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触感搭上他的手臂，他没有改变仰望天空的动作。
「现在几点呢？」柔和的问句伴随着手臂上微微的施力感传来，言桑撑着他的手臂做了起来，看看周遭几乎无光的环境。「很晚了吗？」
「十一点多。」低头看了看手表，他报出了时间，然後侧头看着没有改变表情的她。「是很晚了。」
「哥哥没打电话来吗？」疑惑的翻找书包，言桑深知自己这麽晚没回家哥哥一定会拨电话来的。
一支手机递在她前面。
她眨眨眼，然後就听见平静无波的声音。「打了，我接的。」
「摁？」她停下欲检查纪录的动作，微微一笑。「哥哥没说要杀过来找我啊？你说了什麽？」
「十二点前，你要回去。」
她没有花多少时间就理解了自家兄长的意思。「十二点以前要你送我回去？哥哥让你送我？没自己跑过来啊？」她语气带上了点讶异。
他看她，点头。
「摁，这样说的话...」很快的压下略微讶异的感觉，她笑了笑。「离十二点还有一些时间呢，还要待在这里吗？」
「你不想回去？」
「啊...这个嘛...」她双手抱着膝盖，身体轻轻摇晃。「我从来没在这麽晚的时候做一些没做过的事呢，偶尔也会想试试看啊，虽然我没想好要做什麽。」
「比谁比较快？」
「咦？」
她发出疑惑的单音，就见身边的人豁然站起，她也跟着站起来。
然後他开始奔跑，她疑惑的跟在他身後，就见他跳上脚踏车，回眸望她，一向没什麽表情的脸上带着笑，令她微微一怔。
「比谁比较快。」他覆述，意思很清楚。
「用脚踏车飙车啊，好像很有趣。」她歪过头，也笑了，血液里渴望刺激的细胞蠢蠢欲动。「终点在哪里？」
「学校大门吧。」
她拿了钥匙，解开自己脚踏车的锁，踏上车後，两个人互相凝视对方的双眼，无声的默契在空气中蔓延。
三。二。一。
几乎同时，他们一齐踩下踏板，一齐往远方飞驰过去，眼中闪出同样自由的光芒。
街道。小巷。红绿灯。行道树。行人。路灯。火车。栏杆。所有的一切在过快的速度下都只是掠眼而过，留下一道模糊的颜色。他们使劲的飞驰，似乎希望永远不要停下。
最後，秉山以些微的差距快过言桑，提前经过学校大门，接着按下煞车，看着差自己一些的她也停了下来。
看着她脸上洋溢起的灿烂笑意。
「你还是赢了嘛，需要奖励吗？」
「要。」他答的倒是挺乾脆，完全没有欲拒还迎的嫌疑。「有几个？」
「你还要不只一个啊。」她笑，眉眼弯弯，像一道暖暖的新月。「都可以，你说吧？」
「我会敲诈你。」他冷静的开口。
「我可以拒绝吧？」
他摇头。
她看着没想到这麽厚脸皮的人，瞪大了眼，难得任凭讶异的表情漫过面庞。「欸？」
他还是摇头。
在对方动作的那一刻，言桑彻彻底底体会到对方真是一个我行我素直线思考的人。
她错愕不已的那刻。
她再度感到心躁动的那刻。
在她被拥进温暖怀抱的那一刻。
整个世界，消声。
-
她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味，很清晰，很温暖，也很温柔。
她刚开始先是错愕的僵住身体，後来才慢慢放松。她意外一向不太与人做亲密接触的自己居然不讨厌这个怀抱，甚至从心底淌出一些眷恋，渴望时间凝结。
也许她渴望的，只是有个人给她这一份安全感而已吧。
只是...只是...
她开始有些迷惑，有些惶恐，为自己过快的心跳，还有那种迫切想要留住什麽的心情。
那种，一瞬间，非常想要用双手紧紧握住什麽的，陌生情绪。
面对这种不该出现在她心中的情绪，她一阵害怕，想逃，却又无力抵抗。
如果就这几分钟...就这样，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她很快就会忘掉这种感觉的，她很快...
在这样矛盾的心情中，言桑悄然栖息在秉山的怀抱中。她闭起眼，隔绝眼前如同障碍的一切，专心致志的去感受所谓的温暖。
她几乎快要遗忘的暖意。
他看着她闭起了眼，心中悬吊着的一块平稳的落下了。
在拥住她的那一刻，心中彷佛有什麽被填满了，很踏实，他不想放开。
若说为什麽会连开口要求都没有就直接行动，秉山也说不上来。
他就是觉得，她需要一个拥抱。
也觉得，自己需要她。
所以他顺从着自己的心意。她跟外表看起来差不上多少，非常纤细清瘦，一碰上去几乎都是骨头的触感，体温偏低，就跟每次自己所感受到极低的手温一样，冰冷异常。
这种打从心底想疼惜一个人的心情，是什麽呢？
也许有一天，他会知道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