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朝夕如梭,十年岁月匆匆。
华屋内、几案前,一名男子正埋首於书卷中,手中毫笔阔气挥洒着,时不时滴落几点至桌案上。而立於一旁的男子轻叹口气,随手取了块碎布替他拭去墨渍,眼神尽是无奈,「墨允啊,我知道你正为明天的事忙着,但烦请你爱惜一下自己的桌案行不?你可知道近几年木料价格不斐,木匠也跟着少了,怕又是──」
「是是,这我都知道,可我现在真的没有闲功夫去想这些。明晨我便要动身前往东城取货,这些东西呀,现在不弄完就没时间了。」
打断友人的善意提醒,被唤作墨允的男子头也不抬地回了他的话,蘸下墨水时又不经意地滴下几点痕渍。一旁男子再度叹了口气,却在冷不防想起什麽时瞪大双眼望向他:「等等,你刚才是说东城?」
笔墨流畅地在书卷上落下优美字迹,「是啊,东城。怎麽?」
「若要前往东城,那不是途中必得经过皆寒山吗?那座妖山?」男子眉头紧锁,摇了摇头,「不成,这太危险了,找个人代替你去不行?你可知道,十个进皆寒山的人,有九个都出不来呀!」
「不行,那是很重要的一批货物,非得我亲自去取不可。再者……」
墨允摇摇头,放下手中墨笔,眼神忽地遥远,彷佛正望着漫漫长岁彼方、那深不可触的光阴尽头:「我老早就想再去一趟那儿了,此行正好遂了我的心愿。」
男子似乎又叹了口气,「我说你啊,是有什麽毛病……别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你却说你老早就想去了……罢了,量我也不是头一天认识你,你好生保重就是。」
墨允笑了笑,拍拍男子的肩,「知道了知道了,别一直叹气啊,宇阳,这样可是会老得快些呢。」
「与你说话,想年轻些都不行。」宇阳毫不客气地赏了他一记白眼,「早些休息去,省得明天赶不上。」
「是、是。」
唇角微扬,仍旧是浅浅笑意,却平添上了几分期待。
❄
皆寒山,四季冷雪不融、终年皆寒,故前人由此名之。
可後人又替它起了个别称,妖山。
据说此地群妖占据,阴气森森,踏进来的人,几乎全失了踪迹,从此杳无音讯的人不在少数;有幸存活下来的,也都成了痴人,个个疯癫不能言语。久而久之,在众人口耳相传下,人们便据信此处妖魔聚集,万不可入。
然而此刻,一名男子正伫於山脚处,玄衣墨发、凉薄的唇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忽忆当年朔风寒瑟,一名有着倾城容颜的女子打一柄油纸伞,白衣清冷,朱唇艳极;她对他说,她名末雪。
传言是真是假,他比谁都明白。
十年朝思暮想、十年魂牵梦萦,而今他终於有机会回到这他始终牵挂着的地方。
俊脸上笑意渐浓,他缓步朝前方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