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严厉的朱华
熟门熟路地为黎虹挟上锦被，接着朱华凝眸着她的面容，手指背轻轻在她的面颊上来回摩娑。
弱叶一开房门，便见自家孩儿望得出神地模样，心底一片澄明，不忍打破这静谧，然而最後终是开口：「华儿，我今日带虹儿见过你曾伯公，虹儿凡事都还生涩未懂，怕是之後你还要多提点提点她。」
朱华仍垂眸看着沉睡中的人儿，「孩儿知晓。」
「虹儿倘若当真嫁予凤皇殿下，便再不能有其他心思，这你务必谨记於心。」弱叶临走之际，淡然叮嘱。
朱华却是直直地望着黎虹，似想将她面容烙印於脑海中般，良久过後，才哑声道：「孩儿谨记於心……。」
朱华此後每日清晨，领着黎虹前往静心堂後面一座人造竹林，严加训练她基础功夫。
说是要想学会使用妖力术法，必得先锻链身子，挑战心智极限，於是她上午紮马步，下午便要她挥刀舞剑。
起先黎虹还对各类兵器兴致勃勃，最後发觉每一件兵器都与她有仇似地，没有一件兵器她用着是觉得舒心的，後挑了把轻巧的匕首，勉强地跟着静心堂师傅动作。
朱华虽懂得各种兵器的用法，可终究仍在研修武艺中，而且打小就接触训练，如今是难以导师身分教导她武术，於是托嘱了静心堂的武学师傅，教一套基础的匕首武学予她。
对於从未接触过武学的黎虹来说，这基础功夫着实难如登天，光是一个右脚向前屈膝、同时向前挥出匕首的动作，她便练上了两个下午，师傅才总算勉强让她进行下一个动作。
某一日青霁知晓她出没於静心堂，便也时常滑到竹林边，同她一齐蹲着马步、武着方天长戟。
黎虹这才知晓这青霁身子不高，竟武得动足足多他一尺半高的长戟，还挥舞的有模有样，羡煞黎虹。
见朱华和青霁这双个子不高的男儿皆使得一手好武艺，黎虹习武的动力更盛，往往练得浑身酸疼再不能动作，方回炽金宫。
连着几日与青霁共同习武，方察觉他似乎在表达情绪方面相当困难，有趣的是，似乎只有她能瞬间辨别出他情绪的好坏，这项能力的习得，倒是满足了黎虹的成就感。
夜晚青霁会自动自发地出现在黎虹房内，与她和朱华共同进膳。
黎虹各自给两人布了几道菜色，见青霁眸光闪烁，便又多挟了他眼前的菜。
朱华挑起一边剑眉，纳闷道：「我见他也不怎麽说话，你怎就知晓他想吃什麽？」
黎虹咀嚼着一口米饭，看向青霁的琥珀大眼：「猜的。」
朱华观察了青霁一阵，终究没看出个究竟，服输地继续咀嚼盘中飧。
不过与青霁相处一段时日，黎虹其实怀疑青霁的颜面神经表达有问题，因为他除了那双眼睛外，其他五官无一处会泄漏他的思绪，甚至他在看向他人时，连双眼都是近乎死寂的平静。
唯有看向她时，她能清楚地看到那双琥珀眸的水润光泽，而光泽之下满溢着不明的情绪，可黎虹只当他信任於她，也就未曾多想。
有时洋九来蹭食时，似乎也同朱华一般，摸不清楚青霁的喜好，总是每一道菜都分量均匀地布到他碗里，而青霁又是来者不拒的主儿，自然会不分好恶地全盘接收。
黎虹原先以为青霁在炽金宫孤苦无依，後来见洋九这般照料青霁，想是蛇族随侍从一同派遣来的，心里安心许多，也就一并照拂洋九。
晚膳收拾过後，青霁会捏捏黎虹的手心，示意要回凤和园。
「小冰块，快回去吧，否则洋九要着急了。」黎虹回手拍拍他的手背，便念叨着将他推出房门。
朱华将这小举动收入眼底，见那华丽的蓝色身影消逝後，再度投出疑问：「怎麽不曾听闻他说话？我可不记得长老将他禁言了。」
黎虹斜睨了眼朱华，「怕是华弟拒人於千里之外，人家不愿与你攀谈。」
朱华倒不介意，哼哼几声便将黎虹押至书案前，「是是是，就你最最平易近人。」从案上堆叠成山的书海中，眼明手快地抽出一本书籍，翻开内页，推至黎虹眼前。
黎虹颓丧地面容搁在案上，不理会朱华酸涩的说词，如死鱼般哀怨地瞪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毛笔字迹。
朱华不知哪根筋不对劲，白天抓着她习武练身不说，傍晚便会如此逼迫她看上一本书。
这时候黎虹真想拿朱华练练手，顺道见识见识这几天轰炸式训练的结果。
黎虹这念头方起，身子便迅如闪电地动作起来，一手将书册压平，使劲将书册掷向朱华。
朱华反应也快，神色微诧之後伸手轻松接住飞向腹部的凶器，面色一沉，眉峰一挑，黎虹便趁机撑着椅子的扶手，翻身一个侧踢。
然碍於书案与木雕书架间仅容得下一人之身，动作难以伸展，朱华向後一退便轻易化解了危难，黎虹却是一脚硬生生地踢在实木架上。
黎虹一个吃疼，「唉唷」一声蹲伏下身子，埋头抚着脚。
朱华见她似乎伤得厉害，心里一紧，跟着凑近蹲身探向她的痛处，哪知方俯身，黎虹双目放光，立时双手向前猛推，他身子一个重心不稳，便四脚朝天地倒在地面上。
黎虹吐吐舌，拔足向门口狂奔，作势欲逃离今晚的读书梦魇。
朱华这才稍稍提了精神，一阵风般地掠过黎虹身侧，阻绝了她的去路。
黎虹一头撞上眼前闪现的黑影，定睛一看，险些想四肢伏地大喊「大爷饶命」。
朱华的面色，着实难看。
黎虹像犯了错的孩童，不待朱华口令，也不敢再随意妄动，垂着脑袋立马乖顺地回到书案前认真研读。
朱华望着黎虹委屈的神色，暗暗无奈地一叹，满眼错杂，若不是怕她对这世界一无所知，到时因此犯错而深陷险境，他何尝不想她无忧无虑地过日子？
分明他才是小她六百年的晚辈，却总是他在为她提心吊胆、成天烦忧，活像个唠叨的老头子。
见黎虹总算安分地埋头苦读，朱华这才化出一本政务相关的册子，落坐於一旁观看，不时分心回应她的疑问。
良久，黎虹将灵兔一族的族史大致了解後，昏昏沉沉地趴伏在书案上，阖眼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