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修罗魔宫由九魔龙盘踞而成,铜筋划界、钢麟铁骨成其宫阙楼台。
北有妖骨所建的弑神台、南临怨灵化血凝聚的断魂池、西逢通往三界的「八门天罡」、东首以东,修罗王座上空无一人……
自从千年前与东御天都的那一战,修罗魔尊遁於三界,自此行踪成迷。此後百年之间,修罗界分崩离析,三域妖皇各自为政,最终由兽族一脉──狼族少主‧纳岚澈,得昔日战神勾陈遗留的黯天剑所承认,继任为修罗魔君。
其後,纳岚澈之父,兽族首尊‧纳兰爵,纳一来自苍茫之地的女郎为宠妾,便是热情妖娆的──金藻姬。
修罗血池里,金发美女赤裸着胴体,一手揽发,一手搓揉着胸前的丰满。她侧着脸枕在自己的右臂上,娇艳的唇含着一撮垂下的发丝,发出呢喃般的呻吟……
阿若披着玄色斗篷,走入血池中,从後方圈住金发美女纤细的腰。她转过身与他拥吻,两个人间尤物的身影彼此交叠、磨蹭。
金藻姬激情的扯下他的斗篷,露出了他白皙清瘦的胸膛。
她舔舐着阿若的耳後,突然用尖牙咬了一口,白净的颈项渗出血珠。
「原来,这就是盘古之血的滋味。」她销魂的赞叹。
阿若没有动怒,仍是闭着眼,兀自陶醉,却问:「这样的秘密,太妃从何知晓?」
「是九霄雪狐告诉哀家的,他说你身上有父神的气味。」
「假话。我与他,未曾相见。」阿若一手撩拨她的金发,一手拨弄着她血池里的花瓣。
「无须相见,你忘了,兽类的鼻子都是很灵的。」金藻姬难以餍足的吸吮着那道伤。
阿若一笑,问:「敢问太妃娘娘,在我的身上,你又闻到了些什麽?」
「哀家闻到愤世嫉俗的恨意。父神‧盘古为了三界众生耗尽了修为,可神子们却只知彼此杀伐争斗,没人惦念他的功劳。」她媚道:「所以玄衣公子要让世人知道,遗忘他的代价……是不?」
阿若的舌尖由下而上的滑过她的乳沟,轻轻含住她颈上所系的那枚小金铃,呓语道:「太妃只说对了一半,报复世人并非我的本意;我只是不想让那人忘了我的存在。」
「你是说那个阎罗殿的无常?」她回想起那时在地府,那个人对她的宠溺,娇媚的眼神突然柔和了起来。
「你也曾见过他,定然知晓那是多麽有趣的一个人。」
金藻姬感到愕然,问:「就算他记得了,又能怎样?」
阿若魅眼如勾。「太妃与臣交媾多年,自然知晓我的心意……」
「呿!可别坏了哀家的名声。」她向後退了一步,也逃开了池里那只不安分的手。
「像你这样的牲畜,有必要在乎什麽名节吗?」阿若上前,转而逗弄她的乳尖。
「哼!你如此寡恩,必然众叛亲离。」金藻姬娇嗔道。
「纵使一无所有,只要有你,足矣。」
肉体上的欢爱,让他们紧紧的契合。金藻姬双手勾着他的颈子,眼神迷离,柔媚的脸蛋不时因为他的冲击,而现出金襄狸的原形。
她衔着自己的发丝,不让娇喘泄漏了自己的思绪。刚烈的外表下,暗藏着凡人女子最细腻的情思,时而柔情、时而野性,性感奔放,但却难以驯服。
她思忖着阿若的话,心想:如若你真一无所有,我还留在你身边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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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见台高耸入云,远离遍地弥漫的毒瘴,这里是修罗界难得的净土,是修罗魔尊当年为师妹夕颜所建,但自仙魔战後,已荒废百年;直到近日,才又成了圣女‧黎歌笑的修行之所。
黎歌笑是阿若自人界中精挑细选的天命之女。身怀倾世灵气却不自知,她来自异界,在格格不入的三国乱世中逐渐憔悴,是阿若救了她……
玄衣公子‧阿若,实为修罗魔君座前,修罗四灵之末,称号「灭魂」。他总是机深诡谲的穿梭在不同的时空,看似汲汲营营、却又无动於衷。不知受谁指使,且不觉是何用意;他总是漫不经心的煽起孱弱的火苗,然後无声的看着烈火将红尘燃成灰烬。
只是,自从遇见了黎歌笑後,他突然意识到,是否该思考一下自己存在的意义。
首先,便是倾尽全力的替黎歌笑逆天续命。
阿若来到了月见台,走上了那座势如通天的高塔,他想见的人,就在那儿。
黎歌笑见来者是他,笑脸相迎。「阿若哥哥。」
玄衣公子柔声道:「霜儿,这月见台虽说毒瘴不侵,但你也不宜凭栏久立;若是染了夜里的寒气,那就麻烦了。」
黎歌笑本名唐霜,她见义兄过於戒慎,抱怨道:「我哪有这麽娇弱……咳!咳咳!……」话没说完,然已轻咳数声。
阿若替她掖紧了那身白狐裘的领口,却意外察觉她的身子虚寒彻骨。
黎歌笑缓了缓气,便问:「阿若哥哥,你说我走了这麽多年,不知董郎还记不记得我?」
「我已替他觅得雄霸盛京的根基,此後祸福,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阿若所谓的根基,便是染指人界的三毒之魂。
「难为你劳心费神,但愿他……好自为之。」黎歌笑敛睫,想起与情人董仲颖的过往,暗自神伤。
阿若不忍见她憔悴,便自怀中取出红玉锦盒,献予佳人。「这是我自天边收集来的七色霓虹,让你妆点姿容。我还听说有一名能将凡人化作天仙之貌的彩妆师傅;改天我去将她找来,让她为你化上撼动三界的绝色妆容,可好?」
黎歌笑欣慰的点点头,阿若为她倾尽所有,她表面不说,但心知肚明。
当初为了救她,阿若以「赭海之笙」吹奏眩离幻音,迷惑鬼差勾魂的行动;而他却遭业力反噬,需服食「如果」来疗伤。
为了讨她欢心,阿若周旋在乱世之间,以「千年树汁」、「神州铜鼎」与「三毒之魂」,成就董仲颖的野望。
为了替她续命,阿若不惜诱杀白狐,以「不死狐皮」制成狐裘;更以「苍茫狼彝」炼化「荒村童魂」,只为维系她支离破碎的残命……
如今,看着阿若手中的「七色霓虹」,她突然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多少人的牺牲、阿若犯下多少天地不容的事?就只为……她一人!
黎歌笑凄然问道:「阿若哥哥,你为什麽对我这麽好?就因为我是传说中的天命之女?可在此之前,我只是一个平凡的高中生;我不晓得该如何回报你、更不知自己这样活下去的意义?」
阿若凝视着她许久,他魔魅的双眼向来蛊惑人心,但此刻却显得真诚无暇。一如孩童时期,他与那人无忧无虑的奔驰在家乡的草原上;那时候的自己,只是个单纯的孺子。
独自来到高台边,凭栏远眺修罗界的变幻莫测。背对着曾是高中生唐霜的圣女‧黎歌笑,阿若自言自语的道:
「曾有一个人,为了追随自己的爱,舍我而去。这麽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想不透,是怎样的感情,能让他毅然抛弃与我的情义。所以我很想试试看,爱人是怎样的滋味……而在遇见你之後,我似乎、有些懂了……」
阿若转过身来,殷切的眼神,就像是陌生人,他深刻的道:「霜儿,只要你能安然无恙,我不昔与三界为敌,不昔失去所有。」
多麽老套、多麽强烈、多麽一眼万年。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穿越小说的女主角。很多时候,人们会误以为自己游刃有余,但却往往在紧要关头,显得手足无措……
如果这时候回答:『你这是何苦呢?』那就流於某姨的滥情戏码。
那要是回答:『我要离开这里,把你们……都忘掉。』显然也是穿越剧的招牌老梗……
就在黎歌笑为难之际,月见台里,不知何时闯入了阵阵寒风。
「咳……」她不自觉的缩瑟起身子,难以自抑的咳了起来。
阿若旋即回过头,拂袖一扫,将那些放肆的毒瘴,赶出了月见台。他掩饰着眼中的讶异,对着黎歌笑柔声道:「霜儿,你早点歇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不等她做出反应,玄衣公子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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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魇栈道上,一道道的身影就像行屍走肉,他们手里拎着腥红的布囊,一步步往栈道尽头的修罗血池走去。
阿若知晓,那些都是娉柔邪师炼化活人後,余留的屍骸。她命人将这些残渣投入血池里,灌溉那里的怨气,这也是她的职责所在。
阿若穿过那些迎面而来的邪灵,直闯师父娉柔所处的漱涧堂。
堂里,一名女子正自闭目打坐,她的周围悬浮着腥浓的血气。察觉到阿若的到来,女子张口将血气吸入腹中,睁开双眼,露出那对血珠般的瞳孔。她望着玄衣公子,寒声问道:「轩儿,扰我纳气,所为何事?」
阿若开门见山道:「师父欲杀黎歌笑?」
娉柔冷言:「一个天命之女,毁了我最锺爱的徒儿;如今,我无法坐视另一个天命之女,来毁了你。」
「师父多虑了,黎歌笑只是一个平凡的少女。」阿若神态恭敬,不欲造次。
「当年的玉无常,也只是个平凡的少女。」娉柔不以为然。
她乃修罗五邪师之列,看似温婉,实则作风毒辣。唯独对自己的两名徒儿十分爱护,一个便是眼前的玄衣公子,灭魂‧阿若;另一人,则是当年前往地府取药,却从此一去不返的──天鬼!
修罗魔君麾下猛将,王座前的魔宫四灵:逆神、夜魔、天鬼、灭魂。
其中有两人是她娉柔的徒弟,想当年,是何等的风光……都是那该死的天命之女!
「师父,徒儿留下黎歌笑,自有算计,还请师父成全。」放眼修罗界,除了魔君,也只有娉柔邪师,能令他有所忌惮。
「天命之女不属於修罗界,你强行将她留下,只会失去更多。你执着多年,又能挽回些什麽?唉!有的人,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娉柔语带惆怅,早知今日,她决计不让徒儿们角逐修罗殿将的头衔;那或许,便能将莫氏兄弟永远的留在身边。「轩儿,像我们这样的人,注定只能是坏人。」
阿若无语,眼神有些迷网。为了追逐那个人的脚步,长大後的他,卯起来使坏,只不过是为了回溯童年;最终,却导致成年被童年桎梏……
他突然想起,师父当年对他们说的那句话:
「哥哥机巧、弟弟深细,你俩注定一辈子都要在一处。」
夜色如魑,他,眼如魅。玄衣公子‧阿若,踏夜走出了漱涧堂。他想通了,既然那个人不愿回来,那麽……
────我就亲自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