视着他，在阿斯利安产生怀疑之前，伸手接过杯子道了谢喝了一口，让温热的水润滑他乾涩的喉间。
阿斯利安，是个开朗又温柔的大学长，他一直都很照顾他，但他却让这位学长露出惊怕的神情……
手抖了一下，杯子里的水少许溢出杯子沾湿了他的手也沾湿了被子，一直注意他的两位学长当然也看到了，眼底都闪过一丝疑惑。
「应该是睡太久了，手一时之间使不上力吧。」阿斯利安笑了笑，拿开他手中的水杯，抽张面纸擦拭着少年微冰的手。
在阿斯利安指尖触碰到少年掌心时，褚冥漾明显的一僵，黑眸慌乱的对上充满疑惑的褐眼，他竟然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什麽反应、该说什麽话。
「漾漾？」
「褚？」
冰炎也放下手机，来到他身边，手掌贴在少年的额前，「还好吧？」
褚冥漾垂下视线，看着被水沾湿的被子，抓紧被子，扬起头扯开笑靥，「我没事，只是一时反应不过来。」转头看着一脸担忧的阿斯利安，「阿利学长，对不起喔……」
「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阿斯利安握住他抓紧被子的手，「不要害怕，我们一直都在。」
褚冥漾点头，又问：「我睡多久了？」
「二十二天。」
铃声响起，冰炎起身接了手机，「冰炎。」停顿了一下，仔细听对方交待的事，点头，红眼带着一丝担心的瞥向垂头不知在想些什麽的褚冥漾，「好，我知道了，明天就带他过去。」对方又讲了些什麽，冰炎额边青筋冒起，凶恶的骂道：「少罗嗦，你做好你的事就好！」
阿斯利安扶着又开始昏昏欲睡的少年躺入温暖的被窝中，回头问：「怎麽了？」
冰炎见褚冥漾磨蹭着软被，打个哈欠快要睡着的模样，伸手揉揉那头软发，「提尔要我们早上带他过去医疗班做个详细的检查。」
阿斯利安拍拍蠕动不停找个好睡的姿势的少年，「嗯，检查一下比较好。」
「褚，要睡就睡，你在干嘛？」冰炎点头，拍下那不安份的头。
褚冥漾再度打个哈欠，对着两位学长眨眨眼，无辜的说：「我想睡啊，可是不管怎麽翻就是找不到好睡的姿势。」
冰炎和阿斯利安对视一下，两人同时爬上床，占据了少年左右两边，看着少年错愕的神情，两人都笑了，伸出一手绅士的放在被子上头不直接触碰少年身体，「我们也累了，一起睡吧。」
「嗄？我……」
「漾漾，晚安啊。」褐发狩人笑得十分开朗。
「褚，快点睡。」银发半精灵轻敲少年的额头，弹指关了开没多久的灯。
不是啊，你们这样要我怎麽睡？
褚冥漾惊慌的左右来回看，两位学长根本就不给他拒绝的机会，闭上眼打算休息。
看着两位学长眼圈下有明显的疲惫，想必他昏睡这二十来天都是两位学长在照顾他，抿抿唇不再多说什麽，再度看看四周没有雪狱兽的气息，想起那天雪狱兽打破结界护着他，在医疗班被他强制送回黑馆，他又昏睡了二十几天，那孩子不知道现在怎麽了。
气他怨他，不理他了？
想起小男孩委屈的脸孔，褚冥漾实在很想摇醒学长，要他交待一下这二十几天雪狱兽的情况，又看到两位学长倦累的脸庞停了手，想下床又因学长们的手都放在他身上，只要他一动就有可能惊醒他们，只好作罢。
『米纳斯。』最後还是只能问自家的幻武兵器了。
『主人，您醒来了啊。』清脆的水声後，米纳斯温柔的嗓音夹带了开心的音调。
『嗯，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那请主人下次多加注意点，最担心的人可是您左右两位，照顾您这件事他们很少让其他人来。』
闻言，褚冥漾动容的看着睡着的两位学长，嘴唇抿得紧紧的。
『米纳斯，小笙他还好吧？』不再这个话题打转，褚冥漾问着目前他最担心的小男孩。
『起先闹点小脾气，听到您的消息很想冲过去看您却被冰炎殿下揽住，直到您被移回冰炎殿下的房间，他才能过来。知道您人需要休息，他只待一会就回您的房间。』
褚冥漾轻轻的点头，『谢谢你，米纳斯。』
米纳斯发出细细的笑声，『不会，就请主人好好休息吧。』
好吧，知道小笙在哪他也就放心了。
左右两边看，伸手轻轻地抚摸着阿斯利安温热的脸颊，指尖停留在他左眼上，心脏微微刺痛，倾身在上头落下一吻，无声地说：「谢谢你、对不起，阿利学长。」
很多事情不是那麽容易释怀，他得承认安地尔抓住他的弱点，他很在意从他踏进守世界就一直很照顾他的朋友，他真的不想看到任何人露出伤心的神情。
转头凝视着冰炎美丽的脸庞，眼眶泛起热，将头靠近冰炎的胸膛聆听着那平稳的心跳，让他可以确定他那最强的代导人真的活着，人就在他身边。
熟睡的冰炎反射性地把他带进怀里，下颚顶着他的头顶，褚冥漾瞠大黑眼，鼻间嗅得冰炎身上清冷的气息，渐渐地让他慌张的情绪慢慢舒缓，这时腰间覆上温热的掌心，不用多想也知道是阿斯利安搂着他的腰间。
苍白的脸庞因学长们这一连串的动作惹来两片红云，双手大胆的抱住冰炎纤细的腰间，把脸整个埋了进去，他现在抱着这个人为他牺牲了多少，他这辈子都还不清。
闭上酸涩的眼睛，该找伊多聊一聊再来做打算。
他说什麽不能伤害这些人，尤其是学长和阿利学长！
褚冥漾微笑地听着金发少女报告他昏迷这三个星期所有发生的趣事，黑眸懒散的抬眼看着漂浮在一旁的透明球，里头的液体剩下不多。
少女见状拍拍手，在墙角漂浮装有满满液体的透明求立刻飘来一颗，少女双手灵活地动了动，换成新来的透明球注输营养液。
「怎麽还有一颗？」褚冥漾有点无言地看着正尽力输出营养液的透明球。
喵喵翻翻月见交给她的病历表，抬起碧绿色的眼睛无辜地凝视着一副很想离开的黑发友人，「月见说你至少要输三颗才行喔，虽然漾漾已经服过恶梦调制的解药了，但体内还有些毒素尚未清除，漾漾营养又不足，所以三颗已经算不错罗！漾漾要乖乖打完才行！」
「还要一颗？」褚冥漾错愕的瞠大眼，他早上醒来就被两位学长拎来医疗班让提尔全身检查完後，月见也接着检查，最後金发少女自告奋勇地从月见手中接下监视他好好打完营养素和解毒液。
从早上到现在打一颗就要两个小时的时间，还有两颗要打，那他想要做的事完全延误到了。
黑眼转了转，褚冥漾开始思考要怎麽才能引开金发友人，让他有时间去办自己的事。
「漾漾别想逃喔，等等学长和阿利学长就会过来陪你了喔。」喵喵很开心宣告方才阿斯利安电话过来告知的话，原本这差事不会轮到她，要不是两位学长临时接到电话，必须先离开的话，现在陪漾漾的人会是两位学长。
「学长他们不是去办事，怎麽会这麽快回来？」褚冥漾伤脑筋的问，冰炎和阿斯利安刚离开两个小时怎麽这麽快回来，这样他要怎麽去找人？
「喵喵是不知道学长他们是办什麽事，只是刚刚有打电话来说他们事情办好了，在几分钟就会过来。」
几分钟？
不行，如果学长他们过来他就真的走不了了！
「呃、喵喵……」褚冥漾不好意思的搔搔脸，对上少女闪亮的碧眼，隐藏着内疚的请求：「你也知道我二十几天没吃东西了，现在我又不能离开医疗班，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带点食物回来。」露出渴望的尴尬笑容，「能不能多带点……」
「甜点，对不对？」喵喵无奈地看着吐吐小舌的一脸尴尬的黑发友人，「好啦，喵喵先去帮你准备好消化的东西，不过甜点漾漾就真的不能吃太多了，毕竟你睡了二十几天，怕对胃部不好。」
「嗯，我知道，麻烦你了。」
「不会，只要漾漾恢复健康就好。」少女不疑有他，转身就往外走。
「对不起，喵喵。」褚冥漾小声地说，回头看着在他四周漂浮的透明球和运转的机器，「那我现在要怎麽离开呢？必须赶在学长他们还没来之前离开。」
02.
水妖精圣地
伊多倚靠在躺椅，抚摸着化成小龙的水镜，看着外头的景色，微微叹口气。
「伊多？」在一旁看着书的雅多听到自家大哥的叹气声，困惑地抬头询问。
伊多摇头，褐色眼睛盯着窗外的某一点，回头对自家弟弟说：「雅多，可以麻烦你到大门帮我带客人进来吗？」拍拍抬头眨眼看着主人的水镜，「快一点，那人刚醒没有那麽多体力在外头晒太阳。」
「漾漾吗？」闻言，雅多立刻放下手中的书本，站起身。
「嗯。」伊多扯开苦涩的笑靥，「该来还是会来，雅多快去吧。」
不太懂伊多的意思，但外头的人也不容许他在这里多问什麽，还是赶快把那应该在医疗班接受检查的黑发少年带进来，其他的相信伊多之後会跟他们解释清楚。
「漾漾，你怎麽会突然过来？」雷多错愕地看着踏出传送阵的褚冥漾，见他苍白的脸庞赶紧把人拉到可以遮掩阳光的地方，「你不是在医疗班接受检查吗？你过来这，冰炎殿下和阿斯利安知道吗？」
褚冥漾扯开虚弱的笑靥，原来睡这麽久会让人手脚发软，连站个几分钟都有点吃力，「先不要跟学长他们讲。我来找伊多的，他在吗？」
「在啊，可是你……」
「漾漾，伊多要我来带你进去。」踏出传送阵的雅多直接握住褚冥漾无力的手臂，皱紧眉头瞪着明明身体状况不能到处乱跑的黑发少年，「漾漾，你太乱来了！」
褚冥漾笑了笑，「不来不行，我需要伊多给我答案。」顿了一下，「你说伊多在等我，所以他也知道我来的目的罗？」
「应该知道，走吧，我带你进去。」用力踩下地转开移动阵，「得到答案，我马上送你回医疗班。」
褚冥漾苦笑的点头，「你就别操心了，只是睡太久，一时之间使不上力。」
「我们都知道你身上还残留毒素，别以为可以唬弄过去。」雅多不太高兴扶着褚冥漾走进移送阵。
「是伊多的预知还是喵喵讲的？」褚冥漾鼓起腮帮子，不平的嘟哝。
雅多只是无奈的说：「如果你肯多照顾自己，他们就不会要人多注意你。」
这下，褚冥漾更不平了。
他就不信这些袍级会比他更照顾自己！
硬挤进来的雷多看到褚冥漾噘高的嘴巴，好笑的戳着几乎是贴在雅多身侧的褚冥样的脸颊，「漾漾，你不一样。」抬头看着雅多，「我们是已经习惯这个世界，而你刚进来就如此勉强自己，我们都很担心。」
褚冥漾沉默地看着已经移动到圣地内部墙壁上的装饰，双胞胎的视线一直留在他身上没有移开，等着他开口，他知道他们的意思，但若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懵懂无知，那麽又有多少人会像学长他们一样为他受伤甚至牺牲？
「我……」轻笑几声，「如果我还像以前一样，那我可能十条命都不够用。」褚冥漾头晕的贴着一旁冰冷的墙壁，「要知道这世界到处都是危险。」他身边的外星人可是把危险当游戏在玩。
「漾漾，在你有足够能力可以自保前，我们都愿意帮助你。」雅多扶着似乎下一秒都要昏倒的褚冥漾，面无表情的脸庞难掩担忧，「漾漾，要不要先送你回医疗班？」
「对啊，你好像随时都会昏倒。」雷多平时的笑脸也不见了，褐眼满是对友人的担心。
「不要。」褚冥漾嘟嘴的拒绝，回去的话就要面对学长他们，事情还没理清楚之前他实在没有精神去面对他们。
见褚冥漾十分坚持，双多不再说什麽，慢慢地扶着褚冥漾到伊多房间，途中褚冥漾还不好意思让双多扶着，但双多态度十分强硬，他也不再坚持。
站在伊多房间前，雅多回头看着脸色苍白如雪的褚冥漾，抿紧唇，「漾漾，你跟伊多讲完话，我们会马上送你回医疗班。」
一旁的雷多也点头，「是啊，要乖乖给提尔治疗。」
褚冥漾嘴角僵了僵，这次偷跑出来，除了学长他们外，恐怕连好脾气的喵喵都会生气。
回去，会不会被好友绑在床上不能动弹？
算了，别想太多，先把事情问清楚。
看着黑发妖师纠结的表情，雅多难得露出轻微的笑容，揉着少年柔软的发丝，「漾漾，我是不知道你来找伊多要问什麽，但希望你记得，」对上少年慌乱的黑眸，「我们是永远的朋友。」
雷多笑嘻嘻地搭着褚冥漾，「是啊，永远的朋友。」
小指微微发热，褚冥漾点头，「我知道。」
雅多点头，伸手敲了房门，得了回应後，对褚冥漾说：「我们稍後再过来。」
「谢谢。」
双多离开，褚冥漾看着雕刻精致的房门，心情百般挣扎，不知道该不该推开这扇门，推开了是晴天万里一片光明，还是乌云漫布一片黑暗？
但问题没有答案，他就永远活在恐惧当中，深怕自己随时会杀了学长……
可是……得到答案後呢？
他要怎麽做？
握紧双手，褚冥漾抖着手推开眼前的大门，门的对面就站着他要找的人，俊逸的脸庞对於少年主动推开门这个举动感到失望，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想面对这件事。
见状，少年本来就很虚弱的身体重重一晃，连忙抓着门板支撑着自己，黑眼惊恐地看着水妖精大哥，不用任何言语他的反应给了最真实的答案。
「漾漾！」伊多着急地冲到快要倒地的黑发少年身边，扶着他到沙发上坐，褐眼心疼的看着抓着衣领拼命喘气的褚冥漾。
褚冥漾几个深呼吸，勉强自己冷静下来，双手胡乱地抓着一旁的水妖精，黑眼又惊又慌，恐惧地盯着为他心疼的水妖精大哥，「所以是真的？」
「漾漾……」伊多停了口，褐眼满是挣扎，伸手抹去少年额边的汗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不！你知道的、你是知道的！」褚冥漾使力的扯住伊多的手臂，「如果你不知道就不会叫雅多去接我，就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漾漾，冷静点。」伊多把已经快失去理智的黑发少年搂进怀里，随着他的挣扎颤抖用力地抱着他，「冷静点！」
褚冥漾拼命地摇头，在水妖精大哥轻声安抚下渐渐不再激动，豆大的泪珠滴落在水妖精的衣袖上，没有血色的嘴唇颤颤抖抖地问着抱着自己的水妖精，「伊多……我真的会杀了学长？」
伊多深吸口气，因顾虑少年的心情而压低声音，「你被恶梦侵蚀陷入昏迷的消息传来之前，早上我心神不定，就用了水镜看了一下未来……」困难的吞咽分泌过多的唾液，「发现当时在湖之镇看到影像再度显示……」
晴天霹雳，黑发少年黑眼变得无神，「……你不是说未来已经改变了吗？」
伊多沉重的抿紧唇，他发现他怀中的少年十分僵硬，心疼的缩紧臂力，「我曾经是这样认为，那时候冰炎殿下已经在鬼王塚牺牲了，我没有想过他会再复活……对不起，漾漾……这是我的疏失……」
褚冥漾全身一震，回想起那时候他们之间的对话，摇头，「不对！你没有说过未来已经改变了……你是说学长的未来没办法改变……」语无伦次，褚冥漾猛然抬头瞪着伊多，「那阿利学长的未来、妖师一族的未来还有、还有其他人的未来呢？真的是一片黑暗吗？」
伊多也一惊，对於少年尖锐的问话，他无从回答起。
也对少年这时候还能想到他们的安危，内心一道暖流滑过十分温暖，同时也为这位处处为人着想的少年感到心疼，为什麽他可以这麽温柔？
褚冥漾看着自己颤抖的手，那时候的他或许还能认为自己没有能力做出这些事情，可拥有过阴影这麽强大的力量，他十分清楚自己可以做到这些。
难道真的像反妖师的那些人所说的，妖师只会带来黑暗，不可能有光明？
……他们的未来就只能这样？
「漾漾……」伊多担忧的看着软趴趴待在自己怀中的褚冥漾，那双纯净的黑眼变得如此空洞，下一秒却被少年推开，摇摇欲墬的站起身，这时化为小龙的水镜突然出现亲昵的舔过他脸颊上的泪珠，偏头不懂少年会如此伤心。
褚冥漾看着小龙，空洞的眼彷佛任何事物都无法看到心底般，苍白的脸庞扯开淡淡的笑靥，轻声细语的说：「没事……我知道该怎麽做了……」
转头看着伊多，伊多像是被少年感染那绝望的心情般，鼻尖一酸，又见少年故作无所谓对自己展开笑容，让他忍无可忍再将那明明只是个孩子却要承担这麽多的压力的少年搂入怀中，「漾漾，别这样，我们都会帮你的！」
还有什麽他可以为这孩子做的？
难道他就只有预知这项能力，还害这孩子如此伤心？
「伊多，别担心，我没事的。」少年轻拍青年颤抖的背部，柔声安抚就像青年对他所做的一样，「伊多……不要跟学长他们讲，好吗？」停顿一下，黑眼流露出一丝绝然的黯淡，「就顺其自然的走下去……」
03.
那家伙身体还没好就乱跑，等找到他不好好修理一顿，难消他现在满腔怒火！
冰炎和阿斯利安从夏卡斯那边离开後马上回到医疗班，要仔细看管那明明该是很乖顺最近却很叛逆的黑发妖师，哪知才踏进医疗班总部门口就接到米可蕥打来的电话。
刚接起来就听到另一端月见和提尔着急的讨论声，金发学妹语气带着愧疚又有些鼻音的对他们说，该在医疗班接受仔细诊疗的黑发妖师趁她去准备食物时落跑了。
来不及说上什麽，提尔就接过电话，严肃的告知方才月见跟他提醒褚冥漾体内还有恶梦的毒素尚未完全消除，这段时候少年若再受到不良影响，恐怕要完全治疗就难上加难了。
这下，冰炎和阿斯利安真的火了，两人交换个视线，立刻分头找人。
那家伙会跑去哪？
黑馆、教室、图书馆所有褚冥漾会去的地方都找过了，最後冰炎和阿斯利安不约而同找到少年最爱去最有可能会去的白园，清风微微吹过白色草原，半透明的大气精灵依然笑嘻嘻的在白园玩耍，睁大双眼看着一脸铁青的两个人，在他们的问话下，告知黑发少年已经有一阵子没去过白园了。
「巡司说褚没有回去原世界。」冰炎冷声说出他方才找人顺便打的电话，少年的姊姊一样口气不好的说明褚冥漾已经有两三个月没回去家里了，还冷言讽刺两人不会照顾人，竟然把人顾到不见了。
阿斯利安想也知道看似对褚冥漾严厉的褚冥玥其实很疼爱褚冥漾，所以对把人顾丢的他们一定不会有好口气。
「也没回妖师本家。」阿斯利安眉头紧皱的转达千冬岁传来的消息，现在褚冥漾所有没任务的朋友们都到处找人，短短三十分钟就找遍了褚冥漾可能会去的地方。
冰炎烦躁的抓着头发，用力的按着手机，红眼突然停在通讯录上头的名字，思绪转了一下，直接拨了上头了电话，对头响了几声就被接起，「雅多，我是冰炎。」
对方沉默了一下，「我知道。」
「褚在你们那边？」红眼眯起，他早该想到了，少年出事除了他们会着急之外，还有水妖精三兄弟，每次都会前来协助，唯独这次，太过於安静了。
阿斯利安屏气等待水妖精可以告知好消息。
雅多没有说话，平稳的呼吸声让冰炎知道他还在线上，半晌才说：「是，漾漾在这。」考虑了好一会，还是决定说出，毕竟冰炎和阿斯利安两人是真心对待褚冥漾，而且褚冥漾现在的模样太让人担心了。
「为什麽不先告知？」
「漾漾的要求。」雅多闭上眼，脑海是褚冥漾当时苍白的脸庞，那幽黑纯净的眼眸充满了茫然和恐惧，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但直觉是为了电话另一端的两个人。
大家都知道这两人对褚冥漾的感情，也相信他们不会伤害少年，但少年此刻的恐惧是为了什麽？
恶梦导致？
「我知道了，我们马上过去。」冰炎揉揉紧绷的太阳穴，朝已经准备好的阿斯利安点头。
「不用了，他现在和伊多在谈话，说完我们马上送他回医疗班。」
「我坚持。」冰炎冷声的道：「那家伙若再次被恶梦所迷惑，那就已经不是不躺个二十多天就可以解决了。」
漾漾，这只是预知，未来的事还是会改变的。
褚冥漾摇摇晃晃的走出伊多的房间，连雅多站在门口对面都没注意到，双眼无神看着前方，看不见他未来的路，他对未来十分旁徨。
少年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让雅多担心的看着跟出来的伊多，见他摇头，只好晚点再问，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褚冥漾送回医疗班。
完全没注意到友人为他十分担心的褚冥漾，茫然的看着美丽的石像。
但不管怎样，他都不想伤害这些真心对待他的朋友们。
或许他的能力还不够，但这次该换他来保护他们。
垂下黑眼看着自己颤抖的掌心，用力握紧。
『哈哈哈，你是个妖师，拥有毁灭世界的能力只会破坏，还妄想要保护别人？』
！！
褚冥漾的後颈猛然刺痛，强烈的疼痛让他用力咬住下唇，才能压下声音。
『你以为我有这麽容易被消灭吗？只要你心中还有阴霾，哪怕只有一点点，我就一定可以再次复活！』
恶梦？
喉间一阵酸麻，褚冥漾赶紧咽下那快要灼伤他喉咙的液体，体力不足支撑自己，狼狈的扶住墙壁。
「漾漾！」伊多和雅多连忙的扶住快要跌倒的少年，见他脸色苍白，雅多想起冰炎稍早所说的话，心不禁慌张了起来，等不到雷多把人带进来了，「我送你去医疗班！」
褚冥漾用力眨下眼，迷蒙的双眼勉强看着水妖精两人，微微扯开嘴角，「我、我没事，不要紧张？」
『褚冥漾，你的能力、和心中的阴霾是我最好的粮食，这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了。』
耳边响着恶梦狂妄的笑声，褚冥漾咬破下唇才能保持神智，恶梦的话并没有让褚冥漾产生恐惧，反而嘴角往上勾露出嘲讽的笑意。
凭你？
「褚！」
「漾漾！」
十分熟悉的声音阻隔了恶梦的笑声，褚冥漾反射性转头就见到他根本还没做好准备要面对的冰炎和阿斯利安，下意识地往伊多怀里缩，恐惧地看着两人的到来。
『来了来了，未来会被你杀死的高贵冰与炎殿下和为了你牺牲了左眼再无法清楚看事物的的狩人。』恶梦发出啧啧的声音，又笑着说：『瞧他们这麽关心你，如果知道以後会死在你手中，看他们还会不会这样对你』
褚冥漾抓紧胸口的衣服，拼命调节自己的呼吸频率，要自己不能对恶梦的话有所动摇。
「漾漾？」伊多担心的看着勉强自己的黑发少年。
「漾漾？」阿斯利安蹲下身，眉间紧皱的凝视着脸色比白雪还要苍白的褚冥漾，伸手抹去他额边的汗水、拨开黏在脸颊上的发丝，褐色眼睛却因少年闪躲他的触摸而微微瞠大，他和少年之间的问题已经在前阵子化解了，现在少年这样是还有疙瘩吗？
褚冥漾也察觉自己的举动可能会伤害温柔的狩人，慌张地抬起眼，果然那双温和的褐眼染上了暗色，嘴唇微张，道歉的话怎麽也都说不出口。
『哎呀，果然啊。黑色种族妖师只会伤害别人，连对你这麽好的阿斯利安都伤害了。』像是想起什麽，恶梦再度痴痴笑了起来，『如果他再看到你使用阴影还是看到你黑化的模样，你想他还会这样关心你吗？』
「闭嘴！」褚冥漾忍无可忍的怒吼出声，但他马上就知道自己中招了，黑色血丝从他嘴角溢出，潺潺地流下下巴滴落在阿斯利安僵直在半空的手背上，剧烈的疼痛从後颈蔓延全身，耳边听到恶梦得逞的奸恶笑声。
阿斯利安看着手背上的黑血，讶异着瞪着垂着头不肯抬起的褚冥漾，慌张地想要从伊多怀中抱起他却被拒绝，着急的低吼：「漾漾！」
伊多和雅多也看到阿斯利安手背上的黑血，匆忙的察看褚冥漾的状况，可是褚冥漾说什麽也不肯给他们检查。
『哈哈，冰炎和阿斯利安果然是你的弱点，你就乖乖地成为我的粮食吧！』
该死，他忘了不能回应恶梦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褚冥漾强忍着疼痛，不想要让大家为他担心。
冰炎先连络好大家褚冥漾已经找到了，再通知提尔再过几分钟马上把褚冥漾送回医疗班，提尔十分正经的对冰炎交代必须马上把人送到总部，这段时间不能保证少年体内的毒素没有扩散。
冰炎才应声就听到阿斯利安那边的骚动，回头一看，眼尖的看见阿斯利安手背上的黑血，「提尔，我们马上把褚送过去，你赶快准备！」挂完电话，越过雅多想要拉起当缩头乌龟的褚冥漾，立刻被甩开手。
「褚！」
冰炎动怒了，气少年都这种状况了还在逞强。
褚冥漾反射性地缩起脖子，缓缓抬起因疼痛而泛起水气的眼眸，看着大夥担心的神情，虚弱地扯开笑靥，「我、我没事，不要担心。」
「你最好是没事！」冰炎粗鲁的拉起全身使不上力的褚冥漾，对他又减轻的体重感到不满，又因他苍白的脸色，咬牙切齿的盘算往後要塞更多食物要少年给他吃下肚！
已经痛到没力的褚冥漾很直接的被拉起来，软绵绵的倒进冰炎的怀里，错愕的抬起黑眼对上怒气冲冲的红眼，什麽话也说不出，只能默默的垂着头任由学长拉着他，眼睛看着冰炎圈在腰间的白皙手臂，眼眶泛起热气，这双手从第一次见面就直接拉着他往前走，在危险拉他一把，动怒时巴他，有问题时给予帮助，甚至在最後一刻保护了他……
而他能付出什麽？
04.
「漾漾？」阿斯利安脸色难看的看着静静地待在冰炎怀里的褚冥漾，因他垂着头看不清楚他现在的思绪，手背上的黑血就像尖锐的细针般刺痛着他的心，但他不敢太靠近，怕少年的情绪会太激动。
『你能付出什麽？你一辈子都无法偿还他们对你的恩情，你的存在只怕带来毁灭。褚冥漾，你最後会毁了他们。』
褚冥漾全身一僵，挣扎的想要逃脱冰炎的拥抱，怎样都无法挣脱。
「褚？」冰炎困惑的看着突然挣扎的黑发少年，双手怎样都不可能松开。
阿斯利安和伊多、雅多以及刚进来的雷多也讶异着褚冥漾突然的举动。
褚冥漾猛然抬头对上阿斯利安的褐眼，低声地问：「为什麽你会在这里？」见阿斯利安一脸迷惑，淡淡的扯开嘴角露出飘渺的笑容，「你当初看到我使用阴影，不是很害怕？」
那双幽黑的眼眸没有任何思绪，十分空洞，「怎麽现在这麽这麽关心我？记得那时候恨不得我赶快离开，免得拖累你们。」
是啊，他印象很深，当他说要折回学院，阿斯利安露出轻松的笑容，现在仔细想想那应该是终於能摆脱累赘的笑靥吧。
『是啊，有谁想要接近黑色种族呢？褚冥漾，你就是看不清。』恶梦凉凉的说着。
「漾漾！」抓住若没有抓住就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不见的少年。
褚冥漾拂开阿斯利安的手，抱着自己发抖的身躯，没有发现自己的思绪已经随着恶梦的话语起伏，满脑子都是当时使用阴影，阿斯利安和休狄眼中的惊恐以及之後对他若有似无的疏远，扯开难看的笑容，「也是啦，像我这种随时都会暴动的危险，会想躲也是人之常情……那为什麽现在要对我这麽好？」
他得把学长他们推得远远的，就不会伤害到他们了……
「漾漾，听我说……」阿斯利安急切地想要解释，少年却一点机会都不给。
『呵呵，你没有我想像的笨，但是你这样伤害他，就可以把他推得远远的吗？别忘了，最有资格恨你的冰炎殿下，都能忘了伤痛陪伴你身边了。』恶梦发出嘲讽的笑声。
褚冥漾怯怯地看向依然圈着自己腰间的手臂，双手像发疯似的用力地想要拉开冰炎的手臂，脑袋晕沉沉的，一切思考都被恶梦牵着走，「学长、放开！」
还在想着褚冥漾怎麽突然间变了个人的冰炎加重力道的搂着褚冥漾，红眼死命盯着因挣扎而发丝散开露出的後颈那一大片的黑污。
该死！
「学长……」
「给我闭嘴！」冰炎凶恶的巴下还想多说什麽的褚冥漾的头，力道明显的放轻，拉过褚冥漾的後领，拨开褚冥漾已经长到肩膀处的发丝，仔细观察毒素蔓延的地方，冷声对着阿斯利安和水妖精三兄弟说：「马上回医疗班！」
「我不……」
「叫你闭嘴！」冰炎怒吼，直接拦腰抱起少年，「如果神智清楚的褚冥漾，我会慢慢听你说。」红眼瞪着褚冥漾，「但我不想听被恶梦侵袭的褚冥漾说话，你清醒後一定会为你现在讲的话後悔。」
褚冥漾瞠大眼，错愕的看着冰炎，突然间太阳穴剧烈得疼痛起来，他痛得双手抱着头低喊，阿斯利安赶紧扶着他的肩膀，和冰炎对看一眼，丢下传送阵把众人一并传到医疗班总部。
提尔和月见早就准备好待在急诊室外头等冰炎等人把应该现在待在观察室接受注输营养液和解毒液的褚冥漾送来，以冰炎在电话中的语气就可以猜测褚冥漾的恶梦又扩散开来了，所以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该用的器材。
凤凰族金发少女则是一脸内疚在旁边乾着急，戴着黑框眼镜的千冬岁轻声安抚着友人，连同他兄长夏碎也脸色难看的等着冰炎把人送来。
离急诊室几步远发出漂亮光芒，冰炎抱着已经头痛到晕过去的褚冥漾快速踩出传送阵，把人放在准备好的病床，面无表情的看着提尔等人把少年推进去急诊室。
一起过来的阿斯利安和水妖精三兄弟脸色难看的看着紧闭的急诊室大门，回头看向後方的夏碎等人。
「对不起，如果喵喵那时候有请人多加注意的话，漾漾就溜不出去了……」金发少女在冰炎把褚冥漾放在病床那瞬间瞧见了少年苍白的脸色，原本就内疚的心就更加内疚。
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少女，只有转身看过来的冰炎抿唇开口，「不关你的事，褚那家伙早就有计画了，趁我和阿利离开後就要去找伊多。」二十二天前在梦中从褚怪异的举止到醒来那一晚，主动贴近他胸前静静待在他怀中，伸手搂抱着他。今天又发生这件事，褚那家伙一定有事瞒着他们！
那时候待在他怀中的少年，身躯轻微的颤抖着像是在忍耐极大的恐惧般回抱着他，他很想睁开眼询问，又怕会打草惊蛇害少年什麽都不敢说，只好忍到早上把人送到医疗班，又刚好夏卡斯那边临时有事找他们，把这件事压下等到从夏卡斯那回来再问个仔细，哪知回来人也不见了。
把事情大概重整，红眼看向眼睛不敢直视他的伊多，「伊多，褚问了你什麽？」
早知道问题会落在他身上，苦涩的扯开嘴角，抬高右手让大家看清楚他小指上微微闪着红光的图腾，「不好意思，我答应漾漾不能说。」如果可以，他也想讲出来，让大家可以多加注意少年，可是少年就是怕大家担心不肯让他跟大家说。
冰炎脸色铁青地瞪着伊多小指缠绕的图腾，眼神凶恶的瞪向急诊室大门，一副很想把里头的少年拖出来狠狠揍一顿，要他把事情说清楚。
阿斯利安脸色有些苍白，满脑子都是少年稍早对他说的话。
夏碎拍拍阿斯利安的肩膀，他是不知道在水妖精圣地发生了什麽事，但从圣地过来的人脸色都不好看，连一向笑咪咪的雷多脸色都有些沉重，可见事情并不简单。
阿斯利安扶着额头，摇摇头要自己先冷静下来，那些话都是因为恶梦的关系并不是少年本身想要说的，可是……
大家沉默了好一阵子，直到大门被打开，提尔走出来才有声响。
「幸好毒素扩散并不多。」提尔翻略着资料，「我们已经把毒素解掉大半，因为是第三次复发，所以有些毒素已经深植体内，必须注输解毒液来慢慢消除。」看向冰炎和阿斯利安，「这段时间不能让他再往外处跑，就待在医疗班吧。」
「我知道，这次我会注意的。」冰炎点头，红眼急切地看向大门大开的急诊室，里头月见正在纪录褚冥漾现在的状况。
「这次漾漾还沉睡多久？」千冬岁追问着已经躺了二十多天的好友会因这次感染又得躺几天，内心对好友擅自行动十分不满，又恨不得把所有珍有食材拿来给好友补一补。
「这就不确定了，恶梦这种毒素是越复发越严重，不过这次的毒素并没有比上次多，他应该不会睡太久。」提尔抓抓头，对褚冥漾这种不爱惜自己的行为感到头痛，根本就是某人的翻版。
眼睛瞄过注意力并没有在他身上的银发半精灵，微微摇着头。这时他看到脸色比任何人都还要难看的阿斯利安，又说：「褚小朋友刚醒，所有不对劲可能是毒素尚未完全清除乾净。」顿了顿，「我是不知道小朋友对你们说了些什麽，但不需要想太多，那只是恶梦造成的自我防备，不是真心的。」
「不，我们没事，只是……」伊多顾虑的看向脸色苍白的阿斯利安，褚冥漾对他所说的话已经狠狠刺伤阿斯利安。
冰炎沉着脸，拍下阿斯利安的肩膀，如果那时候他没有制止褚冥漾再说下去，恐怕说出来的话也不会好到哪……
「我先出去一下。」阿斯利安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不等大家回应，自己先举步离开。
慢慢地走出医疗班，一到外面便丢开移送阵来到白园。
头靠在树干，看着半透明的大气精灵在白园嬉戏，有几个好奇地往他看了看，似乎知道他此刻不想被打扰也就没有过来和他打闹。
保持着这个姿势好一会，阿斯利安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在颤抖，什麽时候开始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当初看到我使用阴影，不是很害怕？
怎麽现在这麽这麽关心我？记得那时候恨不得我赶快离开，免得拖累你们。
不是的！
那时候他会希望他赶快回去是因为如果焰之谷的人对身分是妖师的褚冥漾有所敌意，进而伤害褚冥漾，以褚冥漾的个性绝对什麽都不会说，他不愿意也舍不得褚冥漾受到委屈。
可是他却没想到那时候做出的反应会伤害到褚冥漾。
懊恼的扶着额头，闭上酸涩的眼睛，慢慢地摸向左眼，想起昨晚褚冥漾在上头落下的轻吻，温温软软的触感牵动着他的心脏。
那时候为了让褚冥漾可以自在一点，他和冰炎装睡，睡在他们中间的褚冥漾有好一会没有任何动作，在他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时，突然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他的心脏随着少年的触摸跳动着，直到少年的指尖停在左眼上，倾身在上头落下一吻，他的心脏快停了，他不懂少年为什麽会这麽做，但他十分确定不是爱情导致而是愧疚引导，停在眼皮上方的唇瓣微微颤抖让他心疼得想要搂他入怀，少年的唇瓣就移开。
当他半开眼看着褚冥漾主动将头靠在冰炎胸口上，那时候他的心凉了大半，冰炎把少年搂进怀中，张开红色眼睛对上他的，眼底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对少年的爱恋，他有些不服气的伸出手搂着少年的腰间，褚冥漾先是一愣也没有拒绝只是伸手环抱着冰炎。
那时候的心冷再加上今天的心痛，他实在没有自信再说褚冥漾有可能会喜欢上他……
该退出了吗？
如果褚冥漾看到他就会想起他对他使用阴影的畏惧，那麽他愿意退出。
05
他……
好像闯祸了？
褚冥漾偏头看着好友们为他准备的书本和甜点，没有任何想要拿的意思，慢慢将视线往右移就瞧见冰炎优雅地捧着一本他永远无法理解其中意义的砖块书在啃，只要他稍微有些动静红色的眼睛就往他这边看，眼中所带的涵义十分明显，在月见或提尔没有说他可以出院到处走动之前，他是不可能让他走出这间病房的。
那天他说了什麽？
怎麽现在这麽这麽关心我？记得那时候恨不得我赶快离开，免得拖累你们。
也是啦，像我这种随时都会暴动的危险，会想躲也是人之常情……那为什麽现在要对我这麽好？
呃……
敏感的字眼像录影带在脑海中倒带，褚冥漾难堪的抚着双眼，倒进柔软的枕头，翻身磨搓着软软的枕头，好想把一切全Delete掉，再怎麽被恶梦侵蚀也不能说出这麽伤人的话啊……
难怪这几天都没有看到阿利学长，任何人被人讲成这样，都会生气很难再嘻皮笑脸来找人了。
褚冥漾扁起嘴，难过地将脸埋进枕头。
好不容易跟阿利学长和好，现在却是他自己亲手破坏这段感情。
「褚，你在干嘛？」冰炎不解地问着不要命地把脸往枕头塞的学弟。
听到自家学长的声音，褚冥漾鼓起腮帮子偏过头凝视着银发半精灵漂亮脸庞。
能干嘛，还不是为他做过的蠢事在忏悔！
看着褚冥漾可怜的水汪汪大眼像小狗般无辜可爱，冰炎心脏突然失去频率猛跳了好几下，先别开眼不看少年不自觉露出诱人的神情，收拾好乱跳的心跳，才回眸问着：「你做过的蠢事很多，你在为哪件事忏悔？」
闻言，褚冥漾的嘴嘟得更高了，「哪有很多！」
「没有吗？」他做过的蠢事他再清楚不过。
无法反驳的褚冥漾呆愣地看着冰炎阖上书本，红眼戏谑的回视，不满地用力撇开脸。
哎哟，学长不懂他内心的煎熬啦！
见状，冰炎勾起唇角，把书本放在一旁的柜子上，拿颗苹果削起果皮，「你是指对阿利说的那些话吧。」
那些话的确伤人，一字一句各各刺伤了阿利原本就很在意的心灵。
不过褚会在恶梦侵蚀下讲出这些，可见他内心有多麽在意这件事，有多麽在意阿利对他的看法。
如果那时候他没制止褚接下来要说的话，那麽褚会对他说什麽？
褚在意他哪件事？
褚冥漾一僵，抱着枕头垂下黑眼，没有否认。
「阿利的确很受伤。」冰炎俐落把苹果削成八片的兔子，放在白色的盘子上递给少年，见他一脸恐惧的模样，啧了一声，「放心，这是原世界的苹果，然托千冬岁拿来的。」
「喔。」褚冥漾坐起身，伸手拿了一片苹果兔并没有马上吃下，迟疑地问着冰炎，「阿利学长他……」
「他说需要冷静一下。」冰炎把阿斯利安所说的话转达给一颗心悬挂着的褚冥漾，「事情都成这样了，你要怎麽做？」
「我……」这问倒了褚冥漾，转动着苹果兔，贝齿伤恼筋的咬着有些血色的唇瓣。
「没想过？」冰炎轻笑几声，双手环胸将背靠在椅背上，「那麽就现在开始想，你不想让你们之间的感情弄得这麽僵吧？」照理说，他不应该对情敌这麽好，若褚冥漾和阿斯利安的感情越差，他越有机会抱得美人归。但他不愿意看到褚冥漾为这件事伤透脑筋，整颗心都挂在阿斯利安身上，更不想趁人之危。
褚冥漾想了好一会，怯怯地抬头问着自家学长，「……阿利学长还在学院里吗？」想到最後的方法，还是先道歉再说，毕竟是他出口伤人先……
冰炎点头，「不过听戴洛说，他不顾他的反对硬是接了一个长期的任务。」随手拿片苹果咬了起来，注视褚冥漾的红眼有些复杂。
这下，褚冥漾真的紧张了，不顾手上还有苹果伸手抓住冰炎的衣袖沾得衣袖满是苹果汁，不过冰炎也没有多说什麽只是任由褚冥漾抓着衣袖，「学长！」
如果阿利学长真的出了任务，他找谁去道歉啊！
「急什麽，不是还有手机？」冰炎把落在薄被上已经失去兔子造型的苹果丢进垃圾，汁都被挤出来根本就不能吃了，淡淡的态度和褚冥漾着急的模样成反比。
是没错啦，可是他很担心阿利学长，而且如果阿利学长不接他的电话该怎麽办？
冰炎并不觉得阿斯利安会舍得褚冥漾伤心，但这些日子甚至褚冥漾昏睡的那七天都不曾来见过，难不成阿斯利安这麽轻易就放弃？
「学长，阿利学长什麽时候出任务？」褚冥漾扯动冰炎的衣袖，顾虑的问着。
「三天後。」
「那我可不可以……」
「休想，在提尔和月见没说可以之前，你别想踏出这间病房一步！」冰炎冷着声音警告着褚冥漾，「你再动歪脑筋，看看我会不会把你种在黑馆当肥料！」他是不会让他有机会给恶梦复发的！
褚冥漾吓得赶紧缩开手把自己包进棉被里，完全不敢再想些五四三，只是一想到等到提尔和月见松口放人，那时候阿斯利安就已经出任务了，那他们要什麽时候才和好？
思及此，褚冥漾拉下棉被，可怜兮兮的注视着虽然对他很凶恶但不会拒绝他的请求的冰炎，就像那次冰炎明明就不喜欢冬城的故事还是陪他去看了……
说到那次……
褚冥漾凝视着冰炎略带怒气的美丽脸庞，一时忘了冰炎刚才还在生着他的气，只是想着那天冰炎是以怎样的心情陪他去看那出宛如重播父母事蹟的戏码，想到冰炎忍受满腹哀伤硬是陪着自己，不舍满上胸腔，这个人为什麽要对自己这麽好？
心猛然一颤，不解地偏着头眨着眼睛，褚冥漾磨蹭着棉被，主动地伸出手握着冰炎微凉的手心，纯黑色的眼睛对上冰炎讶异的赤红眼眸，四目对视了好一会，褚冥漾突然笑了，笑得冰炎莫名其妙。
「你在笑什麽？」冰炎危险的眯起眼。
「学长，你每次都会帮我先处理好後续的事情，这次也不例外吧。」褚冥漾清秀脸庞挂着浅浅的笑靥，紧了紧握着冰炎的手，紧绷的思绪因冰炎略低温的掌心而消失，褚冥漾奇特的眨下眼。
那次也是，明明自己不喜欢却也准备了他的戏票。
冰炎不自在的眼神闪烁，红眼却移不开褚冥漾脸上那抹浅浅的笑颜。
「学长，你要陪我去找阿利学长，对吧？」
「在那之前，先好好交代你是怎麽三次毒素复发的，漾漾？」褚冥漾最熟悉的女子嗓音宛如魔女到临般，恐怖阴森的气息缠绕住褚冥漾，使他一句话也答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