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是一向灿烂笑着的她，在他面前放声大哭。哭着她的不解，哭着她的委屈。
以泪水悼念着她初恋的崩裂。
没有当初转身的潇洒，没有那时给伤害她的那家伙的决绝，破碎的骄傲与自尊散落在地，拱出了最脆弱的本体。
别哭了——这三个字他说不出口，如果说了，她是不是会拼命的再将悲伤吞回腹中？
那下一次的崩溃……她会有多痛？
他心疼地拥住了那娇小的身躯。
「小乐，等等我们去吃蛋糕。」他不知道该怎麽安慰她，莫名奇妙地蹦出这句。
她啜泣着，倔强地摇头，「不要，我哭完脸一定很丑。」
「不会的，没那回事。」
敢爱敢恨，如果错了就果决地分开，不让自己错下去，即使是那个人对不起她——这该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割舍沉沦的深爱？
这样勇敢的她，一直都很耀眼。
「你骗我。」
「没有，我不会骗你的。」
对，他不会像他不懂得珍惜她。
「……我要吃很多很多。」哽咽少了一些，她以袖子擦擦脸，仰头说着。
「嗯，吃完我们出去玩。」被那双微红还带了水润的眼睛望着，他柔声同意。
「我想搭摩天轮。」
「好。」
「我想飞。」
「我只能把你抱高高。」
「……我不是小朋友。」
「嗯，你不是。」
虽然这麽说，他还是忍不住揉揉她的脑袋。并不是非常柔软的发质，甚至像她的个性而有点毛躁，他却挺喜欢这个手感的。
「你是小孩子。」他改口说着另一个词语，她是需要别人守护的。
鼓着脸，她不高兴了，「我是大人！」
「那、小孩子大人，快哭吧！」
把她的委屈交给他，让他扛下她的眼泪。
「不要！」
即使这麽说着，那颗脑袋还是靠上了他的肩膀。
——别怕，每次你若伤心，就来找我、我在。
他低声轻喃，在她的耳边。
不可察觉地，她悄悄的点了点头。
——承诺。
那是她依赖他的原因。
是他的伸手，将她拉离黑暗。
他们绝对不会爱上对方。
所以，不用担心会因为爱情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质……
友情，也不像爱情那麽脆弱。
※
「叮咚！」
手机传来响亮的铃声，刘昊伟看着跳出来的提示讯息，文字後那活泼的表情符号不禁让他笑了出来——她惯性连续按好几次表符，导致那串东西有点喜感。
也不管正在打手游的公会战，直接装掉线关掉游戏，开进去许多人使用的社群app：line。
「小乐，怎麽了？」
点开名字为「林乐萱」的聊天室，他敲下讯息回覆她。
「我跟喜欢的人告白了。」很直接地，她马上发出这则讯息。
刘昊伟愣了愣，小乐什麽时候有喜欢的人了？
他没先知道而有些不悦，可是也没有追究，是人都会有些小秘密。
「然後呢？对方怎麽回答的。」
「他说他不知道。」语尾加上了哭泣的脸，「这是不是拒绝的意思啊？」
「这不一定，可能是对方还没想好……但你也得有心理准备。」
他思考了会，才给了她这个理性的回话。他宁愿让她抱着最坏的打算，也不要她存了太大的希望，到时候却像——
不过在非理性上，他不认为外貌、成绩皆有的她，对方会丝毫不动心，更何况她的个性是如此令人喜欢。
「我知道。」她鲜少没有用上符号，而是认真的回着。
「你怎麽都不跟我说？」
「嘿嘿！这个是秘密！」她传了扮鬼脸的贴图过来，「我希望确定了再跟你说，我会第一个说的！」
「好。」
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失败吧？这麽倔的人。
「你跟郁庭进展怎样了？」
林乐萱下一句的问话，险些让正觉得口渴而喝着水的刘昊伟喷了出去。
萤幕对面的她看不见，不然要好好笑他一番了。
擦擦嘴角溢出的水，他敲着键盘回覆：「我跟她什麽都没有。」
「齁、就跟你说喜欢她就要正面追击，上啊昊哥！」
她十分热血的说，比他这个喜欢人的还要积极。
「试着约她出去啦！」
「我连聊天都不敢了怎麽可能约？」
「去聊啊，怕什麽？」
「……我生性害羞。」
「如同我纯真无邪。」
她丢了个鄙视的笑容过来，摆明说着她不纯真、而他生性害羞更是屁。
刘昊伟无奈的笑着。
「说说你喜欢的人吧！」他还蛮怕她又喜欢上不值得她喜欢的，「在哪里认识的？」
「啊就……呃，之前社团联谊上遇到的。」
一说到自己喜欢的人，对方传来的讯息又开始长串的符号——她无自觉的表达兴奋和开心，越长就越是如此。
「他很温柔，而且很聊的开，有些事我觉得他超厉害的……啊不过那个是秘密！」
又是秘密啊。
「有空约他出来，让我见见。」虽然小乐还是有一定的眼光，但他不放心。
「好，我也不敢自己和他出去，到时候一起约郁庭出来！」
「……」他默默的给她洒豆子。
「我已读你喔！」
「……」他继续洒豆子外加送个贴图出去。
「你大学选好了吗？」
「嗯、台中的T大，也有你想要的科系。」
即使她没有先说要跟他读同一间，他还是直觉性的知道，她未来绝对会和他一起去同一个地方。
「那就决定是T大罗！」果不其然，她马上决定。
「以你的成绩不考虑更好的学校吗？」
「可是那里没有你，我会怕。」
如果是通电话着，她这句定是极度可怜兮兮的语调。
开朗外向的她，意外的其实很怕生，尤其还是到一个新环境。
刘昊伟已读了她，跳画面去开启浏览器，将她想读的餐饮科资料截图下来，晚点连同其他资讯传给她。
就算他什麽都没说就跑掉，他知道她会自己跑去玩，等等再继续聊。
等到他把那些资料整理好，开回聊天室，要放到文章区好让她自己看看时，他发现她後来竟然还有再回自己一段讯息。
「毕业就离的远了，赶快出手稳定下来，追了她高中三年，你的付出我都看着，所以希望你能成功。」
或许是这麽直白的说了，林乐萱觉得别扭，下面又ps了一句。
「今年的生日礼物我要米饼。」
——那不是婴儿副食品吗？
刘昊伟笑了，点下对话框，在跳出来的键盘上轻轻敲打。
「好。」
就只有她懂。
不用他开口，她完全看透自己。
这是一种不同意思的、被重视着的幸福感。
※
五月的天气异常的闷热，像是七、八月时的烈阳，即使到了放学时间还是一样刺眼，照着令人汗如雨下的炎热。
即将毕业的高三生早就不受第八节的束缚，上完第七节的课程便可以离校，甚至有些人开始疯狂请假，像是立了誓要把厚厚的请假本用完。
男生们多数是留下来打球的，刘昊伟就是，不过可惜了排球场有老师要使用，只能打打篮球。
「五平！」
旁边帮忙计算的同学大喊，告诉场上的人，只要再有一方得分，比赛便结束了。
现在打的是三对三，由於没有那麽正式，所以规则都比较自由。
抹抹脸上的汗，刘昊伟运着刚刚接过来的球，试图冲破拦阻。
「昊伟，这边！」自家队友高举起手，他那刚好是个防御空洞。
刘昊伟一个侧身闪过抢球的手，持球一推，稳稳地让球划出抛物线，落在队友手里。
「罗翔，直接三分解决他们！」刘昊伟很信任这个高个儿，所以喊完之後他便直接瘫倒在地休息。
「好！」
罗翔微曲膝盖，脚极为轻盈地一蹬跳起，近乎是同时完成瞄准并出手。
和刘昊伟一样嚣张，他看都不看便大步走过去，将人拉起——虽然那三分球漂亮空心得分。
「谢啦！」
连打四场累瘫的刘昊伟借力起身，给了罗翔一个爽朗的笑容，和他互击了下掌。
「喂喂喂打完就下来，换人！」
「好啦！」
两人走到框架旁休息，让出场地。
「你等等要不要来一对一？」刘昊伟转开水壶，仰头猛灌了口，「就我跟你。」
罗翔摇摇头，「我要去打工，收一收东西换个衣服就要先走了。」
「噢，那下次吧。」
现正打的热血，不能跟对方来次久违的一对一，刘昊伟语气有些失望。
「先走了。」罗翔拎起自己的水瓶。
「明天见。」
「嗯、掰了。」
道别完後，刘昊伟还是留在场边，等待体力的回复，也看着球赛。
突然有一只脚毫不客气地踹上他，力道不大，但足以让专心看着比赛的刘昊伟吓了一跳。
正要不满的吼出，转头的那瞬间看到穿着隔壁校服的女孩时，他硬是全都吞回去肚子里。
「啊、小乐……」他忘了今天跟她有约……
「就知道你会忘，我先去小七後就直接进来了。」林乐萱嘟嘴，右手拿着的东西抛向了刘昊伟。
他伸手接下，是罐运动饮料。
「抱歉嘛，等等我请客。」他一边开罐，一边陪笑说道。
「你说的，那今晚我们去吃西堤。」
「……你又不喜欢西堤。」
「咧！」这次是直接真人扮鬼脸。
「昊伟，女朋友啊？」旁边一个人运着球，笑嘻嘻地从两人面前晃过。
这八卦的……
「不是。」
「真的不是？」那人一个回身，又运球回来。
「真的不是。」
「妹妹，给亏吗？」这次那人目标转上了林乐萱。
「亏？」她困惑的偏头，以视线询问刘昊伟。
「给不给追的意思。」
「妹妹，要不要一起吃晚餐？」那人终於不运球转来转去，痞性地停在林乐萱面前。
她默了默，突然一个伸手把对方的球拍落，恶狠狠瞪过去。
「谁跟你妹妹，我高三！」
「顺带一提，她讨厌被当小的。」
刘昊伟幽幽地补充，随手将喝完的空罐砸上那人脑袋，拍拍裤子站起。
「少闹她了。小乐、走吧！」
「好。」
林乐萱乖巧地跟上先走了的刘昊伟。
「今天想吃什麽？」
「西堤！」
「你认真的？」
「认……假的。」
目送着那笑闹的两人离去，刚刚被凶了的那人撇撇嘴，跑去捡球。
「他们真的没交往？」他忍不住问了另一个和刘昊伟比较熟的人。
「你说昊伟和小乐？他们没有喔。」他摇摇头回答，「很像情侣对吧？」
「那互动根本是了吧，刚刚还瞪我呢……」那人连哼了好几声。
「谁叫你要去调戏小乐。」
「——废话少说啦，来一场！」
他朝对方竖起中指，拖着人加入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