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芸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耳边除了仪器哔哔的声响，便是静得吓人的死寂。
她迷惑地眨眨眼，脑袋昏昏沈沈地，什麽都想不起来。下意识稍稍转动了有些僵硬的脖颈，又下意识动了动手指，她猛地感觉到自己的右手正被另一只手握着。
「醒了？」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里，宫芸慢慢转过头去；随着双眼缓缓适应黑暗，她的视线聚焦在一张俊秀的脸庞上。
「觉得怎麽样？」那人温声问道。
宫芸动也不动地凝住那张微笑的脸，心里没来由地一阵一阵抽痛。
她轻轻蹙眉，微哑着嗓子开口，「铭，我怎麽会——」
「嘘。」韩铭仍然笑着，食指压上了她有些乾裂的双唇，「你在做梦呢！」
宫芸愣愣地看着他。
做梦吗？
「这是个梦。」韩铭小心翼翼地抚过她的脸颊，声音轻如耳语，「所以那些让你痛苦的事情，就先暂时忘掉吧，好吗？」
「痛苦的事情……」宫芸喃喃重复，脑中像是有个机关被触发，忽然自顾自转动了起来；她看着面前温柔得像天使的韩铭，却渐渐地想起了另一个他——那个背叛了她、利用了她、让她心痛、让她心碎的他。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听过吗？』
——『我希望你喜欢我，因为我很喜欢你。』
——『芸，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
——『不是的！不管我的世界有多黑暗、不管我曾经逼不得已地做了什麽，我喜欢你的心情都是真的！』
——『你知道宫芸交易毒品的那些假照片是我去贴的吗？我一直没和你讲，但你知道的吧？你觉得这样的我，会在乎寒风组对她怎样吗？』
——『你现在知道了，从头到尾，你不过是被我利用的工具！』
宫芸的面色一点一点冷了下来，那些源源不绝涌入脑海的记忆好似是滚烫的，烧得她头好痛，心也好痛。
她硬是抽回自己发软的手，别过了脸。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她的声线微颤，「韩铭，我说过了，我——」
身後一股力量猛地把她拉了过去；她还没反应过来，韩铭便已紧紧把她搂到怀里，环在她腰间的双手和埋在她颈窝的呼吸绝望得使她窒息。
「不要说。」他的声音脆弱得彷佛一碰就会碎，「不要连在梦里都恨我——不要恨我。你如果恨我，我要怎麽生活下去？不要恨我，芸，不要恨我——」
宫芸靠在他怀里，静静地听他的语无伦次，却感觉到颈边落下了温热的泪水，一滴、两滴。
她有些怔了，慢慢转过头去，还吊着点滴的手小心地抬起韩铭的下巴。
他那双星辰般的眼眸中有晶莹的泪，美得夺目、美得耀眼，美得叫她心碎。
宫芸这才了解，刚刚他脸上的微笑和镇定，又只是佯装出来的若无其事。
「可是你怎麽能不恨我？」韩铭绝望而带着哀求地凝视她的眼，「我伤你伤得这样深，还差点害死了你……你差点死了，知道吗？因为我，所以差点死了……」
看着这样无助的韩铭，宫芸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转过身，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这是梦吧。
听着韩铭在自己肩上低泣，她确信这只是场梦。
那总是微笑的韩铭、总是自信的韩铭、总是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的韩铭，怎麽会这样哭泣，这样流泪？
是梦吧？如果是梦的话就可以，是梦的话就没关系。
所以她凑到他耳边，语调轻柔，「铭，我不恨你，我怎麽会恨你？」
韩铭顿时没了声音，小心地屏住了呼吸。
「我应该讨厌你，应该恨你，但是我做不到。」她靠在他耳畔，微微叹了口气，「因为我好喜欢你，喜欢到就算你伤我伤得这样深，还差点害死了我……我也恨不了你。」
韩铭安静了好一阵，才缓缓抽开身子，目光沉痛地望着她。
「为什麽——喜欢我？」
她仰头迎向他的目光，轻轻笑了，「因为我是傻瓜呀！」
韩铭眼中闪过某种强烈的情绪。
他抽开放在她腰间的双手，捧起她的脸，目光紧紧和她的锁在一起；两人对视了几秒，他忽然低下头便覆上了她的唇。
韩铭热烈而激动地吻着她，让她只能措手不及地回应，环在他颈後的双手却不自觉地收紧再收紧。
他从来没有这样吻过她。
每一次，他都小心翼翼、缓慢温柔，好像生怕一不注意就把她给伤着了。但是现在，他吻得好像她随时就要消失，好像要把所有翻腾的情绪都注入到这个吻里。
韩铭吻着她，从椅子上站起，一手环着她的腰把她放倒，自己轻而易举地翻上了床，把她压在身下。
在两人唇瓣分离的片刻，宫芸轻轻抵住他的胸膛，迷蒙地望进他的双眼。
薄荷的香气盈满了整个空间；这样强烈的薄荷味、这样强烈的他的味道，她已经多久没有闻到了？
这样的味道、这样的他——真实得美好，却又美好得不真实。
她提了口气，开口确认，「是梦吧？」
韩铭微微勾起唇角，举起手把她的眼睛阖上，「是梦。」
然後，他低下头，再次吻住了她。
不知道过了几个世纪，等到宫芸再也喘不过气了，他才慢慢离开她的唇，让她平复自己紊乱的呼吸和心跳。
韩铭垂首端详她，灰黑色的眼眸璀璨而炽热，像极了两只正在燃烧的星子。
他张口像是要说什麽，却又闭上了嘴；这样反覆了几次後，他终究没有开口，只是缓缓侧躺到她身旁，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她靠在他的胸口，听他不比自己平静多少的心跳声，又想掉泪了。
两人就这样听着彼此的心跳，时间久得他们都以为彼此睡着了，直到宫芸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幸福地轻轻吐了口气。
「我们都不要醒来了，好不好？」
环着她的双臂收紧了些。
「好。」
「你做过的事就当作没做过，好不好？」
「好。」
「你做回我的韩铭，好不好？」
「好。」
「不要离开我、不要欺骗我、全心全意喜欢我，好不好？」
「好。」
「保证？」
「——我保证。」
「那你发誓。」
「……芸。」
宫芸猛地抬起脸，看见韩铭正凝视着自己，眼神那麽悲伤、那麽痛苦。
泪水终於被逼出了眼眶，她伸出手，紧紧揪住了他的衣服，「发誓啊，快点。」
韩铭低低叹了口气，一手抚上她的脸颊，温柔而怜惜地抹去她的眼泪。
是梦的话——就没关系吧？
他低喃了声「傻瓜」，把她的头压进自己怀里，在她发际轻轻印下一个吻——
「我发誓。」
宫芸松了一口气，在他的臂弯里乔了个舒服的位置，一边贪婪地呼吸那甜甜的薄荷香，一边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真好。
这样一场梦，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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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聊//
让大家久等了！！！！！！！！！！！！！！！！！！！！！
上集的结局那麽那麽的戏剧化，下集的序章马上来缓和一下（虽然剧情还是模棱两可（欸
从今天开始，应该会固定每周二、五更新，实体书也在密集准备中！
回去翻翻上集复习一下，准备迎接下集更加精彩、戏剧化的情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