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上的触感加深,如此真实的感受若还骗自己一切是梦,就太自欺欺人了。
我双手抵住他的肩,想把人推开,但他力气本就大,而我在经历重生之术後体力一直没有显着恢复,和他相比,我的挣扎毫无用武之地。
「唔……」我咬紧牙关,不让他往内深入,更希望他能睁开眼睛好好看一看我脸上的惊恐!
他或许发现我的抗拒,总算往後退了些,一双慑人目光对上我的眼睛,本是让人害怕,下一刻却透出些许柔和之色,他能将脸色如此转换自如总是令我措手不及,「敢这样挡着我的,天底下就你一个。」
我相信只要是男的,都会像我这样挡住像是在发疯的人。
抿了抿唇,我看得出他不是在同我开玩笑,若非我也同样喜欢上一个男人──我八成只觉得他在故意吓我罢了。不过我不认为他对我的想法是纯粹的情爱,或许更多是一种依赖,毕竟娘亲对他意义非凡,我是她的儿子,加上……他说过,他失嗅的症状对我无用。
想了想,我轻声一叹:「我……我的心里,已经有一个人了。」
他轻声一笑,「无妨,我会等你。」
有自信固然是好事,但是我却不得不打破他这番想法,「……你就算等了一辈子,我也不会改变的。」
我的语气坚定,即使未来茫然不安,但我心中所系的,唯有一人。
「夜容,我还是习惯这样叫你,我说了,我会等你,便会等你。」他伸手将我拥入怀中,紧紧圈锢,耳畔贴上他的颈边,感触到他血液中的窜动,「在那一刻来到之前,你只要乖乖待在我身边……」
他喃喃说着,好像试图对我施下足以控人心神的密术。
可我知道,即使他把我关得再久,我还是无法变成一只听话的鸟儿。
要不然,那就不是我了。
後来,他向我询问我是如何医治好五失草的顽毒,我简略带过,只说是萧允禾找到了方法,接着,他才切入要点:「你们的主帅倒是有智谋,居然冒险派人潜入陈楚,还能掩人耳目秘密将你从宫里带走,引起两国争斗。」
闻言,我暗暗心惊,聪明如他,猜得八九不离十,不过他没想到──是以列哥自己不要命跑来了……
等他问完,换我问了那日他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说当日藉着宴请他国使者,在议事殿中办了一场盛大宴席,他不能不去,谁知道饭菜中是被人暗地里做了手脚,但因为不是毒药,自然测不出来。
而他们对百里玄烨下春药的原因,是因为宴席中有一位陈楚外戚偕带亲生女儿一同入宫,皇后八成是想让他犯下大错,藉故要他迎娶那位女子,那女子想必跟皇后一脉必有渊源,日後可做为制衡他的筹码。
一杯清酒下肚,他便知不妙。
找了个原因离席之後,果不其然那位女子跟着出殿,好在他事先让青鸾做了防范,把人导开。浑身燥热难当,他也是不知道靠着本能走回寝宫,然後……
然後,就是那些事情了。
「当日若真是发生什麽,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事後不认帐。」
听着这番保证,我其实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过去就算了……」我顿了顿,问他我始终卡在心中的疑问:「你们这次出军……是要向魏邯宣战?」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复杂,没有正面回应我:「这你无须多问。」他倏然起身,再叮嘱我:「我明日会改到前锋队去,你跟着中队前进,无须多管、多问。」
百里玄烨的态度忽然严肃起来,使我感到有些不安,却又不知这份不安从何而来。
他离开帐篷之後,外头仍有人影来回走动,想是他派人要看住我,我也没天真到觉得自己能只身闯出去。就算闯出去了,我连营门在哪都不清楚,除非整个营的将士都睡死,我才有可能逛出去。
隔日,我迫不得已跟着军队前进。
他们好心给了我一匹马,却在马鞍的左右加上两条绳索拉到另外两匹马上,让我无法逃脱。
军队前进了五日,看到划分模糊地界范围的石柱象徵,我赫然发觉军队前进的方向何往──是殷觉。
不会吧?
百里玄烨要攻打的是殷觉?
我焦急询问周遭的将士,却没有人回应我。
这是发生了什麽事?怎麽会变成这样的?
遍寻不到解答,也不知道这数日间各国间的情势如何动荡,可是我怎麽能假装不闻不问?
又来到深夜,今晚,我无法再任由自己待在帐中,想趁着卫兵交接的空档──想办法逃出去。
我得回到以列哥身边。
抓准亥时跟子时的交界点,我正打算掀开帐门,谁料到居然有一只手先快於我──我倏然一愣。
青鸾身着一身轻甲,身边跟着五人,见着我,冷言道:「把他绑起来。」
我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立刻被架住,双手被捆缚在身後。
「青鸾──!你要做什麽?」
那双细长眉眼微微眯起,冷唇微启:「趁着殿下入寐,我特先来提你,明日便是交战之刻,夜清,你在这场战事中能起到的作用远远超乎想像。」
我心中约略猜出他话中所指,还没得及反应,嘴中就被塞入布条。
「即使日後会遭殿下怨恨,甚至赔上一命──那也无妨。」
他又走近一步,气势逼人,决意凛然,「只要你──当着殷觉将士面前死去,而我们释出你是宋将军之子孙的消息,卖国求荣,大家群起激愤,才有胜利的把握。」
单靠动摇军心,即使还达不到兵不血刃的程度,至少──伤亡减半。
「你身为宋将军之孙,将军一生劳苦功高,为国尽心。你要脱离殷觉回来,继承他的遗志已是不可能,那这就是你──唯一活着的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