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到了。」站在家门前的路灯下,我说。
「嗯。」他说,并松开他紧牵着我的那只手。
突然空了的掌心,让我的心头也震了一下,但表面上还是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很晚了,你快回家吧。」
「好。」
确认他走远後,我倚在家门上,暗暗的呼掉几口气。
抚了抚刚刚被他紧握着的手掌,大概是心理作用吧,总觉得还残留着他的余温。
「不对啊!现在该在意的不是这个啦!」是我到底要不要进家门啊!
脑中浮现各种八点档剧情,会不会等一下我一进家门就看到客厅很乱然後妈失控乱拿东西砸爸啊?
「啊啊啊啊啊!」少看点电视吧乐卉!
虽然不想回家,但是我手机钱包全都放在房间里这时间我要联络谁去谁家借住啊?
来回踱步之余,家门突然被打开了。
「乐卉啊。」是爸爸,而且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着满满的歉疚。
我一脸错愕地盯着他,爸则是继续开口道:「爸跟你妈达成共识了,我们再也不吵架了。是我们不对,把钱看的太重了才会常常忽略你。」爸越说头就抬得越低,我只能愣在那什麽话都说不出口。
「但是还好,」爸爸倏地抬起头来,露出一抹微笑,「还好你还愿意回这个家。」
「回来就好,快进来吧!」
其实早在爸爸喊我名字的那一刻,我的眼泪就以极快的速度在眼角汇聚了。擦了下眼角,我快步走进家门,穿过客厅时瞥了一眼妈妈坐在沙发上的背影,就赶紧跑上楼。
我走进房间,到书桌前看见桌上有一杯热牛奶还有一张压着的纸条。
『对不起。』
是妈妈的字迹。
这次我真的忍不住眼泪了,只好直接让它们在我脸上溃堤。
我蹲在书桌旁,哭到不能自己。但是和刚才在公园的嚎啕大哭比起来,这次的哭泣是无声的。
其实我也不应该如此大声地质疑我对爸妈的重要性,他们是有付出的,只是大多时候我只把那些当作「应有的」所以忽略了那些。
而这是第一次,我确实地体会到爸妈对我的爱。
原来就算我再怎麽不谅解他们,我终究还是无法讨厌他们。
*
爸妈大吵那次之後,就这麽相安无事地过了好几个礼拜。
这几个礼拜之内,我感受得出来他们极力想弥补我。
比如说:他们在家吃饭的频率增加了。
就算没办法两人一起,但至少一定会有一个人陪我。
我奢求的不多,即便只是这样我也可以感到无比的幸福。
不过在学校倒是发生了不少事。
首先是自从韩濬河那天在公园抱着我哭,并牵着我的手送我回家後,我们都很有默契地谁也不提这件事,但是我们的关系在无形中变得更加要好。明显的程度大概就是连余又彤都察觉的出来,过问我和韩濬河关系的频率又变得更高。
这真的使我非常烦躁,但我也答应过余又彤不再争吵,所以我只能隐忍。
第二件事呢,就是我和贝荷的小团体里出现了第三个人。
张彦群,一个高高壮壮的男生。
他是个很健谈的人,聊什麽话题都很好聊。我们之所以会熟识也是因为他莫名其妙搭上我和贝荷的话题,突然聊开之後就也渐渐习惯它的存在了。
我其实不确定认识张彦群到底是好事还坏事,每当他一靠近我,我就有种不安感,好像有什麽事情会发生的那种感觉,但是再听见他爽朗的笑声时我又只是晃晃脑袋告诉自己是我多虑了。
「乐卉,糖。」在我短暂的出神之中,刚从合作社回来的韩濬河丢了一条我最爱吃的酸酸糖给我。
这算是第三件事情,就在一周前我无意间和他提起我最喜欢吃这个糖果之後,他只要去合作社就会帮我买一条上来。
我曾经说过不用这样做,他却总是两手挥挥,一副没关系的样子说:「反正又不贵,就顺便嘛!」
反覆推托了几次後,我也不再阻止他。既然他都这麽无所谓了,那我也乐得有糖能吃。
「谢啦。」接过糖,我马上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品尝。
这时我只注意到坐在我对面的贝荷对我投射过来的暧昧眼神,并没有发现脸色已经铁青的余又彤,还有张彦群眼底下闪过的那一抹落寞。
*
待在天堂太久,我忘了爱一个人是需要牺牲品的。
当我爬得越高,底下那些我正在伤害的人,也就这样被我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