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发现的时候，她们已经从教会被带走了。」
卢索城的其中一处教会中，修女长阿苏拉满脸阴郁，她没料到自己的地盘居然混入了敌人的眼线。她是奥兰多安排在卢索城的线民，也是负责接待海樱和暖暖的人，只是没想到自己一个疏忽，让敌人趁虚而入。
她领着奥兰多和可可，来到暖暖等人待过的房间，桌上有精致但却完全没动过的糕点，那些食物很明显不是当地的食材。
奥兰多神色严肃的检查四周，可可拿起其中一块糕点闻一闻就发现异样，「这些都被掺了药，幸好她们没吃下去。」
「其他修女目击她们最後是出现在教堂的食堂里……。」阿苏拉补充说道。
「应该是海樱察觉了异状，所以才劝暖暖到食堂用餐。」奥兰多说，海樱虽然是个不经世事的大小姐，但在这方面的警觉性很高。
可可走到修女口中的食堂，这里离暖暖等人的房间并不远，即便是过了用餐时间，还是有不少修女和修士们在吃饭，教会食堂也开放给有餐券的弱势居民，让他们可以来这里果腹。换句话说，这里出入的人其实没有很单纯。
「请问一下，回收厨余的地方在哪里？」可可随便拦了一个修女询问。
「在室外的垃圾场。」修女指了一个方向。
可可走到她所说的地方，垃圾和厨余的恶臭让她蹙眉，但她没有退缩，继续在恶心的垃圾中找寻着线索，过了一会果然让她发现一个可疑的布袋。
「可可小姐？」奥兰多追了出来。
「把这个拿去检验一下，应该就可以查到是谁带走暖暖他们，」可可把布袋递给他後就去洗手，「……如果我没猜错，那种毒剂是北地军阀常用的迷药，跟刚刚糕点散发的味道很像。」
其实不用检验，可可也猜的到是提尔联军的人动得手脚，但是提尔联军的谁、是不是上校的授意，这些都需要再追查。
用教会外侧的冷水洗完手，可可感受到双手几乎冻僵的麻痹，卢索城是苹果联邦中纬度最高的城镇，这里的气候跟自己的故乡十分相似，终年严寒、积雪不退，让她有种怀念的感觉。
站在她不远处的奥兰多，正透过通讯器指挥部下去搜寻暖暖等人的下落，而那一包被自己找到的布袋，则由阿苏拉修女交给认识的人处理。
「席勒总裁的踪迹，安全局掌握多少？」
等奥兰多通话结束，可可就凑上来问，毕竟她跟幕後主使者休戚相关，怎麽样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我们还不知道他正确的位置，目前都是单方面的由席勒总裁联系我们。」奥兰多叹了口气，不过既然对方能自由联系他们，就表示他尚未落入提尔联军手中。
「所以他就在这座城的某处？」可可转身望向教会外的街道，寒冷、阴暗而且龙蛇杂处的城市，究竟是藏身在哪里呢？
「希望如此。」奥兰多苦恼的推推眼镜，事情演变至此，他都不知道该先搜寻席勒总裁的下落还是先找回海樱和暖暖。
棕色的瞳孔望着街道，沉思了半晌。
「有个家伙或许会知道海樱小姐的下落，跟我来。」
可可话一说完就快步走出教堂，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指挥官急忙跟上去。
「你说谁会知道？」
「灰鸦──莫里森。」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女子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如果可以的话，她一点也不想去见这个男人。
奥兰多这才想起，万恶的第六诊所正在卢索城。
「可是他不是尼德霍格的人马……？」
「灰鸦跟提尔联军确实有合作关系，但他并非听令於上校，也不是北地的军人，是个看哪边有机可趁就去落井下石的家伙。」可可几句话就撇清莫里森跟联军的关系，显然非常不屑与之为伍。
穿越过主要的干道，他们走进迂回的小路，沿路上都有流民和窃贼虎视眈眈，但两人无形中散发出的军人魄力，让这些不肖份子不敢靠近。
可可似乎很熟悉这里的街道格局，在遇到岔路和转弯的时候都毫不犹豫，彷佛知道第六诊所的确切位置。
在一排破烂老旧的建筑中，有个毫不起眼的路口，如果不是一旁挂着简陋的指示，奥兰多完全想不到，这里就是恶魔医生的根据地。
「他每个月会固定去见上校，如果外出时间没变，我们应该可以遇到。」可可边说边走进那个狭小的路口，奥兰多也跟着走进去。
「你不怕他泄漏你的行踪给尼德霍格？」奥兰多问。
「无所谓，」可可眨了眨眼，「知道我在联邦的庇护下，他们也无法轻易出手，再说现在提尔联军跟云端打得不可开交，上校无暇理会这边。」
其实可可还有另外一个考量，她打算用自己的行踪引开提尔联军的注意力，让莉莉斯有足够的时间集结反抗上校的势力、让暖暖等人能顺利蒐集冰风战歌的材料，反正她的倒戈也早就成了既定的事实，她不在乎这一点威胁。
走过阴暗的走道，可可罕见粗鲁的踹开眼前的木门。
「灰鸦在吗？」
坐在柜台的粉色短发少女吓了一跳，「哇、吓我一跳……是来求诊的吗？」
在这样寒冷的卢索城，少女仍穿着布料短少的护士服，让人相当佩服。
「桃桃，叫灰鸦出来，我知道他在这里。」可可的语气很强硬，奥兰多第一次看到她对女性这麽不客气。
「这个装束是北地……你是提尔联军的人吗？」桃桃看了看棕色长发的女子，虽然穿的不是军服而是普通的大衣，但从她的语气和态度，跟那些跋扈的北地军人如出一辙。
「你不需要知道，叫灰鸦出来，快点。」可可露出不耐烦的模样。
她这样故作姿态不是没有原因，面对第六诊所的人，如果气势不能压过对方，就很容易会被视为敲诈和诓骗的肥羊。桃桃也不例外，虽然她乍看之下是个惹人怜爱的小姑娘，但骨子里有着不输给灰鸦的狡诈和阴险。
「唔、不要这麽凶啦……医生，有提尔联军的人来找你。」
桃桃扁扁嘴，露出了委屈的表情，下一秒就转身走到帘幕之後。
过没多久，脚步声逐渐逼近，走出帘幕的是一名戴着口罩的白袍男子，细长的双眼给人不怀好意的感觉。
「真是稀客，这不是叛逃中的可可中校吗？」莫里森拉下口罩，那张邪魅狂狷的脸带着玩世不恭的神情，彷佛有着一肚子的坏水。
不过他确实也不是什麽善良的好人就是了。
「上校的手下是不是带走了海樱小姐？」可可单刀直入的明问，她不想跟这个男人浪费时间。
「你说得是、苹果联邦服装集团的继承人？那位大小姐怎麽会来这种地方呢？呵呵。」莫里森轻挑的打哈哈，他最喜欢调戏长相标志的美人，虽然可可不是他最中意的类型，但相貌和气质都是属於上乘的美女。
「不然这样、我跟你交换情报，告诉我们海樱小姐的下落，你可以问我任何问题。」知道这个男人不好套话的可可，索性放弃跟他周旋，等价交换是最有利彼此的方式。
「真的吗？我本来想说，如果可可中校愿意一同共进晚餐，我们可以在吃饭的时候慢慢交流，」莫里森瞥到可可身後的奥兰多，忍不住轻笑，「不过这次有护花使者就算了。」
「你想知道什麽？」可可不耐烦的开口。
刹那间，灰鸦的神色略有改变，少了轻挑却多了危险的气息，奥兰多在可可身後戒备着，如果这个男人想要出手，他会更快攻击对方。
「冰风战歌的下落，设计图在哪？」灰鸦一针见血。
一开口就是自己最大的筹码，可可自嘲。
「……我交给了暖暖和她的夥伴，设计图现在不在我身上。」
「那名跟着海樱小姐的粉毛女孩吗？」灰鸦露出惊喜的笑容，让可可感到不妙。
「她们在哪里？」可可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急躁。
莫里森露出别有深意的微笑，「今天早上我才把她们送上往黑水城的飞机，估计现在已经抵达提尔联军的基地了。」
海樱和暖暖的失踪，果然就是这个男人的杰作。
可可忍下了赏他耳光的冲动，她还要知道更多情报，「……是上校的指示？」
莫里森摇头，「尼德霍格根本不知道钥匙在海樱小姐手上，我只是想卖点人情给他。」
「钥匙？」可可和奥兰多都露出奇怪的表情，不过她很快就跟抓到了某些连结，「难道是开启世界之塔的钥匙？」
看着可可愕然的表情，灰鸦反而感到意外。
「我以为可可中校也是知情人士呐……告诉你们也无妨，世界之塔的钥匙和守门人，一直都是尼德霍格的目标，那个男人打算在自己的性命终结前进入世界之塔。」
「你说上校……这是什麽意思？」
可可露出疑惑的神情，刚刚的气焰瞬间消退。
「你应该猜得出来，尼德霍格受到的反噬之苦远在你们之上。」灰鸦带着冷漠的神情，「加上他拒绝使用七号试剂，那副躯壳应该已经恶化到不可挽回的程度了。」
可可难以置信的看着灰鸦，脑中回忆着上校过往的身影。
她所认识的尼德霍格，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显露出痛苦的神情，灰鸦提供给提尔联军的试剂大多分给其他将领，唯独尼德霍格本人坚持不用。
『战争必然伴随着痛苦，一旦发动战争就要有承受痛苦的觉悟。』上校是这样回应部下的劝说，从此之後，可可自己也很少使用试剂。
那些牺牲的人们和破碎的土地，被深深刻画在他们的灵魂中，提醒他们在每一次征战中做好觉悟，提醒他们不要做残暴无谓的杀戮，因为这是背负生命重量的代价。
上校始终贯彻着这样的信念。
那到底是为什麽，要这样频繁的发动战争，可可越想越不明白。
「反噬的痛苦会侵蚀人类的躯壳，累积下来的後果就是死亡，尼德霍格虽然有着过人的能力，但是他也难逃一死。」莫里森事不关己的说着，他在乎的是在那个男人垮台前，自己还能捞到多少好处。
「上校还剩多少时间，你知道吗？」可可垂下眼睑，她的心情无比复杂。
「很遗憾，凌云城之战後我几乎都没再帮他诊疗了，所以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灰鸦又露出戏谑的笑容，「不过就算知道也不会无条件地告诉你。」
莫里森冰蓝的灰眸让人厌恶，可可烦躁的想，为什麽同样都是灰色的眼眸，奥兰多的眼神却总是能让自己感到安心和温暖。
「莫里森，你在盘算什麽？」她故意用那个男人最讨厌的称呼喊他，果然让灰鸦露出不悦的神情。
「讨好继任者啊！如果能活到尼德霍格垮台之後，那你应该就是未来联军的领导了，到时候还请手下留情啊！可可中校。」
可可显然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在跟灰鸦的交涉结束後，她和奥兰多快步离开诊所，一刻也不想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