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的侍卫大多集中在小皇帝处,他们找不到刺客约莫会误以为是哪个宦官看错,他的暗卫也会用几个理由打发掉,现在正是最好的时辰。
楚君晗反客为主,翻身将唐若安压在身下低头擒住她的樱唇。突如其来举动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四下无人的丛林堆中,亲密的两个人,但她却一点也不害怕,他的吻很温柔地落在她的唇上,她知道他不会对她做其他踰矩的举动。
「我不需要他人的同情。」楚君晗的呼吸拂在她柔嫩的面颊,他一字一句说得真切,重重敲在她心尖最柔软的地方:「可是你和他人不一样。」
他不介意她可怜他,同情也好、怜悯也好,只要她再喜欢他一些,比喜欢他人再喜欢他……
须臾间,唐若安敏锐地感觉到楚君晗似乎知道了什麽,当她正想试探时,他已经翩然从纷杂的草丛堆中起身,俯身向唐若安递出手。
「来,把手给我。」楚君晗的眼眸流露出满满的信任,他信誓旦旦地盯着她,神情中好似知道她会覆上他的手。
在以往她会毫不犹豫地抓住他,但此时此刻,稍稍洞悉到他的想法,她却有些踟蹰不敢伸出手。
见唐若安面上有一瞬的犹疑,楚君晗的神色闪过一丝了然。他微勾起嘴角,主动伸手将她拉起。
太液池旁着急寻找唐若安的抱琴,看见角落里楚君晗将她的主子从草丛里拉起来,手一抖差点把灯打翻在地。
天、天啊!这三更半夜,王爷和准王妃……怎麽会在草丛里!
他们起身时模样都有些狼狈,楚君晗不用说,他压在草地里已久背後都染了湿润的泥土,衣衫被树枝勾破几处,梳得整齐的墨发也在晃动中松乱。
唐若安与他相比倒是好上不少,除了衣襟微乱外并没有其他不同,只是他给她披上的披肩被树枝割破了,怕是不能再穿。
两人盯着对方狼狈的模样都不由自主笑了,楚君晗看见她微乱的衣襟上前细心地整理好,她所认知的他一向都是漫不经心,除了朝堂大事外从不把其他事物放在眼中,但他在看着她的目光时却让她感到被重视。
「别动,你衣衫乱了。」他轻声叮嘱,手指将稍乱的衣衫熨贴好。
他的目光中始终含着包容与理解,犹如不疾不徐的微风,轻柔地拂在她的肌肤上,没有不自在只有遍体的舒适。
他从不过问她在江南的过去也不急切得到她,就连两年前本该定下的纳妃仪式,他都是由着她的意思。
她还没做好嫁为人妇的准备,他便赠予她自主的权利。
她还记得那天悠闲恬淡的午後,书斋中弥漫一室清雅墨香。她走进书斋里,鼓起勇气告诉他,她还没做好准备嫁给他。
当时他象牙白色的衣袖被青石砚上的墨汁沾染,一片墨色从楚君晗的袖上渲染开来,停在宣纸上的笔尖弹指间搁浅,毁了一帖绝佳的书法。
五月薰风扬起他宽大的长袖,他在风中飘飘乎如遗世独立,飘忽的有种随时都会消逝在风中羽化成仙的错觉,让她想伸出手抓住他好让他不乘风而去。
静静的,他轻轻笑了,宛如三千桃花刹那在枝头绽开:「好。」
他没有用摄政王的权力压迫她,也没有固执地要她给他一个理由,只是轻轻地说好。
他说亏欠她良多,实际上他根本不欠她什麽,物质自由都在手中,她除了见不到亲友外,其他该有的她样样不缺,她还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他给她不必向任何人行礼的权力,任由她在定北王府及後宫随意走动,也不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她说想上街游玩,他就派暗卫保护她,护她安好周全。
她寻觅到前朝孤本,他就为她一执千金,为她登门拜访。
京城人人都知道摄政王宠未婚妻如命,多少闺阁少女艳羡她,可即使如此,他却仍然感到亏欠。
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我们该去看楚凌恒了,这三更半夜有刺客他大概吓得不轻。」楚君晗轻牵着唐若安的手,一身狼狈却不减他半分神采,反倒这寂静的夜中更显出类拔萃。
他侧头望向发楞的她,眼神中带着关切,像是无声地询问她的恍惚。
唐若安片刻後便回过神,紧牵住他的手指。她细声道:「别走太快,记得等我。」
再给她一段时间,她会渐渐释怀心底某处修竹般乾净的少年,直到她回想那人时心底不会再激起任何涟漪。等到那时,她会全心全意地喜欢他,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在江南烟雨的回忆太过美好,她还无法抛弃过往记忆很快地接纳他。
看着她坚定平静的面容,他一如当初地回答:「好。」
她是有心理洁癖的人而他亦是。他会静静等待她,直到她全心接纳他的时候。
「若安,我们走吧。」他目光纤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