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我老姐大吃一惊地说。「老板去越南卖冰！？」
「对啊，」她好像反而对大姐过度的反应感到十分意外。「前天就已经过去胡志明市和朋友合夥做冰店和卫生冰块的生意了呀。没有通知你们吗？」
「没有啊，我是看到网站上刊登的广告才过来看看的。」大姐懊恼地说。「老板人怎麽会突然跑去越南呢？」然後哎哟喂呀、哎哟喂呀那样烦恼地抱着头。
「这样啊…」她双手交插在胸前，嗯嗯地点着头。「大概是广告的时间还没过的样子。毕竟钱都已经付了呀。」
原来如此。我还在想店里怎麽好像缺少了什麽呢，原本是老板呀。「嗯，这麽一来要怎麽办才好呢？」我小心地提出问题。两个女人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怎麽可能知道！？」我姐说。
「我哥说，这间店里的事情统统都交给我处理了噢。」她说。
果然是她比较可靠的样子，我想。不过当然没有那个胆敢讲出来。
松了一口气的大姐，用一副「早说嘛」的样子放心地看着她，她也微笑着轻轻地点了点头。唉呀，这样一来就解决了首先的问题了嘛，那麽就可以好好地坐下来开始谈生意了吧，我说。
「这当然罗……不过要从哪里开始谈呢？」她用一副「真伤脑筋」的表情皱着眉头对我说。「这种事情我也没有经验啊。」
说的也是。要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在20分钟前※※※
令人感到surprised的剧情发展突如其来，而我是那不知情的临时演员之一。
天使女孩原本俏丽的短发顺着颈子漂亮的曲线，留成了半长不短的马尾紮在脑後。那马尾像配合脚步的节奏般左右晃动，在空中划出亮丽的曲线，然後她就以那样动人的姿态真实地站在我的面前。那笑颜仍旧是如此迷人，而还是那麽深邃的双眸则像要透视我整个人一样地看着我。
－－为什麽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你呢？我只是来这里喝可乐而已啊。而且才刚把过去和你有关的记忆都给埋在深深的井底下了，为什麽你又突然出现了呢？－－我望着她的眼睛这麽想，而头脑又不由自主地开始混乱了起来。那回忆伴随着复杂的情绪一起从内心的深处急遽浮昇，在井通往与现实的接口之间异样地扩大了扭曲。像被强大的漩涡所搅动一样，所有的一切在井里混成妄想的泥；而我就站在那泥里，听着被搅乱的各种过去对着我呼喊。
『…所以说，还是没办法是吧？』短发的天使皱着眉头说。『怎麽可能那麽简单就被埋在你心里的井底呢？等我的好消息噢。』
……真的没办法彻底地忘了你吗？然而只要这样凝视着你的眼睛，我……。
『看不出来你还真是有够狠的呢，』前辈消遣地说。『眼睛一直盯着人家女孩子不放啊。』
……不是的，那是……。
『…那只是看起来像在用心而已，其实根本就不是真的打算要把她给忘了对吧？』店长微笑着说。『你真是我开业以来所见到过的，最笨的大学生。』
我不禁对自己的软弱感到无力，然後对这样无力的自己感到生气。
『欸，本来不就都是这样了吗，这就是所谓的人生的存在啊。』食谱悄悄地说。『不要想太多哟。太难的问题会对笨蛋的脑袋造成过於沉重的负担噢。』
……可是，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我还是想要做些什麽……。
『是这样没错，可惜搞错方向罗。因为一切将如同魔术般变化，朝向你所意想不到的地方发展啊，』算塔罗牌的同学说。『尤其是那本【俏丽短发学生妞大集合】实在是非常地有帮助呢。你看，不是已经站在命运齿轮的轴心了吗？』
所有的记忆围绕着我，发出轰隆轰隆、令人头痛欲裂的巨大呼啸声。『谁快来把栓子塞上啊！』我站在漩涡的轴心里挣扎着大吼。『到底在哪里啊啊啊！！』
……到底在哪里？该怎麽办才对？……。
『别呆呆站着啊。』大姐说。『在哪里？人家都站在你面前了哟。』
……好像隐约可以让人听见，天使的脚步伴随着命运混乱的漩涡，喀哒喀哒地，朝向轴心接近了……。
『欸，好好地看着我噢。』短马尾的她凝视着我说。『好好地看着，不管怎样都别离开哟。有些东西是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来了的，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不，我缓缓地摇了摇头。这或许是能遇见她的最後一次机会，是最後的交点了。结果是怎麽样都没关系，而在命运的线永远地离开之前，一定要彻底地了结。然後才能死心，真正地埋葬那回忆。
我回到了现实的世界。望着她那依旧明亮清澈的双眸，然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怎麽了？」她问。「看到我为什麽要摇头叹气呢？」
「……。」不是因为你的缘故啊，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想这麽告诉她，然而却无法顺利地说出口。漩涡的余波将语言吸回那井底了。耳朵还嗡嗡作响着，而我的头脑还没从混乱中回复过来。
「哎呀，你们两个认识啊？」大姐问，然後暗地里用『这小子大概不行了』的眼神瞄着我。别多管闲事啊，我想。只是要问个清楚而已。
－－那天，她牵着一个男人的手……。
「嗯，算是吧。」她说。「之前曾经因为教科书的事情麻烦过他。」
「喔，这样啊。」大姐点了点头说。「可是我没听我弟有说过有关漂亮女孩子的事情耶，绑着短马尾的。」
「漂亮的女孩子绑着短马尾？」她想了想，然後恍然大悟地脸红了起来。
「欸，说来听听看嘛，」大姐笑着说。「这家伙我太了解了，他一定是打死都不肯告诉我的。所以只好拜托你罗，我很有兴趣想知道教科书的事情噢。」
「这个嘛，说来话长耶。」
「没关系，从头到尾慢慢说嘛。」
过去的事就像上个世纪发生的一样遥远－－不过这当然不可能，因为才过了半个月而已啊。我一边不经意地听着她们的谈话，一边望着点缀着白云的蓝色天花板出神。像听着在远方收讯不良的收音机一样，声音只能顺着看不见的气流，时有时无地传进只字片语到我这里来。要怎麽对她开口呢？我这麽想着。
－－我的问题是，他和你之间……。
「…星期四的中午，我到书坊……。」
「…哇，有40多人份的书啊，那……。」
－－不对，不是那男的。问题应该是出在我这边才对……。
「…所以说，才会找我哥一起……。」
「…喔噢，是大哥呀。…喂喂……。」
－－或许我不是能有机会与你一起幸福的人也不一定……
「喂喂，回魂哟！」老姐用手肘推推我说。「漂亮的女孩子在说话时要注意听啊，人家都回去忙了噢。」
「…有啊，我有在听。」我说了谎。
「那你知道哥哥的事吗？」老姐以不信任的口气问。
「什麽哥哥？我没有哥哥啊。」我说。
「所以难怪你会老是傻呼呼，」老姐说。「根本不重视女孩子的事嘛。她哥就是这里的店长耶。」
「噢，那很好啊。是自家人的话，那她的打工钱就可以算多一点了嘛，」我说。「改天也介绍那位老板给我认识吧，最近我正在找打工噢。」
「你在说什麽呀，不是见过面了吗？」大姐问。「是个好人吧？」
见鬼了，我什麽时候看过这间蓝色咖啡厅的店长啦？
「上上个礼拜，在星期四的中午，她去领书的时候啊。」
……嗯？有吗？
※※※
前事（其实也不过20分钟前而已）就到这里告一段落。那麽再回来，到谈生意的地方。短马尾的天使女孩正打着LINE，并一边「嗯嗯嗯」地轻轻点着头。我不禁想像起他们对话的内容。
『嗯～哎～呀～呼啊～～噢－－现在已经是，半夜3点了耶。』咖啡店长爱困地说。『就－－算台湾那边才晚上10点也不能这－－样折腾人呀！』
……不对，不可能。台湾和越南的时差没有那麽多。
『…你就尽量，拜托他们…抬高价钱吧，』咖啡店长啜泣着说。『哥哥在这里，…还不知道是不是能…顺利回台湾……。』
……应该也不是，只是过去越南卖冰而已啊，没那麽严重才对。
（那你觉得这个怎麽样？『没关系，就算便宜一点吧。可是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够这样子、那样子噢…』）大姐悄悄地对我说。（你又在想些有的没有的对吧？）
（要你管。）我也一样小声地说。
不久後她登愣地一声挂断手机。「嗯，我确认过我哥的意思了。可以用低价顶让给你们噢，」她微笑着对我们说。「可是有条件的。」
大姐用「你看吧」的表情瞧着我，我则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首先是不能改动店里的布置噢，」她说。「这是他任性的要求。」
没问题啊，大姐爽快地回答说。这间店她真的很中意的样子。
「然後是，」短马尾的天使说。「可以的话，希望能……。」
我吃惊地看着她。这间咖啡厅是间像这样令人surprised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