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交往……吧？」
肩上散着墨丝的少女抿紧了唇瓣，带着不安捏住制服衣角，有些畏惧的看着眼前身影。
「不行的啊！我们、你，可是我的学生啊？」
那女人苦笑了声，强忍住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硬声说着。
「我、并不永远都会是你的学生！」
「……我很抱歉。」
我很抱歉，即使我也爱着你，但我也必须拒绝。
女人回过身，轻声说了句：「毕业快乐。」
──顶多也就这样子吧。
温昀萱放下手机，一边思索着方才的小说内容。女主角确实是鼓起勇气和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老师告白了，最後还是被拒绝了，不是吗？
小说即是美好空虚既幻想的世界，在那里，都会被拒绝了，何况是现实世界？
那个老师虽然喜欢主角，但是也一定是因为思考着许多原因而拒绝了对吧。
「喂喂，萱？你怎麽了？」李映恩晃着刚发下的成绩单，看着表情复杂的温昀萱问着：「我之前推荐给你的『十八年的我和你』，你看了吗？」
「刚看完呢。这个作者才高二吗？」温昀萱抿抿唇瓣，脑袋转了转後又看了过去：「你想表达什麽？」
「看这个表情，你误会了吧？」
「什麽？」
李映恩轻笑，这个人真的是……有够迟钝啊：「不是要让你泄气，只是、这个，是温幼缇写的喔？」
「哈？幼缇学姐？」温昀萱愣着，蠕动唇瓣想说些什麽，却发现话语被限制在口内，有些着急，最後只有垂下眼帘。想着前几天在看这部小说时候，心底被隐隐牵动起来的细腻感触：「……好厉害啊，不愧是幼缇学姐吗？都快要爱上她了啊。」
开玩笑的说着，一边也放下了心里的沉重。虽然表面上仍然是在和李映恩打闹着，却是在思考着些其他事情。
——幼缇学姐……也喜欢着老师？
——喜欢「着」？
没有注意到待在讲台上的南诗垣，倏地阴沉下来的脸色。
❖
「哈啊好热……为什麽都到了十月还这麽热啊！」
刚从闷热的室外走进了开有舒适空调的办公室，南诗垣用手背抹了抹自己什麽也没有的白皙颈部，瘫坐在自己的座椅上。
「你看起来不太热啊？」隔壁座位的A班老师笑着说，看向好同事的方向，那人毫不顾忌形象的正用手搧着风。
「不容易出汗的体质怪我喔……真的好热，不应该是秋天吗？」
南诗垣扁扁嘴，回复到正常坐姿後打开保温瓶，虽然天气这麽热，嗓子还是得用温水保养啊。
「爱慕你的学生们大概要哭了吧，跟偶像一样的南诗垣老师如此没形象的一刻。」
「哼？那是什麽修辞啊？」南诗垣失笑，被掩盖在厚重镜片下的深邃眼瞳微微收细，有些乾涩的眨了眨，随後想到了什麽，变得深不见底。
最近的温昀萱有些奇怪，上课不怎麽专心之外，下课时经常到二年级教室找温幼缇，甚至有些在闪躲自己视线的感觉……。南诗垣的脑内忽然浮现出了温昀萱说的那句「快要爱上幼缇学姐了啊。」。
不过，在游戏里还是十分的正常，像以往一样的黏上来蹭蹭，甜腻的程度还比以前多了些。
——什麽啊？不带这样的吧？
南诗垣只觉得心凉。
——虽然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上她了，但我什麽也没有对她表示过……。
——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的呢，她在游戏里的样子吸引着自己，但是真正在现实见面後……果然，不管是哪个都十分喜欢。
不过，看见她避着自己，还是很失落。
啊，下一节课就能见到面了呢？
「老师？」
「呜啊！」
软糯的声音从後头传来，肩上被覆上熟悉的温度。南诗垣被迫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有些惊魂未定的看着方才自己正思念着的人。
「啊啊，你来了。」
「是，我来了……？」温昀萱轻轻皱着眉头，其实南诗垣更喜欢这种表情，当然笑着的温昀萱也是很可爱的没错、「没事吗？」
「嗯，没问题的。走吧。」
南诗垣靠好了自己的办公室座椅，习惯性地将水壶交给身旁的温昀萱，小心翼翼控制着行走间的距离，又若无事然地闲话家常着。
「昀萱——」下到一楼後便听到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但是……。
「你叫着昀萱为什麽是往我身上扑啊！」南诗垣欲哭无泪的一边吐槽一边甩甩黏在自己身上的温幼缇，只是因为身高问题，效果不彰。
「啊、那个、呃……」温昀萱不解地皱眉，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像是蜗牛的两个人。
「不然我就要在你面前抱紧昀萱罗？」
小小声地在南诗垣耳边说道。即使明白这个人只是在开玩笑，还是有些慌乱的挣脱开来，气急的瞪着她。
「……二年级的温幼缇同学，请尽快回教室准备上课。」
冷冷说着，看了眼腕表的南诗垣压紧唇角，一边在心里懊悔着自己一瞬间的冲动，果真……不够成熟吗。
叹了口气，小小的脸蛋又皱了起来。
❖
「学姐……？」温昀萱惊讶的睁眼，顾及手里还拿着一叠厚重书籍，只能微笑：「欢迎光临。」
「你慢慢来、我只是来找书的。」
温幼缇回以一个灿笑，侧身走进略显窄小的通道。
小心翼翼地爬上增高梯，温昀萱将被客人弄乱的书籍顺序排整齐，心里想着「今天是假日，学姐怎麽会来这里？」转了转视线後看见了在店门口的背影。
——啊，又是约会吗？
自己所熟悉的，自己所喜欢的那个身影，不会看错。
「昀萱，可以准备下班罗。」
「咦？啊，好。」
直到店长的声音从柜台传来，温昀萱才停止了排列的动作，踩着如猫般轻巧的脚步下了爬梯，规矩的归位，窝到员工休息室去更衣。
这里的制服很简单，白衬衫、黑色细领结加上浅褐色背心，深色的长裤，别在胸前的银色名牌。是与这间书店装潢十分匹配的温暖色调。本来就带着文雅气质的温昀萱穿着更是增添了分书卷气息。
正巧今天带的是细圆框眼镜，浓浓的柔和氛围让刚进店门的温幼缇便被吸引住了目光，谈吐时只敢让自己的目光落在她披在肩上的发丝。
「店长，我先走了。」
很快换回衣服的温昀萱从包里拿出棒球帽反戴压住有些长的浏海，对着正在紮起马尾的店长鞠躬打了招呼後发现那几撮发丝又随着动作滑了下来。
「昀萱啊，这个给你。」温昀萱顺从接过，看清了手上的物品後又不解的歪头。「来，帽子拿一下。」
「咦？」
温昀萱还愣在原地的时候，过长的浏海已经被以快速的动作掀起後绑牢，帽子又再度被反戴回去。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就被换成了另个露出光洁额头的造型。
「啊，这样好可爱啊！」店长轻轻笑着，随後又有些担心地问：「抱歉，不喜欢吗？」
「不会。」微微勾起了嘴角回应店长，温昀萱倒是挺喜欢这样子清爽的感觉：「我先走了。」
然而一步出店门口，便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还是伫立在那儿，今天穿着浅色的宽大针织衫和及膝短裤，毛线帽、口罩。不知怎地，看起来就像个小男生？
「这是巧遇吗？」温昀萱靠近，轻轻拍了拍南诗垣纤细的肩膀：「下午好。」
「欸、喔？昀、昀萱？真、真巧啊。」
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小孩一样，南诗垣小小的身体大幅度抖震了下，转着视线、最後定焦在温昀萱的圆框眼镜上，脸颊有些泛红：「换发型了吗？很适合你呢。」
「你喜欢吗？」愣了几秒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麽，随後有些害羞的挠挠脸颊，将方才被自家店长强制更换发型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很适合啊！我很喜欢。」南诗垣浅浅的眉舒展着，笑了起来後又眯着小小的眼睛：「果然你的脸蛋很适合这造型呢！」
「什麽啊？」被逗笑了的温昀萱用指尖梳了下自己肩上的短发，回头瞄了眼店内，温幼缇似乎还没挑选好书籍：「是在等幼缇学姐吗？」
「啊啊，对。」
被这麽一说才想起什麽的南诗垣掩不住心底的些微酸涩，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那个……昀萱，你是不是——」喜欢温幼缇啊？
——我想问什麽？
硬生生将差点脱口而出、十分失礼的问句收回了腹中，南诗垣有些无措。
——就算知道了又能做什麽？
「怎麽了吗？」
温昀萱依旧带着温和乖巧的笑容，微微歪着头看过去。
「啊，不、没什麽。就想问说你等会有没有空，跟我们一起去晃晃，不过突然想到，等会离开书店後就要直接回家了……这样。」
装做有点害羞的样子，微妙地控制好音调，没错，这样就好了。
「等会吗？有空啊，只是这个天气……想要直接上线啊。」
温昀萱认真的思考一会，随後说出了最真实的想法，带着歉意的对南诗垣笑笑。
「也是呢！」南诗垣笑着回应，清冷的视线染着些许温度，晃晃被自己捏着忽略很久的手机：「要不要来拍照？」
「我……」有点不太拿手啊。
温昀萱本是打算拒绝。然而话到了嘴边却变成「好啊。」
……也没什麽不好吧？
「靠过来点——」放松的笑了开来，南诗垣一把搂住温昀萱的肩膀，拍下了照片後发送给对方，这才笑着挥手送走她。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图片，却压抑不住嘴边的傻笑，直到被刚买完书走出店面的温幼缇嫌弃讲了几句後拖走。
——只是，这个人腼腆的笑容，怎麽可以这麽可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