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结,为什麽把拔会叫马麻小笨鱼?」
有一天,在客厅里玩积木玩到一半,两岁的雪宝这麽问他聪明伶俐、什麽都知道的姐姐贝贝。
雪宝的大名是薛凯哲。当年他出生的时候,薛澈礼原本想比照贝贝办理,直接用名字最後一个字叠字当小名了事;可是于浅这次对於雪宝这个名字特别坚持。
「我们已经有一个贝贝啦,再来一个雪宝嘛,这样就能凑齐宝贝了。」还在坐月子的于浅倒在床上,摇着薛澈礼的手撒娇。
於是薛澈礼就被这个听起来很有道理的理由说服了。雪宝从此跟动画人物撞了名字。
雪宝并没有真的长得很像电影里那个雪宝,他长得精致漂亮,遗传了于浅的鹅蛋脸,嘴巴跟脸颊都粉粉嫩嫩的,只是眼睛像到薛澈礼,细长秀气。看起来虽然不像雪宝但是也一样可爱,只是好多年後,雪宝对於自己听起来太过幼稚的小名只能沉痛地认命,不过现在他还是一颗天真可爱未谙世事的小肉球,所以并不知道这个名字背後代表着什麽东西。
贝贝蹲在地上堆积木,听到雪宝的问题,她停下手上的动作,歪了歪小脑袋,开始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
欸,对啊,为什麽把拔都叫马麻小笨鱼?
于浅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差点滑倒的时候,薛澈礼扑过去把人接住,抓狂骂人时说的是,小笨鱼,你还能再更粗心大意吗!
于浅委屈兮兮地缩在男人怀里不说话。薛澈礼只能无奈地抱着人回房间,好帮她吹头发。
贝贝跟雪宝很安静地在旁边欣赏这一幕。
于浅缩在沙发上看韩剧,视线舍不得移开结果摸不到卫生纸的时候,薛澈礼一边递面纸一边无奈地说,小笨鱼,电视到底是有多好看?
于浅擤完鼻涕又把面纸包塞进薛澈礼递过来的垃圾桶里,闷着声音说你不懂啦。薛澈礼想关电视却因为遥控器被于浅死死拿着而作罢。
贝贝跟雪宝惊奇地看着把拔露出吃瘪的表情。
于浅被蟑螂吓到发出尖叫的时候,薛澈礼拎着拖鞋走过去救人,怒吼着说,小笨鱼,你闭嘴,不要在这里碍事。
于浅跑得飞快,一溜烟窜出厨房,一手抱着贝贝一手搂着雪宝,缩在厨房门口一起看薛澈礼去虐待那只蟑螂。
于浅拖着一家人一起出门逛街的时候,薛澈礼会一边让她在自己身上比对衣服一边微笑着说,小笨鱼,这件衣服我有一件一样款式的了。
于浅笑得灿烂抬起头,说才没有,只是颜色像而已,领口的设计不一样。薛澈礼只好揉揉她的头发,任由她把衣服列入购物清单。
贝贝跟雪宝咬着手上刚买的冰淇淋,看着自己的把拔递信用卡眼睛都不眨一下,痛痛快快。
贝贝继续回想,这时候她还不了解这就是所谓的「宠」,她只是单纯地觉得把拔对马麻真的很好,可是她还是不知道为什麽每次把拔对马麻好的时候要叫马麻小笨鱼。
贝贝嘟起嘴巴,气势磅礡地站起身,「走!我们去找把拔问清楚!」
雪宝乖乖点头,跟在贝贝後面颠颠儿地跑进书房。
薛澈礼坐在电脑前努力地赶稿,刚告一个段落就看到桌子旁边探出两个小脑袋。贝贝踮着脚尖眨着漂亮滚圆的大眼睛看他;雪宝踩着旁边的小凳子,露出一张和于浅一模一样的笑脸,讨喜得没心没肺的样子,软软地喊:「把拔!」
薛澈礼觉得自己快融化了,他微微一笑,把儿子抱来腿上,又招手让女儿靠近,「怎麽了?这次打破什麽东西了?」
这对姐弟已经是摔碎盘子的惯犯了,最近一次还差点砸碎于浅努力集点换来的陶瓷公仔;吓得于浅上网查了好多牌子的强化玻璃,打算来弄个安全一点的柜子。东西破掉事小,孩子们割伤问题就大了嘛是不。
「不是打破东西。我们很乖。」贝贝嘿嘿两声,爬到薛澈礼另一条腿上坐好,仰着小小的脑袋瓜,嫩嫩地问:「把拔,你为什麽要叫马麻小笨鱼?」
薛澈礼黑眸一沉,眼底划过一道璀璨的流光,星空般的闪亮。
他没想过会是这个问题。
或者说,他自己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
薛澈礼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
一刚开始是纯粹地觉得她笨,单纯得到了蠢的地步。
後来,他开始喜欢看她被叫成小笨鱼时不服气的表情;也开始莫名其妙喜欢上她带给他的无奈感觉。他会无奈地叫她小笨鱼,她就一脸委屈兮兮或笑得又讨喜又没心没肺,让他心甘情愿为她遮风挡雨。
明明每次他都被气得不轻,但是他从来舍不得真的放手让她自己一个人。
最後,就习惯了。习惯了偶尔情动就用这个昵称来叫她,生气的时候拿来骂她也很适合。然後看着她可怜兮兮地来跟他撒娇讨饶,虽然面上永远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但是他心底总是有一块地方柔软得一塌糊涂,让他又气又好笑。
最重要的是,这是他专属的称呼。
几乎所有人都叫于浅作浅浅,或是小浅,只有他那样特别。
只有他会用小笨鱼来叫她。
这样的特别,看似细小而微不足道,却很确实地给他带来巨大的满足。
或许是独占欲作祟,他总觉得自己不能只是唯一,更必须是特殊的,特殊到她不能没有,才是真正地独占了她。
她是他专属的小笨鱼。他的小鱼儿,怎麽游也游不开他身边。
这麽想着,他就一阵心满意足。
雪宝扯了扯贝贝的手臂,有点害怕地小小声说:「解结,把拔笑得好奇怪喔⋯⋯」
贝贝同意地点点头,眨巴着眼睛看自己的把拔明明勾着很好看的笑容,可是那个笑容却莫名地让他们姐弟俩起了恶心的鸡皮疙瘩。
小朋友词汇量还不多,否则他们就能知道,薛澈礼现在的笑容,用变态来形容尚不为过。
薛澈礼回神,低头瞪儿子,「谁很奇怪,不懂欣赏。」
「不懂欣赏什麽啊?」一道娇嫩嗓音柔柔地落下,于浅走进书房,靠在椅背上笑吟吟地看着一大两小,「我还想说贝贝跟雪宝又跑到哪里去搞事情,原来是跟你在一起。」
「说什麽小秘密?笑得这麽荡漾。」于浅戳戳薛澈礼的脸颊,然後再去勾他弯起的嘴角,接着就被男人扣住了手,送到唇边,轻吻白嫩指尖。
「我们在问把拔,为什麽他要叫马麻小笨鱼。」贝贝眨着眼睛看着薛澈礼的动作,也想学他去咬于浅的手,不过被薛澈礼制止了。
「欸,这个啊。」于浅低头去看薛澈礼,就见他拢了拢浏海,却沉默地不说话,耳根子开始泛红。她粉唇微弯,水眸眯起像是月牙,「我也不知道呢。澈礼,为什麽?」
「⋯⋯什麽为什麽?」薛澈礼故做冷淡地说。
「为什麽都叫我小笨鱼啊?」于浅绕到椅子的扶手边坐下,伸手去揽他的脖子,笑容促狭。
难得可以看到这个男人露出困窘的样子,绝对不能错过。
薛澈礼深呼吸一口气,秀长的单眼皮抬起来看她,「我以为你知道。」
「哎,我知道?」于浅挑眉,贼贼地笑了,「那是因为,你爱我?」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明明只是个笨蛋。」薛澈礼声音闷闷的,做着徒劳无功的挣扎。
「就算笨你还是喜欢不是吗。」于浅被损也不觉得气恼,不是有个成语叫大智若愚嘛,说的就是她,如果真的挺笨的她就不信薛澈礼还会喜欢她。
薛澈礼无奈地笑了,「也是。」
他就是喜欢她这样单纯傻气的模样,那是他的世界里最美好的事物。
雪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因为把拔爱马麻,所以把拔叫马麻小笨鱼。」
于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爱怜地捏捏儿子肉嘟嘟的脸颊,「对,因为把拔爱马麻。」
雪宝嘿嘿两声,滚到于浅怀里去,撒娇地问:「雪宝也爱马麻,雪宝也可以叫马麻小笨鱼吗?」
薛澈礼迅速回答:「不行。」
「为什麽?」雪宝委屈地嘟嘴。
薛澈礼一把将儿子从老婆怀里拎出来,稳稳地放到地上去,「因为你没有像我一样爱她那麽深。」
「啊?什麽意思⋯⋯」小小一团的男孩子皱着小脸,望着自己一脸他还看不懂的表情的爸爸,不大能理解那个表情的含义。
很久很久以後,长大了的雪宝才了解到,那个表情是温柔、是独占,只有在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有那种不容领地被侵犯的表情。
薛澈礼睨儿子一眼,笑得高深莫测,「以後啊,你自己要追女朋友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贝贝坐在薛澈礼腿上,伸手去拉于浅的衣服,不甘寂寞地强调,「贝贝也爱马麻啊!」
于浅不禁莞尔,「我明明记得,你很久以前说过,自己最爱把拔。」
「也爱马麻嘛。」贝贝不认帐,翻了个身开始撒娇。
「好好好,马麻也爱贝贝。」于浅笑得柔美,眼里闪耀着温润的光芒。她伸手抱起女儿,笑嘻嘻地在贝贝粉嫩的脸颊上亲了好大一口。
贝贝骄傲得小下巴都扬起来了,看着薛澈礼跟雪宝的眼神特别嚣张。
薛澈礼觉得自己太阳穴上开始青筋直跳。
雪宝立刻凑上前去巴于浅的腿,小脸皱得像包子,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马麻⋯⋯」
于浅只好放下贝贝,换抱儿子,一样也是一个腻歪的亲亲。
薛澈礼重重地咳了一声,很努力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雪宝跟贝贝都不解地看向他,只有于浅忍俊不住地笑出了声,「薛澈礼!你真的很幼稚!」
「我这是要拿我应得的。」男人睁眼说瞎话,脸不红气不喘,十分地厚脸皮。
于浅笑得眸子里都泛起了氤氲的水雾,一片迷蒙的娇柔妩媚,白皙清透的脸颊浮起浅浅的粉红,让薛澈礼想起了太阳下山时天际的彩霞,也是那麽艳丽迷人的颜色。
他无声地勾起嘴角,一只大手探到她颈子後方,温热带着薄茧的指尖轻柔地揉着她一块裸露的肌肤,引导着她低下了头。她抿着嘴唇憋笑,乖巧地任由他温凉柔软的嘴唇落在自己脸颊上,接着顺势滑过去,吻上她闭合的唇瓣。
「小笨鱼。」他低柔呢喃,亲昵又眷恋地徐徐摩挲,温热好闻的气息霸道地包裹着她,「小笨鱼,我爱你。」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她柔顺地回应,主动凑过去亲他的嘴唇,「我也爱你。」
贝贝跟雪宝看着自己的把拔马麻在那边蜜里调油你侬我侬,两张小脸都带着习以为常的淡定。他们朝对方互相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就窃笑着跑出了书房。
把拔最喜欢识相的孩子,虽然他们并不十分了解识相是个什麽意思,不过他们知道,这种气氛很好的时候,再留在原地铁定会挨一顿骂,所以当然先溜为妙,而且,他们已经知道答案啦,可以放心地去玩了。
为什麽把拔要叫马麻小笨鱼?
因为把拔爱马麻,就是这麽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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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