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大風吹,吹等愛的人 — 之十八 你的立場不等於我們的立場

正文 大風吹,吹等愛的人 — 之十八 你的立場不等於我們的立場

江悦茗没有等得太久。她传完讯息立刻走上天台,倚着及腰高度的水泥围栏,一边俯瞰马公市的夜景,一边等人。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她後方不远处的安全梯出入口铁门便被人推开,随即是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径直朝着她的方向走近。

「为什麽不接我的电话?」刘嘉轩走到她身边,劈头就是一句异常不悦的质问,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手机刚好没电,我是任何人的电话都接不到。」江悦茗只淡淡地回了这麽一句,似乎他的情绪起伏半点也影响不到她。

「真的是这样吗?」

「所以你打了那麽多通未接来电给我,为的就是问我干嘛不开手机吗?」

「小茗,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刘嘉轩率先软了口气。

「我也没兴趣再跟你吵。该吵的、不该吵的,早在很久以前就通通吵光了。」她自嘲地苦笑道。

刘嘉轩闻言顿了下,想了想,颇感惆怅地开口:「⋯⋯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够关心你,太疏於照顾你的感受,但你也是知道的,我手边就是有很多事情要忙。」

「嗯哼,是呀!你总是有忙不完的急事,就只有我不忙可以暂缓,可以让我慢慢等。不过无所谓,反正已经是常态,我早就习惯了,完全不会在意。」

「对不起,小茗,我——」

「你其实没有道歉的必要,反正都过去了,说再多句『对不起』也改变不了什麽,於我无关痛痒。」

「那是因为⋯⋯有阿谅在你身边的缘故吗?」刘嘉轩紧抿了下嘴,终究还是压抑不住心中汹涌莫名的醋劲,尽管明知这一问便再也回不了头,他仍是脱口而出,并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江悦茗没有当即回答他,只是态度坚定地直直望进他思绪五味杂陈的眼神里,长达数秒的静默,甚至让他隐隐萌生怯意,几乎无法再与她对视下去。

就在刘嘉轩打算移开视线以回避她令人退怯的注视时,她语调平稳地对他说道:「你要这麽想也不算错,毕竟如果没有阿谅,我们绝对走不到现在,大概早在一年前就分道扬镳了。」

「⋯⋯」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在说什麽。有时候,他甚至不得已地替你履行了身为男朋友的义务,因为你太常在我需要你的时候缺席,他这个好朋友比十个没空理我的你加起来还要可靠管用。听我诉苦、陪我解闷、带我上医院,等等等等,这些原本是你的专利,但你很明显并不在乎,我几乎都要觉得其实我根本没有在谈恋爱。」

「所以⋯⋯你要怎麽重新定位他?」

「他一直以来都是我最要好的异性朋友,何来重新定位?」

「既然你们都说只当彼此是好朋友,那你应该不介意坦白告诉我,你们昨天在来澎湖的渡轮甲板上究竟聊了些什麽吧?」

「老实说,我还真的很介意。这是属於我私人的人际关系,就连我爸妈都不能干预我的交友自由,我更不需要向其他人报备。」

「该不会是你们交谈的内容不能让别人晓得,尤其是我,所以你们才说好了无论如何都要保密——」

「是又怎样?不是又如何?」她有些不耐地打断他没完没了的臆测,「你难道不觉得与其关心这个,倒不如好好反省一下为什麽你会为了我和阿谅关系匪浅这麽纠结,还比较实际吗?」

刘嘉轩不由得以忿忿的眼神逼视着她,以近乎指责的口吻说:「是你跟他走得太近了,让我很难不多想。」再想想他们之间渐行渐远的情境,这又岂能怪他多心?

「我与阿谅的距离一直以来都没有变过,是你自己和我们愈走愈疏远。」江悦茗依旧维持镇定,一针见血地戳中他的盲点。

听到这里,他又是一阵心惊,究竟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她认知中的「我们」已经不再包括他在内,而是让王谅颉取而代之了呢?

「那你认为,我该怎麽做?」刘嘉轩心里明白,事到如今,他已经无路可退。

他这出乎意料之外的提问倒是让江悦茗怔愣住了,好一会儿才讷讷地说:「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是说,如果你有任何对我不满意的地方,我愿意改。小茗,我是非常认真的,不是在敷衍你,更不是随口说说,我只希望能够重新维系我们的关系。」

「重新⋯⋯维系?嘉轩,你知道这是两个相互矛盾的字眼吧?」江悦茗蓦地有股啼笑皆非的荒谬感,「我跟你也交往了两年半,目前还在交往中,你不觉得现在跟我说这些未免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吗?」

「可是实际上,我们的情况并不像你此时说的这麽轻巧,不是吗?」

她的神情顿时复杂得可以,但她仍勉强自持地问:「那,你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察觉到这点的?」

「大约是期中考结束那阵子。」

「哦,这样呀⋯⋯但很奇怪,我对你这说法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江悦茗听了这答案忽然很想大笑,但瞧见他丝毫不像在说笑的严肃表情,她也只能乾涩地撇了撇嘴角,「我猜,你应该是到了那时候才有空想起你还有个女朋友,对吧?」

刘嘉轩不得已只好压低姿态向她解释:「你刚退出系会那阵子,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而且你正在气头上,我最好先不要去碰钉子,要谈也得等你心平气静之後再谈。後来期中考周又快到了,我们这学期各自选修的学分数都很多,我想你也需要时间温书,所以才没有联络我,那就等到期中考告一段落再作打算。」

「听起来实在合情合理,这麽说来,倒是显得我这个女朋友小家子气了。」

「小茗,你别这样。我之所以会急着想找你见面,就是想跟你好好沟通。」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话直说了,不然怎麽能叫作『沟通』?」江悦茗默默叹了口气,「嘉轩,你知道吗?其实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一直都很不健康。而早在一年多前,当你频频拿忙碌当藉口逃避每一次『由我主动挑起』的争吵,那时我们的感情就已经出问题了。如果真要说到目前为止有什麽令我倍感诧异的,那就是一向聪明机敏的你竟然直到最近才意识到这点。」

刘嘉轩连忙为自己辩解:「我没有逃避!我只是认为最好让你冷静下来再讨论——」

「OK,就算你没有逃避好了,那等我『冷静下来』之後,你有任何作为吗?为什麽我的印象中连接到你一通主动来电都没有?」

「⋯⋯」

事实上,不管是忘了也好、不在意也罢,总之他就是未曾有过任何行动。

这一点,他和她都心知肚明,只是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挑明了说出口。

「无论如何,现在再说这些都是多余的,再多的改变也没有必要了。」

「没有必要⋯⋯这话是什麽意思?」

「嘉轩,我从来没有像喜欢你这样喜欢过一个男生,所以在你眼中,我谈起恋爱来八成就是个疯婆子,很多言行举止就显得很不懂事,一点也不符合你的个人期待⋯⋯」

刘嘉轩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惊惶,出声打断她:「不,你是个很好的女朋友,我知道我肯定也有许多做得不好的地方。」如此委婉客套、不带一丝火气的自我检讨,压根不像她;或者更正确地说,这绝不是一个愿意继续维持恋情的女友会表现出来的模样,反倒更像是分手前格外令人忐忑不安的「和平」。

江悦茗头一回看见他这麽惶惑的神色,不得不说她的心情实在很复杂,有些不忍,有些无奈,索性摇了下头,「算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不再重要,不提也罢。」

刘嘉轩闭了闭眼睛,内心几经挣扎後,终究还是问了:「小茗,那你能不能诚实地告诉我,对你来说,已经过去了的那些事情,除了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不愉快,是不是还包括⋯⋯我们的爱情?」

她沈默半晌,尽管心中仍有几分犹豫,还是艰难地开了口:「⋯⋯你还爱我吗?」

「当然!」

江悦茗瞬间失语,因为这个问题如果换作是他问自己,她肯定会答不上话来,至少她会迟疑个半天,无法像他这般在第一时间如此迅速而确认地点头应诺。

「可是我⋯⋯没办法像你一样确定。」

「⋯⋯小茗?」

「我对你的感情还在,只是我感觉自己不再像以前那麽爱你了。」

刘嘉轩一时间难以接受,仿若陷入困兽之斗,「那你会有这样的转变,跟阿谅到底有没有关系?」

「嘉轩,但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事,真的与其他人无关。我明白你心里肯定不好受,但我更清楚你不是那种随便拖人下水的人,更何况阿谅还是我们共同的好朋友。我只能跟你说对不起,今晚你约我出来,我就已经心里有数,虽然我可以继续粉饰太平好让你安心,但我实在不愿再自我欺骗,也不想再委曲求全下去了。」

「你说跟我交往是一种委曲求全?」这个始料未及的回答更是严重打击了刘嘉轩大幅动摇的信心。

「或许我应该这样说才对——委曲求全是我单方面的选择,我原本可以用别的更好的方式与你应对,但我没有,所以才导致今天这种局面,这是我的错。真要说的话,一切都是立场问题。」

「而你的立场⋯⋯从一开始就跟我不一样,是吗?」

「起初我以为我可以认同你的立场,甚至不断说服自己,只要我够努力与你同步,我们终有一天会立场一致。但我最後才发现是我太自不量力,只有我独自一人拚命追逐你的背影实在太勉强了,我必须承认我失败了⋯⋯我早该觉悟到,你的立场,终究不等於我们的。」

------------作者即使体虚依旧要碎碎念一下分隔线----------

各位读者朋友大家好,夏颖过去两周的生活大概可以用一句话来描述——小小孩破病,大人真折腾。

我的大女儿上上周三疑似感染到春季好发的轮状病毒,上吐下泻了近一周,尤其头两天更是吃什麽吐什麽,连喝水都吐,整个人病恹恹的,完全没有活力,真是让我担心到极点。幸好第三天以後情况逐渐好转,第六天就康复了,不然妈妈还不够强壮的心脏怎麽受得了。

但紧接着,我家爸爸也跟着中标,拉了一天肚子,肌肉酸痛;他复原之後,却又轮到我腹泻,那种无奈又不悦的感觉,该怎麽说呢,就像是打麻将你已经连庄两次,本以为可以安全下庄,却被下家连二拉二⋯⋯真的会非常令人想飙国骂,尤其我小女儿才两个半月,还在亲喂母奶中,如果我体力不支,要怎麽照顾她?

总之过去两周,我家的状况就是一整个兵荒马乱,被可恶的病毒搞得鸡飞狗跳的。但终归要感谢老天保佑,小女儿目前看来是逃过一劫了,我们全家也都恢复健康。夏颖在此必须老调重弹——身体健康就是福呀!身体健康就是福呀!身体健康就是福呀!(因为太重要,所以说三遍。)

在这种情形下,我居然还可以勉强东拼西凑挤出时间来赶稿,我也真是够厉害了(很敢讲,哈哈)。总之,最後的最後,还是拜托大家多多支持夏颖的作品唷!感恩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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