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上有两三个班级分散在各处做操，趁着有些偏阴的天气，云遮挡去艳阳，正适合上体育课。
虽然空气有些闷，却仍是有微微拂过的凉风，不至於闷到让人受不了。
「小乐，你知道你还有什麽没有考吗？」
扭扭手和脚的关节，方郁庭问着身边和她做着相同动作的林乐萱。听了刚刚体育小老师宣布的，如果没有全数考完，体育成绩可能过不了。
——虽然她身边这个人体育方面一向不差。
林乐萱换了姿势，双手交握向上伸直。
她想了想，不确定地说：「……好像还剩仰卧起坐吧？」
「等一下去跟亚茜确认吧，不要漏了什麽比较好……」方郁庭弯腰，伸手触地拉筋，「不过你可以测吗？」
「应该可以啦，顶多再挂去保健室。」林乐萱吐吐舌，完全天塌了没在怕的样子。
「不要太勉强自己喔，下一节课还可以补考的。」
「我ok的！」
「——要考肢体前弯的要先去借器材喔！」在一旁闲步等着她们做操完毕，老师提醒说道。
「那仰卧起坐的要借垫子吗？」林乐萱赶紧接着问。
「要、都要，啊垫子放在体育器材室铁柜隔的另一边那里，应该靠在墙上。」
「好——」
在跑完操场两圈当作暖身後，方郁庭陪着林乐萱一同去搬了绿垫子来。刚好也有其他同学要补考这项，所以她们不用负责再搬回去。
「计时一分钟……预备，开始！」老师按着计时器喊。
「一、二、三、四……」
负责压脚的同学立刻尽责地数着，只是明显有一个数字跳的比其他人更快。
「二一、二二……小乐你要不要做慢一点？」方郁庭担忧的问，她看见她的眉头皱起，脸色也随着数字的增加慢慢苍白。
「没关系。」林乐萱简短的说。
「有证明还是可以申请成绩吧？」方郁庭不太赞成她继续，「三二、三三……」
「没关系。」林乐萱还是这麽回答，她不想因为这点小毛病就让成绩只有及格分数。
见她如此坚持，方郁庭只能抿抿嘴、继续帮她数，暗暗祈祷着等等不会出事。
「倒数十秒！十、九……」老师看着计时器，按着秒数倒数，「三、二、一，停——」
一听到秒数结束，林乐萱立刻大自行仰躺在垫子上休息。
「我多少？」她等着心跳平复，微弱的问着方郁庭。
她给她拿了水过来，并答道：「四十九，我帮你登记完了。」
「啊——上次五十一的。」
林乐萱不甘心的说。
「差一点点而已……话说你还好吗？」脸色完全死白……
「不好，我胃快痛死了。」
胃痛的主角笑的一脸风轻云淡，像是没事那般，还想靠自己站起，但额间和脖子却冒着汗，四肢也微微颤抖着。
「——郁庭、抱歉，我好像要倒了。」
说完，林乐萱还真的身子一歪，刚站起便直倒回去垫子上。
「小乐！」
※
当逢下课时间，刘昊伟正准备走向男厕解手，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一阵震动——感觉比平常震的更厉害，彷佛是催促他赶快察看。
他拿出手机，意外的竟然是来自line的免费通话，打来的人还是林乐萱。
这家伙不会用网路打给他的，是发生什麽事了？
这麽想的他，迅速接起问道：「喂？小乐？」
没想到另一端却是他不认识的女音回覆。
「不好意思在这时间打扰你，请问你知道小乐胃痛时的药是哪颗吗？」
她话说的有点快，还很焦急，但刘昊伟还是清楚地抓到关键字。
「药盒里灰白色圆形大粒的那个，一次吃两颗，药盒放在书包最小的袋子里。」
「谢谢！」
「她怎麽了？」他语气不禁严肃了起来，会到没办法自己拿药，小乐是发作到什麽程度？
「刚刚体育课我们侧仰卧起坐，她……」
「她原本胃就不舒服还硬要测，对吗？」
刘昊伟很清楚她的个性，不用等对方说完，自动把话接了下去。
「她现在怎样？」
「保健室老师要她回家休息，教官打了电话给她父母，可是都没有通。」
「她爸妈都在工作、很忙，帮我跟他们说我过去接她。」
「我要说你是……？」
「她朋友。」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也顾不及生理需求，刘昊伟大步、甚至有些是用跑的回教室，简单收拾起书包。
「怎麽了？你要回家？」
「嗯，陪不舒服的朋友回去，很急，帮我跟班导说下。」
刘昊伟嘱咐完，勾起背包就走，快得等不了同学回应。
「……昊伟？怎麽走这麽急？」
在走廊上遇到了罗翔，看得出他的匆忙，他并没有拉下人慢慢讲话，而是配合着刘昊伟的速度走着。
「朋友人不舒服，家里没人顾，我带她回家。」刘昊伟没心思多说什麽，简单的把重点讲完。
「喔、我了解，我要去一下国文科办公室，顺便帮你跟你们导师讲。」罗翔点点头表示理解。
「谢了，我刚收到通知，还真的没时间找班导说。」
他很怕她又硬撑，不管自己怎样又继续乱来。
「不会，是很重要的人吧？」
「嗯。」
「那我就不拖你时间了。」
罗翔停下脚步，不继续跟着刘昊伟走。其实也再走没几步，就要出校门了。
他看了看手表，也没花几分钟，就从最里面的三年级大楼走到大门口，刘昊伟口中的「朋友」似乎真的对他很重要。
没有多想什麽，他转身，赴命通报去了。
刘昊伟第一次不顾守卫的拦阻，直冲进去学校，熟门熟路地直接转去保健室。
「她呢？」刘昊伟微喘着问说。
虽然林乐萱的学校就在他们学校隔壁，但在赶到几乎是用冲的方式前来，还是免不了气息会乱。
「我问的是林乐萱，她家没人，我来接她。」
「她、她在里面，左手边第一间的隔间。」被突然闯进的他吓到，保健室老师愣了一下才回。
「好。」
「同学，你等一下。」
冷不防，他被一个军服的中年男子拉住。
「你是隔壁学校的学生？怎麽会过来？」
「乐萱要回家休息，她家没人，我先接她回去。」刘昊伟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规矩的说。
「哦，这算特例，我晚些会再打电话去她家确认。」
「谢谢教官。」
「你们要怎麽回去？」
「叫计程车。」这样比较快。
「我先帮你们叫，车钱我也先给，多的再拿来还我就好。」
「好，谢谢教官。」
※
林乐萱醒来时，看见的是熟悉的天花板，这是她房间，可是她却不太记得她怎麽回来的。
「醒了？」
正望着天花板发呆，身边突然传来个低沉男音。林乐萱侧头，看见某人正黑着着脸瞪过来。
「昊伟……」她莫名心虚，嗫嚅着唤道。
「知道哪里错了？」
「唔，不该硬撑……」
刘昊伟手环胸，冷着脸；林乐萱缩着头，很是无辜的望过去。这一问一答着实像父母和做错事的小孩，动作也丝毫不差。
「要不是你朋友打给我，不然你连止痛药都吃不到。」他教训似地戳了她脑袋。
昏过去就不痛了呀……林乐萱吐吐舌，她可没那个胆子真的跟他说。
不过是谁打给他啊？
读懂她脸上的困惑，刘昊伟说：「一个女生，用line打过来的。」
……基本上，在班上知道她line的密码锁的人，好像只有郁庭……
「你觉得她声音听起来怎样？」林乐萱偷笑，小心翼翼地问着，他似乎还不知道跟他通话的就是他喜欢的人。
「还不错听，应该很会唱歌，或者当过司仪之类的。」刘昊伟想了想，回答道。
「你猜猜她是谁。」
「我怎麽知道她是谁。」
刘昊伟给了林乐萱一个大大的白眼，转身拿了水瓶，扭开盖子、插入吸管，才递了过去。
「喝点水，你一直睡都没有喝到水。」
「好。」林乐萱接过，惯性地先咬了咬吸管，「其实打给你的，是你喜欢的人喔。」
「……啊？」刘昊伟愣了，第一次跟她讲话竟然是在这种状况下？
「……白痴。」林乐萱低头闷笑，「你完全没有想过跟你讲电话的有可能就是郁庭吗？」
「没有，那个时候谁会想那麽多啊？喝你的水啦！」
「……」
林乐萱张着她天生的大眼，仰望的视线充满无辜，却又有丝丝坏笑。她仍然乖顺地喝着水，让刘昊伟想恼也不是、不恼又憋屈。
「不要咬吸管。」他忍不住还是挑了个机会，弹弹她的额头。
林乐萱毫不犹豫地在他手缩回去的瞬间，亮牙咬了下去，听见对方的哀号，满意地咂咂嘴。
「你长牙啊？乱咬！」
「没啊，我只是牙齿痒了。」
「一定是蛀牙了，我带你去给牙医拔牙。」
「……我突然觉得好困，药效好像又开始了。」
「少来，那两颗缓和的药并没有嗜睡的副作用。」
「……五月二十的情人节快到了，你心思花在礼物上、牙医就免了！」
林乐萱一个翻身躲入棉被中。
要去看牙医？
免谈！蜘蛛都比牙医可爱！
※
「小乐，你昨天後来还好吗？」
一等到林乐萱到校，方郁庭便守在她座位旁问着。
「除了被朋友念，其他都还好。」林乐萱吐吐舌，俏皮地展现自己恢复的活力，「他还说要带我去看牙医，我就咬了他！」
胃痛为什麽是看牙医？
方郁庭跳过这个疑惑，笑着问：「你说的朋友是昨天来接你的人吧？」
「是啊是啊！」她眼睛亮起，反追问她，「你觉得他怎麽样？」
「嗯……很有担当、很温柔细心，且很给人安全感？」
方郁庭据昨天那通电话，以及最後看着他把林乐萱抱上车，还不忘确认她东西都带了，请假事项也一一问着教官、替她完成。
「哦哦！好、不错不错！」
林乐萱笑灿了，刘昊伟做的真是不错，虽然不知道他做了什麽，不过给郁庭留下非常好的印象呢！
「嘿嘿，我要偷偷跟他说！」林乐萱拿出手机，手指迅速地打起字。
方郁庭无奈地摇摇头，「你都这样说出来了，还是偷偷吗？」
「咧，告诉你喔、他是很棒很棒的人！」
看着林乐萱炫耀似的说起昨天那个男生的事，方郁庭不禁跟着她的话语笑了出来，那笑容中还有几分了然。
——这互动和表现，这两个人其实根本不是「朋友」吧。
方郁庭在心里暗想着，既然林乐萱还不想说，那她也不逼，总有一天她会告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