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永远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总被她气到的极点,却依旧纵容她、宠爱她的父亲。
想到永远那麽朴实、憨厚,明明总被她戏弄到极致,却只会无可奈何的笑笑,甚至转身又到处炫耀着她,将她捧在手心当宝似呵护的泽哥哥。
想到永远如此乖巧,明明被她骗了好多次,却还是都对她唯命是从、全心全意信任她,总甜甜笑着喊小姐姐的容骅。
父亲中箭,兄长、弟弟失踪,生死不明……
容晔张口欲言,却好几次都发不出声音,用力握紧了手,当指尖狠狠的掐入掌心泛出血珠後,她才终於回神似的,颤抖着声问,「什麽时候……是什麽时候……」
凝香看着自家小姐如此模样,泪立刻掉的更快更急了,她家小姐向来张扬高傲,何曾如此过?
「五日前,影卫快马加鞭、躲了诸多追杀,方才终於赶到府中通报,奴婢看厅中灯火通明,好奇下前往探听才得知的。」
话刚说完,凝香便自个儿愣了会,适才并未细想,如今道来才发现,发生如此重大之事老国公和夫人竟没有派人告知小姐……
「他们不会让我知道的。」容晔扬起唇角,泪珠却不断自眼中滑落,沾湿了睫毛和颊侧,看上去十分哀凄。
凝香呐呐的唤着,「小姐……」
「他们必定会要我能顺利出嫁,可我又如何能……」她的话语极轻,如风吹过後便会消逝。
她闭眸,晃动的烛火照耀於她的身上,赤到极致的光线和乌到极点的漆黑交互映照着,让她看去虚幻的不似凡人。
房中充斥着沉默,连吸气声都显得突兀。
本以为幸福已触手可及,但果然千算万算,不如天一划。
多狠的玩笑啊?双手撑在窗框上头,她仰着面,目光却被浸湿到对不了焦。
「还真是,荒唐呢……」她喃喃着。
她知道该如何做才是最好的,有些事,也唯有她才能办到。
明明只差一日便夙愿以偿,最终,却还是咫尺天涯。
或许有的人,在相遇时便决定了结局,而他们,注定是有缘无份,才会如此。
往後会越来越远的、势必会受尽阻挠的……但却不能不做。
她咬着下唇的牙更用力,当划破了唇上的薄层,半晌後,刺痛感蔓延开来,她才终於睁了眸。
如下定决心般,她极轻的说,「祖父年事已高、又早年伤势极重,必然会留在京城。而娘亲,必定会赶往平阳的,但不会如此之早,约莫还要数个时辰整顿……」
她轻扯起唇角,眸中却半点笑意皆无,唇上的赤红色让她的面色更显苍白。
「趁这时候,让我再见见启言哥哥吧。」
她的声音飘忽着,没有哭、没有发颤,却让一旁丫鬟们的泪掉的更凶了。
「小姐……」凝香和云雨同时呐呐唤着。
她垂眸,轻声道,「不必同情我,因为,一切都只是天意。」
人定胜天,最终却都只是笑话罢了。
「伺候我换上嫁衣罢。」她说。
既只有这条路能走,那即便再不舍,也只能狠心做下决断。
即使心痛到无以复加,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