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菀烟凭着绝佳轻功一路尾随那个叫玄铁的男子,谨慎又谨慎就为掩人耳目潜入这毫不起眼的房舍,奥鹰与玄铁之间对话一字不露的被她听了进去,那早堵得发慌的胸口就像炸裂般,气愤与难堪充斥着四肢百骇,终究认不下这口气,她义愤填膺的指着奥鹰骂道
「就一刀,你就要将人赶尽杀绝??」
若菀烟放声吼道,她不指望奥鹰明白她苦心,毕竟她也送他一刀,但彼此心知肚明那刀根本伤不到要害,加上玄仓幻他那日难道无法逃出生天?聪明如他,自信骄傲如他,难道会相信自己这种小伎俩真会害他没了性命?!
苍芎无语,寒风吹抚,飘来成堆乌云,掩去大半月光,也盖去最後一丝暖意
「难道你就没对我赶尽杀绝??还是,你认为除了性命,就算是背叛、欺骗,甚至-------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信任践踏在脚底下,也不足为奇??」
奥鹰冷颜划过嘲讽光芒,不疾不徐的启唇轻语,听来却是咄咄逼人。
此时已被奥鹰遽变态度气到濒临发狂界点的若莞烟,没能发现那琥珀双眸一瞬不转,在望见她如此愤然之时如同碎裂冰晶,悄然裂开的缝隙竟出现得意与欣慰的复杂光芒。
「奥鹰~~~~」
「奥鹰~~~~」
一道充满着担忧的颤抖女声与一道混参着怒焰的清亮女声同时喊道,一旁始终安静无语的玄仓幻意味深长的瞥了奥鹰一眼,用着仅有两人听得见的音量说
「两人都如你预料中出现,但看这番情景,得小心别弄巧成拙」
听到仓幻那再理智不过的提点,奥鹰只是唇角轻扬,不同玄仓幻一贯的冷冽漠然,奥鹰那狂狷不羁的性格已然收敛,潜在的肃然霸气更趋浓烈,他目光平视,深沉眸光紧紧锁在眼前女子身上。
若莞烟朝脚下一看,眼中赤焰越甚,那女人现在模样真可用捧心西子来形容,要不是那叫玄铁的男人紧随在後,那柔若无骨的娇态早让她摔死在半路中,还煞有其事的呼唤奥鹰。
「哼!!当初真该把你杀了」
若莞烟不屑一笑,不用抽丝剥茧她也可以知道自己与奥鹰走到这局面,语枫绝对功不可没,手腕翻转,两道丝线自袖口落出,微风抚过,再度露颜的月光如瀑穿过,点点光影散出阵阵寒光,身後青丝似在飘扬,猛烈的煞气正无声聚凝。
一直没移开过视线的奥鹰,自然看清若莞烟这突来的转变,诧异之余亦有纳闷,她体内剧烈的真气扰动已可放出体外,代表不只是她手上的武器,连环绕在周遭的空气亦可轻易伤人,仅仅一月有余竟可以功力大增?!
这时的奥鹰才发现,原来他一直不去探希她身上的秘密,不是因为爱上她而不在乎,而是因为两人还未有真正的利益冲突,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对於若莞烟这个女人可说是一知半解,知的是他成功引她出现,半解的是他完全不知道这女人身上到底有多少能力没让自己知道………想到此,奥鹰眸光一沉,暴风雨来临前的晦暗浓雾悄悄来袭。
「而你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若莞烟缓声质问,话中玄机只有语枫和自己知晓,清亮双眸促狭一眯,如同垂缀在裙摆边的寒沁银光,带着渗骨凉意。
「你….咳咳……你胆敢质问於我??」因剧烈奔跑而脸色刹白的语枫抚了抚胸,撑着虚弱身躯逞强嘶喊,脆弱委屈模样扎人心肺。
「你逼着……逼着我交换条件,要不是奥鹰大哥及时出现,恐怕我早已成了榻上废人」
逼着两字语枫刻意加重,对於奥鹰她自认比若莞烟更为了解,小时的磨难让奥鹰人前人後性格迥异,但若是让奥鹰上心,嘻笑风声间自有独断柔情藏匿其中,对於认定的东西奥鹰绝不轻言放弃,但若奥鹰嚐到了背叛,他那肃杀性情可以连仓幻都自叹弗如,要不主责责罚影幻者的辅首领一职怎会落在奥鹰手上。
而若莞烟那直倔性子怎会参透奥鹰?!只怕是现在被怒气、难堪遮去双眼的她,会自以为是的不愿向奥鹰解释,更不屑与自己多说一句话。
就如语枫所猜,若莞烟不想也不屑戳破语枫冠上的莫须有罪名,因为眼前三人的同时存在让她顿时有被摆了一道的感觉,她知道语枫定会将黑说成白,这是和她交易时就想到的後果,但会让若莞烟真正出现在这,却不愿多作解释的原因竟是奥鹰----划过浅淡哀伤的眸光移到奥鹰冷凝面容上,他当真丝毫不怀疑语枫,信她的话将自己赶尽杀绝??
在察觉若莞烟果真因自己一番话受到影响,语枫乾裂灰白双唇诡异扬起,若莞烟,你永远斗不过我~
「若莞烟……你如此费尽心机,甚至想要得到巫蛊村地图,但我不是傻子,怎可拿天下跟你作交易?你心心念念得来的地图,也不过是我将藏垣彻底从烈赤拔除的权宜之计,是到如今,你还不承认你为谁做事??」
「为谁做事??哼!!想知道,就拿你的命来换-----」
话尾还留在空中,若莞烟驻足之处竟有黑影晃动,一阵无形疾风倏地划过屋脊,浓烈戾气如残影般尾随在疾风後,在漆黑夜幕中荡出层层无形涟漪。
锵~~~~
乍起的蓝红相间火苗与清脆却激烈的敲击声紧接出现,离语枫较近的玄仓幻不知何时站在语枫面前,单手横举,修长有力的手中握着把锐利短剑,泛着碧色光芒的剑身清透如玉,银制剑柄上刻有着云雾状图腾,纯银图腾中以纯金熔上细细丝线,栩栩如生的曲线营造出绞龙之姿,朦胧月影之下,绽出之剑气却是阴寒刺骨。
「玄仓幻」
若莞烟手腕一旋一扯,稳稳地收回因打中玄仓幻手中短剑而弹回的银丝线,但背玄仓幻挡在身後的语枫眨动了下眼帘,当看清屋脊上的若莞烟原是残影时,脸上同时传来刺痛的灼热感,伸手一摸,竟是条从颧骨划至下颚的细长血痕。
而一旁的玄铁看到此景同时讶然无语,要不是玄仓幻挡的及时,恐怕语枫早已没了气息。
「功力精进了不少啊!!想必不是你觅得高人相助,就是你藏得够深」
玄仓幻出言便是讥讽,五官虽可说是俊美无涛,但事不关己的漠然口吻,与他出手相救的行为显得格格不入。
他再次撇向奥鹰,眼中大有你再不出手,我便会出面解决的逼迫气势。
「这不干你的事」
若莞烟沉下声,她明白不可小觑玄仓幻手中那把短剑,但胸口却被怨气赌的发慌,那男人……那个男人竟还真的站在一旁不动声色,不明目光像是看笼中猎物挣扎般,静静等着猎物挣扎无力的那一刻。
似在察觉若莞烟酝怒的目光,奥鹰终於再次开口
「我只要一个答案,你当真是有企图接近我??我承认所谓儿女情长与国事家事,我贪心的都要拥有,我也承认出此追杀令是为引你出现,只为得到一个解释,你在烈赤所为我不探究,但你应知巫蛊村後裔足以撼动三国天下,若真动了夺巫蛊村後人心思------」
奥鹰话语骤歇,眼中闪过挣扎光芒。
「我就如你当日所说,刀起情断,若你真为其主,那麽未来不止我、仓幻,整个影幻者都将与你为敌」
字字如针扎入若莞烟肺腑,若莞烟双手颤抖了下,看着那站在月光下风姿不凡的俊朗男子,眉眼间尽是傲然贵气,紧抿成线的双唇透着不近人的霸气与怒意。
「奥鹰大哥,别被她骗了,这女人狡诈的很,肚里怀的别人骨肉,手里拿着杀人武器,怀里甚至藏了足可搅乱天下的巫蛊村地图,她要真有心,真没主子,为何还可在烈赤世子身边赖着------」
「闭嘴~~~~」
奥鹰怵然大喝,勃然气势压着语枫蹬蹬退了几步,他依旧等着若莞烟回答,看着若莞烟的幽暗眸光里闪动着怀疑、期待、希求、不信和疲惫……等复杂情绪。
若莞烟冷然嗤笑,再怎麽不信语枫,奥鹰终究还是留语枫在身边不是麽?!再怎麽深爱着她,奥鹰终究无法抛去皇嗣的包袱,一张地图,竟可让他做出抉择??
罢了……罢了,若莞烟啊若莞烟,这等皇亲贵胄岂是你异世来的一缕幽魂高攀的起,事以至此,你还想花费唇舌挽回什麽?!奥鹰和你的感情吗??他原本就该是语枫的、原本就该为天下苍生建业,竟然决定要走就要舍得放了……。
若莞烟吸了口气,不知是否因为夜深,灌入胸膛的空气竟是如此冰冷刺骨,夜幕低垂,眸光骤冷,不亢不卑的大声说道。
「是又如何?!就凭语枫耍弄我的那张地图,就想套出我的口风?奥鹰,你和语枫可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傻瓜啊!!但我不介意条件交换,今天让我取走语枫一命,我立刻-------」若莞烟完全没预料到,一次违心之论,一声是,狠狠挖出了一道她和奥鹰之间的鸿沟。
「若莞烟~~你当真敢如此招认~~~」
压抑的痛心低咽忽地窜近若莞烟耳里,若莞烟先是一怔,当面前出现那熟悉眸底闪动着陌生利芒时,已然闪避不及。
奥鹰倾刻间便至若莞烟伸手可及之处,两人之间划过细长红光,若莞烟双手立刻拉起丝线挡住袭来的利刃,瞬间压下的强劲力道让若莞烟全身痛麻,要不是她即时向後跃去,恐怕若莞烟早被那股猛烈真气震得魂飞魄散,双拳紧握,花费些许气力才止住颤抖,悬挂银针的天丝线活生生被癒血剑剑气震成数截,如散落棉絮被风刃扬起後缓缓坠地,微弱叮叮声稀稀落落敲打着青石地面,在黑夜中回荡着孤寂且清冷的哀乐。
「有何不敢??」刀起情断,如同此线……
与夜幕融为一体的明眸转暗,清脆嗓音本应如珠敲玉,此时却幽幽响起,显得深幽不明,甚至多了疏离绝断,她不得不佩服奥鹰癒血剑的剑气,竟轻而易举斩断天丝线,这天丝线为烈焰皇室用来制成綑绑钦犯的绳索,相对於铁,天丝线可抵御任何材质之武器,若是用线者灌入自身真气,此丝线将成为上乘之杀人武器,虽然她刚因闪神而卸去丝线上的真气,但尚未与癒血剑真正交锋,天丝线竟成数段,奥鹰功力到底有多高深,恐怕连自己都说不上。
两道原是相互熟悉的眸光相会,却是激荡出怨忿的陌生火花。
「我敢做的事,还不止这件……」
如极光闪掠,电光火石间若莞烟身影移转,接着凄厉的尖叫声传来,语枫咚地跌坐在地上,仓皇面容有着惊吓与无助。
「奥……啊~~~」
更为凄沧的嗓音拔尖跃起,充满杀意的飒凉眼神不知何时出现在语枫面前,闪烁不定的银光飞炫而来,若莞烟运起真气,移动速度已非目视所及,和奥鹰误会已造成,她也不想多花气力解释,但这笔帐她算在语枫头上,不知怎麽了,她就是觉得奥鹰和语枫之间有着不寻常的牵绊,却又说不上是何感觉,但无论如何,她知道只要有这女人在一天,她绝对不得安宁。
甩拉起袖中银丝线,若莞烟再次出现时,已是将丝线抹上语枫脖间,玄铁纵然离语枫最近,但在他出手前就被若莞烟射出的银针定住穴道,立刻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丝线陷入语枫白皙脖间。
「要死还念念不忘,真是情深意重啊!!」
洁净月光下,红嫩双唇擒着抹猖狂浅笑,与那冷情眸光形成强烈对比,就在语枫一脚即将踏入鬼门关时,无形剑气如翻腾烈焰般冲向若莞烟脑门,若莞烟微微一侧,左手抽离射出数道闪着黑白相间短芒,奥鹰剑身疾转,荡出层层剑气攻向短芒,在同时,玄仓幻飞掠至语枫後头,短刃猛然朝若莞烟架在语枫脖上的手攻去,虽无癒血剑之雄厚剑气,却有着极强气流,破空之处均传来尖锐风啸声。
若莞烟唇角微扬,讥讽道
「以二打一?!翻脸不认人这句话你们俩也真表现的淋漓尽致啊!!」
话里的酸浸得心阵阵抽痛,但若莞烟脸色反倒冷了几分,食指与拇指使劲一捏一压,丝线如断弦般分成两半,贴上语枫的那条丝线已被灌上真气,似有意识般缠绕住语枫脖间,而丝线另一截,竟是化成坚硬无比之箭矢,朝玄仓幻笔直射去,两道气流相击,竟是互不相让,诧异在玄仓幻眼底一划而过,但手里攻势不减反增,甚至涌现某些程度的好战。
「若莞烟~~」
几近怒吼的声音在自癒血剑方向响起,突绽的冷戾煞意逼得若莞烟不得转身面对,才一旋身,鲜艳刺眼的红光便迎面砍来,若莞烟本要闪掠,但腹间一抽,窜上的痛楚让她脚步顿歇,眼见避之不及,若莞烟冷哼一笑,孩子,这是你无声的辩驳吗??笑容竟是有着凄绝之意,左手抚上腹间,笔直的站在原地,黑白分明的眸子无畏地看向奥鹰。
奥鹰只觉得满腔怒火,燃烧烈焰早在打落那些沾有剧毒的银针後,便也灭了每日盘旋在心头的烦闷哀恸,可就在若莞烟一动不动,直接迎向癒血剑时,竟想也不想就卸去剑势。
「我该说你够狠毒吗??你体内的馥郁真气早已苏醒,我却被你蒙在骨里,看着我跟着戏子一样在你身边兜转很有趣吗?」
奥鹰咬牙切齿的说,这气不只气她对他用毒??更气自己在最後一刻竟收回剑刃,这女人数招之间尽显凌厉,不起眼银针在灌入馥郁真气後便成了连高手都要留心的暗器,遑论那天丝线……向後看去,那被若莞烟截成两段的丝线竟似有自我意识,一条在语枫颈上越束越紧,另一条,则纠缠住玄仓幻。
「我狠??你不也对我刀剑相见??」若莞烟伸手比向正和丝线搏斗的语枫,语枫在如何挣扎也抵不了代表死亡的红紫色逐渐覆上她的面容。
「若莞烟」奥鹰本是幽冷的双眸出现了两难神色
「语枫你不能杀,也不该杀」
「奥鹰~~~我要杀谁你管不着~~~~」若莞烟彻底崩盘,他果真有着不能离开语枫的理由,咬牙忍住腹间不适直攻向奥鹰,这时玄仓幻以制住丝线,奔至语枫面前。
若莞烟身上再无丝线,她手袖一抖,落下数十根染毒银针,馥郁真气漫出体外在她身遭围成淡淡白雾,奥鹰浓眉紧蹵,看着若莞烟煞气凌人,不得不提起癒血剑迎战,一道薄雾真气与浑厚剑气相击,在皎洁月光下绽出朵朵带刺艳花。
「咳咳……奥鹰大哥……」
「他没事」
说是这麽说,但那冷若冰霜的面容下亦不禁闪过担忧神色,若莞烟是云炎之身,馥郁真气疗癒效能无庸至疑,但能将一个人功力提升到什麽地步确不得而知,奥鹰已算是人中佼龙,当今天下能与他正面交击数十招之人寥寥无几,如今若莞烟却可招招直逼,真不知是奥鹰手下留情还是力不从心,但要是他此时介入奥鹰绝对可以全身而退,可就不知奥鹰是否真对若莞烟起了杀意,本是引人前来要个交待,现下却变成这样,啧……感情真是麻烦复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