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公司，就看到张博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花圃旁，身旁是他的单车。
单薄的身材，腰背挺得笔直。
他安静地看着花圃里的什么。
艾墨看着他，忙了一天稍显鼓噪的心也随之沉静了下来。
“张博。”
张博转过头，脸上很淡的笑，“下班了。走吧。”张博牵过单车。
张博带着她，安静而缓慢地穿行在喧嚣的车流中。
艾墨双臂轻轻搂着张博的腰，头轻靠在张博的背上，感受着张博身上温热的体温。
艾墨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张博。这个过于沉默的男人，他总是静静地来，静静地走，既感受不到他的热情，也体味不出他的感情，可人就是有些奇怪，当张博突然出现在公司门口，身旁带着他的单车，艾墨竟然就在众人奇异的目光下，很自然地就坐上了单车的后座。
给他们拉线的刘姐很欣慰，她说，艾墨有眼光，张博这孩子实诚着呢。
艾墨只笑不答。
张博送她到小区门口，艾墨跳下车后座，张博侧身看着她，抬手给她整理了下风吹乱的头发，这，大概是张博对艾墨做出的最最逾礼的举动了吧。艾墨轻笑着看着张博，张博收回手，“我走了。”张博简单地道别。
艾墨还是笑着：“好。”
张博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放好单车又折返了回来。
“怎么啦？”艾墨奇怪地问突然走回来的张博。
张博站在她跟前，沉默了好一会。
艾墨也不急，只笑眯眯地等着。
“艾墨。”张博开口，艾墨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他嘴里出来，心莫名“噗通噗通”跳得奇快，竟然觉得有些羞涩，“我们结婚吧。”
张博用的还是陈述句。
可是，艾墨听着，却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动听的话了。
那样的温柔，坚定。
跟眼前这个男人一起生活，会是一辈子，没有背叛，没有抛弃，她再也不用担心失去！艾墨知道。
艾墨想笑，但她更想哭。
“好。”艾墨眨了眨眼，轻应了声。
张博看着她，突然更近了一步，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了个吻。
昏暗的光线中，看不清张博的表情，但望着张博从来骑得稳当的单车却是摇摆了好一会才终于直线前行着远去，艾墨笑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艾墨的好心情在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时顿时烟消云散。
“你怎么……”艾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放在过去，她大概会跳起来，开心得好几天都睡不着觉，而且，会完全无法阻止自己自作多情地开始做各种美梦，“有事？”
借着其他楼投射出来的光线，季冉看着艾墨脸上原有的一丝笑容在见到自己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胸口闷得慌。
很不舒服！
季冉不开口，直接伸手递上手里的文件袋。
只要看过手里的东西，这个女人，就会像过去那样，紧紧跟在自己身后了吧。季冉想着。
女人，真是麻烦！
季冉烦躁地皱了下眉头。
艾墨迟疑了下，接了过来。
“打开。”季冉看艾墨干拿在手上没有动作，心头顿起一阵火，整个人烦得不行。
这女人说喜欢他，不声不响地跟前跟后，从开始有点烦，到最后，觉得也还好，他慢慢就习惯了，那么些时候那么些地方，一抬眼一转身，就是那张眼含恋慕微微笑着的脸，他不需要做什么，就有这么个人，好似能一辈子，不离不弃地守着他。
可是，那个好似能一辈子守着他的女人，说走就走了，走得干干净净。
他习惯性地抬眼，他习惯性地转身，可是，眼前没人，身后没人。
没在乎过什么的他，竟然觉得万分憋屈。
他从未有过的，特地回来了趟，还特地去翻了通讯录找过来。
这女人竟然客气而疏离地把他当路人待。
不知好歹的女人！
他高傲的自尊受到了伤害！
他马上回了学校。
他就不信，这个女人说不喜欢就能不喜欢自己！
就让这个矫情的女人后悔莫及去吧！
他阴暗刻毒地想象着女人在他走后后悔不已、痛苦不已、泪流满面的模样。
可原来，女人的爱情，却是真的可以说没有就没有了的。
怎么能一转身就能喜欢上别的男人？
他依然不愿相信！
他记得高中时因为他跟她说了句话，她眼里灿亮的光芒；他记得她偷眼瞧他眼里遮掩不住的爱恋；他记得她撞见自己跟别的女孩走在一起时脸上慌乱悲伤的神色……
就当不认识？
季冉轻瞥过打开文件袋的艾墨。
看吧，看了后，你还会说就当不认识？
唇角几不可见地翘了翘。
这女人只是胆怯了，他便大发慈悲地拉一拉她吧。
想着这女人马上就会露出来的笑容，还有满眼缱绻的爱意，季冉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淡漠清冷的眼神渐渐地温柔了起来。
“这……给我？”艾墨疑惑地抬头看了过去。
季冉微抬了下巴：“先收拾东西，过两天走。”
艾墨怪异地低头重又看向手里的文件。
出国？留学？她？
“这个……为什么？我，我没打算留学……”
“废话什么？让你去就去。”季冉冷下脸，只觉得女人唠唠叨叨的真是烦人。
怎么一点都不干脆？
像过去那般，表现出高兴来会死吗？
“季冉。”艾墨把文件小心装回袋子里，伸手递还回去，“谢谢。可是，我还是不去了。”
季冉冷冷地盯住艾墨，这女人神情淡然，没有一丁点喜悦的迹象。不会的，这女人就是笨得不知道，不知道他是多么大发慈悲地愿意让她跟在他身边。
“我也去。”看女人依然没有动静，季冉恼怒了，这女人到底是有多迟钝？“我，你跟我一起走。”
好了，该听清楚了吧？
该惊喜，或者喜极而泣了吧？
“哦。谢谢。”女人咬了下唇，“我打算结婚了，就不去了吧。”
季冉静静地站着，盯着艾墨。
“你，再说一遍。”总是带着丝倦乏的声音，轻轻的，缓缓的，似乎离得很近，又好似远在天边。
艾墨把手里的文件又往前递送了一点，但季冉却没有要接过的意思。艾墨看着隐在阴影中的季冉，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地丢给她这么大一馅饼？麻省理工？呵呵，也太高估她了吧？
“我要结婚了。对不起，季冉，不能跟你一起去。以后，你……”
“呵，结婚？”季冉慢慢走近。
虽然艾墨并不以为季冉会对她怎么样，但是，大概是一直把季冉放在神座上，便是季冉哼一声，她就犹如老鼠般战战兢兢。
艾墨瑟缩地退了步，不安地小声说道：“我有事，你，你回去吧。”
季冉漠然地看着一直退缩的艾墨，那双眼睛目光躲闪，带着回避忐忑还有点心虚，却是真的眼里再没有他了。
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季冉他不知道。
冲动地吻住挣扎的女人，他以为，他大概马上就会感到恶心地推开她，然后，就再也不会被这女人耍得心神不定。
可是，是征服欲吗？
明明也不觉得嘴里叼住的双唇有多柔软甜美，但他就是不想松口，想狠狠咬住，想让身下还在不停挣扎的女人丢盔卸甲，为他吟哦惊喘，然后沉沦。
可笑！
想就这么丢下他跟别的男人快活？
休想！
季冉就拧着那股劲，把艾墨紧压在墙上，也没接吻的经验，凭着本能借着冲动，野兽一样撕咬着艾墨的唇。
艾墨被吓住了。
脑子里一片混乱。
是……季冉吗？
这是季冉吗？
付程走得很慢。
他最近都是这样，从公司下班，在路上浪费一个多钟头的时间，蜗牛一样，散步着回到那个家。
他要在进入那个家门前，把狂暴、冲动，一切令那个傻女人忌惮的情绪，都消磨掉。
付程一点也不希望看到那傻女人害怕他的目光！
可是，到底该怎么让那傻女人知道，他才不想当她的狗屁弟弟，他才不是她要的那种家人？
他要的……
付程顿在原地，脸上可疑地漫上了丝红色。
柔软高耸的月匈部，低低的又抑制不住的带着哭音的口申口今，还有不停颤抖的身体……
哦，停！
付程凶着张脸四处张望了下，嗯，没有人注意他！
槽，兄弟，别太激动！给我软下去！
付程冷着脸在心里狠狠教训着下面那不分地点发、情、的小老二！
诡异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呆了老半晌，付程才慢慢地又开始往前走。
他跟那蠢死了的女人说了，他喜欢她，那蠢女人也说，她也喜欢他！槽，一看就知道那女人的脑子里装的浆糊，一点也不理解他的意思。
说爱？
槽特么地肉麻死了！
小爷才不做这种娘了吧唧的事！
付程不着痕迹地瘪了下嘴。
楼道还是很昏暗，付程抬脚迈上，心里想着那女人回来了吧，这几天他晚回来，女人都是做好饭了等他。
嘴角不由地弯了弯。
付程两个台阶两个台阶地往上迈。
被压在墙上的女人不再挣扎，无力的唇舌随他任意逗弄，季冉感受到女人屈服虚软了的身体，窒闷的胸口似乎通畅了不少，季冉心情很好地扣住女人的腰，止住了女人直往下坠的动作。
舌尖在女人的唇上轻轻舔过，季冉想抬起头来看看艾墨，看她脸上此刻的表情。
付程抬起的脚僵在半空，他死死盯住楼道角落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个人，那男人慢慢抬起了头，隔壁栋楼遗漏过来的光线下，付程看到了艾墨的脸。
付程的脑子轰一下，他的眼里弥漫上红雾。
“去死！”
付程一手抓住那男人的后领一拳狠戾击向男人的面门。
“咚——”
身体撞上铁门的巨响回荡在楼道上。
“谁啊？”门里传出询问声然后是铁门被打开一个中年男人探出头，但似乎是看到门外的情形不对劲，中年男人速度奇快地又一把关上了门。
痛！季冉摸了下鼻子，手指沾染上湿意，眼里涌上冷意，季冉抬头要看是谁在找死，却不等他抬起头眼角余光便扫到意图致他死地的朝他胸口踹过来的脚。
季冉快速举臂挡住袭击，左手支在地上一个用力跃起身，脚下也毫不客气地击向来人下腹。
艾墨双手往后撑在墙上，心跳得飞快，舌头麻疼，困难地咽了口唾沫，艾墨现在的心情，纷乱得犹如一团被猫爪扯过千百遍的毛线。
付程卡住季冉的脖子把他猛往后推，直到撞上墙面，付程一手揪住季冉的头发把他的脑袋狠狠往墙上撞击。
“付程，放手，付程……”艾墨扑过去抓住付程的手腕，季冉流血了，季冉流血了，“他流血了，付程，不要打了付程……”
付程充耳不闻，他的脑子里，只有，这个男人该死！
抓不住杀意尽现的付程，艾墨惊惶中对上了季冉的眼睛，昏暗中，这样狼狈的他，那双眼睛竟然依旧清冽疏淡。艾墨调开了视线，放着不管他会被打死的。
艾墨又扑了上去，这次，她却是扑向季冉，双手抱住他的脑袋，像是搂抱着他一般坚决地把他护在了身前。
身后除了付程急促的喘息，很安静。
“艾墨，让开。”
付程说得很慢，声音压得很低。
艾墨转过头，脸上是恳求：“你答应我不打了。”
付程盯着艾墨搂住那男人的手，这女人搂得那么紧，那么紧……
“呵……”付程突然怪异地笑起来，看了眼艾墨脸上的担心焦虑，付程一言不发转身就下楼。
“你去哪？付程。付程？”
艾墨松开手，追了下去。
季冉缓缓扭动了下脖颈，抬手把散在眼前的碎发往上捋起，冷淡地瞥向被遗忘在地上的文件袋，季冉直起身抬起脚，一步，两步，季冉没有停下，一脚踏上文件袋，然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