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大长老，是否正在烦恼天湣都该由谁负责？」我淡然问道。
只见雪冽并没有即时回应，只是悠悠地望着窗外。他似是不再讶异我们对这些事的知晓。
「正是。」久久，他才道。
「要冬月帮忙也不是不可能。」听到他开口，我便继续说道：「您也是个明白人，身在暗势从不做无利可图之事。」
「老夫自然不会亏待各位。」雪冽不慌不忙的答道。
「呵呵，难道您认为我们要的全是实质的利益？」我淡笑了声。
「还请海涵老夫愚舌，无论各位提什麽，敝岭自是会尽力达成。」雪冽有些慌张的陪个不是。
「大长老莫紧张，贵岭欲送上什麽倒是其次，只不过晚辈还有几个问题，试问您是否能一一如实回答，好配合冬月与凌云的动作？」我平淡问道。
手掌忽然被身旁的他捏住，大叔正嘴角微微向上勾起，我也在眼神里回他淡淡的笑意。真是的，吓雪冽竟然成了我们俩的兴趣。
闻了，雪冽愣愣地看着我们，半晌，回过神，感激说道：「老夫感激万分！」说罢欲起身行礼，却是被大叔给按住。
「晚辈受不起。」大叔淡然说道。
雪冽会如此激动，便是因为领会了我刚刚的语中暗指：冬月与凌云愿意相助，那麽自然，无甯也会加入了，他岂能不兴奋？
「呵呵……这是一笔交易，若你完成了本尊的条件，自然会成。」我淡笑声，暗喻着他莫高兴的太早，此交易还未开始呢。
「还请嗜血小姐开口，敝岭将尽力而为。」雪冽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袍，定了定情绪，这才严肃说道。
手，无意间拂上了马车上的雕刻图腾，这一抚，竟是让我专注了起来，开始细细察看这些图案的内容，这麽一瞧，倒是让我看得更加茫然。
这图案虽是因历时久远而近几磨平，但还是看得出其上的内容，竟是镌刻着一头麒麟踩踏祥云，威风凛凛地伫於云端。
什麽……这是为什麽……
看在眼里，我竟是不感到诡异发毛，而是困惑迷茫。
脑海里浮出了那从小就一直在做的梦，这图腾，跟之前我与奕炎一同乘坐去相府的马车，竟是完全相同！
我不信，身子往窗口望去，看着窗沿的木头。
「嗜血？」大叔轻声问道。
「无碍。」喃喃的，我说道。
手指，轻轻摸上窗沿旁的裂缝，有些颤抖，有些失神。
我清楚的记得，在梦里，当我与奕炎被绑架到朵府时，半途，我好奇地掀起窗帘，看着窗外的风景，有意无意的看到这窗沿上，有着一条裂缝……
「呵……想请教大长老这部马车的来历？」我轻声开口，这已是最後一层的可能。
「说到这部马车，虽不为皇帝所乘，但来历也可不小。」雪冽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或许，他觉得我有些莫名其妙吧，正要正经谈交易，却又突然问了这个毫无相关的问题，不过他仍是中规中矩的回答，「此乃在北戍城之先，冉朝朵氏宰相的相府马车呢！」
耳中嗡嗡作响，我早已无心於那场交易，只是静静地，摸着那条裂缝。
都对，一切都对。
不是我未卜先知，而是那从小做的梦，都是事实……
「谈到交易，凌云与冬月对於奉礼就按大长老您的心意随意给吧，至於要求方面就如内人刚刚所言，所问的问题还请您如实告诉晚辈，这不为难吧？」大叔看我已无心在交易了，虽然投射过来许多不解的眼神，但仍是很有默契的替我把话接下去。
「自然不会。」雪冽也把注意力转回大叔的身上。
「此次寻石的目的为何？」大叔问。
「帮主是知道的，那段被北戍轻薄的不堪过往，让老夫抱有小志，不想再让世人认为敝岭软弱无能，也算是为敝岭雪耻。」雪冽如实回答。
「那邀约冬月的目的是为何？」话锋一转，大叔直直问道。
「冬月与贵帮为暗势龙头，假使你们愿助敝岭一臂之力，自然在你们以下的帮派也会一一加入。」雪冽缓缓说道。
「是这样吗？」忽地，大叔却是一声冷笑，「最好别隐瞒事实。」
「老夫我……」不等雪冽讲完，大叔就直接打断。
「您既是请了冬月，就意味着早已规划好欲分配给冬月的工作，而且定是很重要的部分，毕竟冬月为佣兵集团，行事还比凌云这个暗杀集团还要更有效率，所以请了冬月并非儿戏小事。您知敝帮的基地位在松京，便将松京的宝石职责交给晚辈；知鈅国为无甯总部的所在处，便将鈅国的宝石职责交给魅影。那仅剩的地方便是天湣都，难不成您要将这分职责交给冬月？如若如此，晚辈便觉得奇怪了。冬月位在曼垠，与天湣都的距离相差甚远，根本不方便着手行事。」
说到这，我也从恍惚中清醒，开始暗自琢磨大叔的这些话，这麽一想，倒是觉得可疑了。
对呀……他邀冬月来是干嘛啊……根本帮不上忙啊……
雪冽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传闻莐琳朝曼垠的这一带前来，加上您又邀约了位在曼垠的冬月，那麽晚辈敢大胆猜测，剩下下落不明的宝石就在曼垠。」当他的话一出，雪冽的脸早已有些僵硬。
我不禁在心里暗自佩服。厉害，真厉害，竟能只以几个支离破碎的线索来推论出这个结论。
「敢问大长老，晚辈之言是否有误？」大叔仍是一副万事都难不倒他的架势。
突然，雪冽掀起了身旁的马车车帘，大斥了声，「来者何人？竟敢窃听？」伸手朝胸前一抽，那暗藏在衣襟里的五枝暗器，立即被他准确地抛掷出去。
我朝旁边的窗户探头出去，刹那看到一个黑色人影，他衣着黑色的贴身衣服，正机敏地闪躲着。
纵使身手不凡，但雪冽是谁？可是以武术出名的雪岭大长老呢，那名黑衣人终究是不小心的被一枝暗器给伤着了左臂，顿时血光外泄，喷出了鲜血。
「追上。」雪冽冷冷的朝身後家仆的那辆马车喊去，立即，刚刚在机场侍立於他身旁的雪岭徒弟们，冲出车外开始追逐那黑衣人去了。
雪冽转过头，他的脸上，早已不是原先的必恭必敬，而是酷寒如窖，「老夫可低估了凌云帮主呢。哼，既然事已至此，老夫我也不会再委屈自己，完全就看帮主自己的意思吧，能帮自然好，不帮也罢。」语毕，便不再言语，兀自闭眸静坐。
果真，从一见到他便觉得不大对劲，因为这才是真正的雪冽：有着傲气与骨气，怀抱抱负与谋略，一手翻腾国际局势的雪岭大长老。
但马车内的气氛并没有因此而被搞僵，反之，大叔开始开怀的笑了起来。
这也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在外人面前笑得如此大方。
雪冽仍是冷冷地看着大叔，不过眼里闪过一丝的疑惑。
大叔停止了笑声，手一伸，绕过了我的身後，搭上我身旁的窗沿旁，语气里仍是透着笑意，「大长老也真是的，逼得晚辈得使用这招才肯诚实以对呀。」
「你……」雪冽久久只说出这一个字，而後也撑腰大笑，接着，他便伸出拳头，大叔也伸出，他们默契的一拳互击。
「成交。」他们同声说道。
马车里沉浸在欢喜的气氛之中，而此时车身也停顿了下来，立於一户宅府前。
「还请帮主与夫人先於住宿处稍作休息，晚点会再派人前来接你们至晚宴场所。」雪冽收起了笑容，向我们说道。
虽然不再是恭敬，但却多了分实在与亲和。
我这才恍然大悟大叔刚刚的所作所为：他不希望雪冽对我们的态度是虚伪、是隔离、是鄙视，而是彼此互相真诚相待，让雪冽能继续保持大长老该有的威严，可别小看这点，毕竟每个人都爱面子与尊严，一味的屈压只会加深双方的嫌隙，再者，雪冽也会因为我们对他的敬重与平等对待，而打从心底的对我们好，另外，或许还能藉由这次的合作，让冬月、凌云与雪岭友好，这对我们三方来讲，都是有利无弊。
更让我讶异的是，大叔与雪冽不过刚刚才初次见面，他竟然就能在短时间内大致看透了雪冽的人品个性，并选择以这种真心相待的方式来建立与雪岭的关系，这根本是常人所不及的事。
我静静地看着身旁的他。经一事，让我对大叔更加的佩服与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