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曦梵先回到家把空房的杂物堆进自己的房间，又将客厅的两个小柜子搬进空房给关芷萱使用。
再拿来湿抹布将房间角落灰尘擦乾净後便下楼帮忙关芷萱收行李。
芷萱没锁门，因为那样才方便自己进出，所以季曦梵一推门看见的便是关芷萱跪在地上将衣物塞进行李箱的画面。
「你在干嘛？！」
芷萱头也没回:「收东西啊。」依旧低头折衣服。
「你只要把常用的东西和私人的东西拿上来就好啊，你的租约不是还没到期吗」
关芷萱转头笑说「对呀你说了我才想到。」
季曦梵倒地阵亡。
关芷萱搬进来後，季曦梵还在因为要怎麽告诉李于旬他们多了一个室友而烦恼。
很多事都还没一个着落，季曦梵摘下耳机，走近客厅里的关芷萱很专心地敲着键盘，不知道又在做什麽，自从有了关芷萱的陪伴，这个家里感觉温暖了不少，至少自己半夜不再醒来，也不再继续在梦里呼唤纪蔓篱，终於可以，好好睡个觉了。
季曦梵将自已依靠在走廊墙上，正巧关芷萱似乎是完成了一个段落，拉长身子做伸展，一个抬眼便和季曦梵的温柔视线交汇。
「你看什麽」
「看你啊」季曦梵轻轻一笑。
王咏晴微眯着眼睛背靠在季曦梵家门口边的墙壁，手中握着手机，不确定是要敲门或是打电话，更真切的说是，不确定要不要进去。
里面传来笑闹的声音，王咏晴一愣。
今天于旬应该是还没放假才对，就算放假了那两人的关系还是一样冷吧？
王咏晴突然想起小时候和季曦梵就已经是好朋友，在那个将学业成就视为一切的社会里，季曦梵每一次带回第一名奖状的时候，那天晚上妈妈就会在饭桌上羞辱自己，不论是发自内心的鄙视抑或是为了刺激他，那些话语刺耳的像是打疫苗的针，特别长，特别痛。
明明他们的程度都差不多的，爱的人也差不多，但不论怎样，自己似乎都追赶不上季曦梵的脚步。
感觉他们其中有人改变了，渐渐地抛下了谁，但王咏晴又不确定到底是自己改变了，还是季曦梵抛下了他。
记忆里的季曦梵总是随心所欲，从不按照规矩行事，但每次的效果总是特别好，比起自己来说。
王咏晴深深低下头，无限悲哀地笑了。
就连爱的人都没办法留住，从一开始就完全输给了季曦梵了。
王咏晴的手机一阵震动。
「你在哪里，我放假了。」
「放假找我干嘛」
「我还不想回去那里」
王咏晴脸上的笑容让颊边的酒窝轻轻地散开来绽放在脸上，透露着恋爱的欣喜。
李于旬总能牵扯着他的情绪，一个字一句话，就能牵动他的笑容。
她像木偶，而李于旬就是他的操偶师。
王咏晴在前往寻找于旬的路上，车子开得飞快，她把身子坐得直挺挺的，每一个煞车、油门，都踩得刚刚好，像初次上学的孩子，做每一件事都符合期待，以为这样就能够得到比别人更多关爱。
于旬站在速食店前面，一手插在口袋里玩着手机，脚边摆着两个大袋子。
王咏晴下车时关上门不经意和抬起头的李于旬对了眼，于旬笑的时候会牵动左脸颊的酒窝，还会露出两边小小尖尖的虎牙：「嘿」
王咏晴还是第一次发现光害严重的这城市，星星仍旧是挺耀眼的。
「曦梵呀！」
被叫唤的女孩匆匆忙忙披头散发地跑出来。
「你来帮我看看这个程式码哪里不太对好吗？」
季曦梵翻了一个漂亮的大白眼「我是文组的，我不会写程式码，我是可以背年代表给你听啦。」
关芷萱丧气地低着头，眉毛怂成八字形。
「你真像个要不到糖的孩子。」
季曦梵轻轻顺了一下关芷萱散乱的浏海，将几缕细碎的发丝往後拨。
「我有几个朋友也是读资讯工程的我帮你问看看啦」
关芷萱开心地放开双手双脚，任凭自己摊在沙发上面像一团会呼吸的肉「我要被宠坏了呜」
「只要是你，怎麽宠都…」
视线交集里，季曦梵突然睁大双眼，一阵椎心刺骨的疼痛，季曦梵蹲在地上虯卷着身子。
「曦梵！你怎麽了！」关芷萱不懂怎麽还好好的人突然间倒了下去「你撑着啊，我叫救护车！」
「不」季曦梵痛得紧紧闭紧双眼，重重地喘气「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额上是一层薄薄的细汗。
季曦梵颤抖着捂住肚子，紧紧咬着牙关，脑袋里什麽也不能想，关芷萱跪坐在一边，时时守候。
「到很久了吗？」王咏晴笑着看于旬的行李放进自己的後车厢。
「抱歉，因为我突然很想吃麦当劳的起司猪排堡，所以才叫你陪我」
于旬说话的时候，嘴唇一翘一翘地，王咏晴望着戴上黑框眼镜的他，笑着想，于旬真可爱。
答非所问的这点，也非常可爱呢。
于旬的手掌握起来的时候，手指骨就清晰地浮在手背上，像于旬走近她的时候，自己脸上的红晕明显地染红整张脸。
她的脸烧烧地烫，暗自庆幸着还好于旬走在前面，看不见自己羞怯的样子。
「嘿，」
于旬转身就像赛车手的转弯，优雅的弧度，王咏晴想。
「你要吃吗？」于旬晃晃手中的甜心卡，「虽然这个时间你应该已经吃过了，但…」
王咏晴故作镇定轻轻点头「那给我一份冰炫风，蔓越莓口味。」
她没说出口的是，好、好，如果你想要，那都好。
如果你欲相爱、欲将发丝交缠，甚至是欲吻，都好、都好。
于旬领到了餐，开开心心地端到王咏晴面前，像献宝一样「来，这是你的冰炫风」
王咏晴装作漫不在乎地接过来，又像个如获至宝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一口一口吃，静静望着大片玻璃窗外面的浓浓夜色遮蔽住月光。
高中那年考试的作文题目是幸福，王咏晴想：那这就是幸福了吧。
于旬把起司吃到鼻子上，王咏晴喜孜孜却装作困扰替他擦下。
这张卫生纸上有我爱的人的DNA，但我不会告诉他的，王咏晴笑得眼睛里只投射出于旬的倒影。
「你在笑什麽？」
咏晴无限地望进那双疑惑的眼，突然诗意地想学徐志摩在那一片平静波光里，投进名为王咏晴的石子，冀望着能够掀起一波涟漪。
「没什麽」但他只是这样说便收起笑容。
这不可能的，她的湖面早就倒映着季曦梵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