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礼拜後，当陈路安开始复健时，连值两天勤的许阳悠跟着学长学弟把一宗情杀案的凶嫌逮捕归案、把该办的事办一办该交的报告交清後，他带着刚出炉还热腾腾冒着烟的上头消息带进了医院。他在位於医院三楼的复健科里找到了正站着扶着栏杆和一位阿嬷讲话的陈路安。
「我系吼掐拢丢──」陈路安的声音比平常讲话还大声许多，脸部表情有点哭笑不得。他已经重复这段句子六遍了。
「蛤？少年仔哩卡大声点，挖听无清楚。」
「挖共挖系吼掐拢丢──」
「少年仔搁卡大声点。」
「咳、挖系供我、系、吼、掐、拢、丢、欸。」他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慢慢的说，脸上的表情从哭笑不得转变成安稳淡定。
「喔，恁少年仔齁塞掐拢塞太快，哩吼掐拢丢，系起步太快齁？」看来这位阿嬷已经认定是陈路安骑车起步太快，被车子撞到了。
「无啦，挖系警察，底指挥交通欸西樽吼掐拢丢啦。」
「蛤，哩供哩系啥？」
「挖系警、察。」
「哩啥？」
觉得看戏看够了的许阳悠慢慢的踱了过去，从两人旁边插话：「阿嬷，伊供伊系警察啦。」
阿嬷上下打量起站得直挺挺也没有拄着拐杖的许阳悠，面露疑惑的神色。「少年仔，啊哩系？」
「尬伊同款，挖马系警察，系伊欸学长。」
阿嬷发出声音，「喔」的尾音拉的长长的，「恁两欸拢系警察喔。」
许阳悠点点头，「嘿啊。」
阿嬷似乎还想说什麽，但她的孙子把她叫了过去。寻声望去，他们看见一位拄着拐杖、年纪很轻不超过十八岁看起来稚气未脱的少年。少年朝他们露出歉然的微笑，似乎是觉得阿嬷的行为已经造成他们的困扰。陈路安朝少年摇摇头，少年朝他点头致意。
少年似乎是复健的累了，坐在长椅上。他在和阿嬷聊天，样子很轻柔和缓。
「哟。」陈路安抬起手打招呼，「怎麽这时候来？」通常看到许阳悠的时间是在下午或晚上，今天还真反常。
「刚下班。」许阳悠说。
「喔，难怪。」
「我带消息来。」
陈路安顿了顿身形，淡淡地点了下头。
「怎样？」他的声音里有压抑的紧张。
「你不会有事。」许阳悠笑得轻松，「陶副也不会有。局里不少人都帮你抱屈──当然不是光明正大的出来呛声啦，不过现在局里的人心很浮动，如果上面有动作的话，大家都不会服气，不服气的话自然不听话，这些上面的人都知道，他们喜欢乖巧听话又安份的机器人，他们不想节外生枝，所以没记你处分。」
「是吗......」陈路安松了口气。他还是可以在大马路上继续指挥交通开开超速罚单，偶尔还可以抓抓人。真是太好了。他打从心里这样想。
「我想复工。」
「等你伤养好啦。」
「复健好无聊。」
「......你是闲到发慌腻？」这听起来好欠揍啊。
「我真得很想回去啦。」
「要撒娇的话去找小、咳，叶同学啦。」
陈路安歪过头，想张开手做出拥抱的姿势，但是脚部的状况还没有好到让他可以站着不用手扶栏杆而不会摔倒的地步，於是作罢。
「学长要撒娇的话也可以找我喔，我很欢迎的。」
许阳悠看着他沉默了两秒。
「你走开啦，要撒娇我会去找老板。」
「嘛，说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