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四十八分。
笔电萤幕亮着蓝光,照着她的脸庞,满嘴的咖啡香让她陷入进退两难的处境──关上电脑躺下听着墙上的时钟滴答响,或继续盯着让她莫名烦躁的闪烁游标。
看着萤幕右下角的时间从三点四十八跳到三点四十九後,她掀开被子,将电脑阖上,冰冷的空气让她打了个冷颤,但却没有令她退却,胡乱抓了件军绿色内刷毛大衣,拿了钥匙,蹑手蹑脚走过隔壁房门口,轻声关上铁门,她离开这个没有灵感的空间,走入夜色。
外头比她想的还要冷,让她想到今天似乎是寒流来临的第二天,迎面而来的冷风不断冻着她的脸庞,她伸手拉起外套的帽子,搓着双手,又放到嘴边呵气。
街上冷冷清清的,没有灯光也没有生气,这让原本不起眼的便利商店格外明显。
如一只趋光的蛾般,她不由自主走向充满亮光的区域,来到电动门前,清脆的开门铃让她恢复一会儿清醒,一位看起来像是大二的大男孩站在柜台後盯着这位深夜的访客,这店员是新来的,因为她没看过这新面孔。
「欢迎光临。」大男孩如梦初醒说道。
她朝他瞥一眼,没有说什麽,开始在饮料区前乱晃,但这里没有一样引起她的兴趣,她需要的是一杯热的,於是她转身走向柜台。
接着,她想起自己出门时除了钥匙什麽都没带,她迅速摸了摸了口袋,发现了晚餐剩下的五十块硬币,她微微松了口气,将五十元硬币递给大男孩。
「一杯热可可。」她一直都记不得热可可的真正名称,而她也没有要厘清的意思。
「这样总共五十元,收您五十元。」他接过她指间的五十元,不怎麽熟练的操作着收银机。
他转身开始冲泡,而她则静静地望着玻璃外的寂静萧瑟,整间店静得只有机器操作的声音。
约莫几分钟後,大男孩将可可套上背套,并问:「您的巧克力牛奶好罗,需要提袋吗?」
「不用,谢谢。」默默接过他手里的热饮,她朝商店里走,右转来到用餐区,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醒着或是半梦半醒,空荡荡的脑袋瓜让她感到烦躁,尤其是当截稿日子将近时,烦躁并不会带来什麽火花,反而是像野火一样烧得她一片焦黑,已经一个礼拜了,她什麽屁也挤不出来,她在等着灵感从死灰中重生,但灵感这婊子向来都不怎麽配合。
啜了口手中的热饮,她开始陷入无止尽的放空。
过了几分钟,大男孩店员从她面前走过,看了她几眼後进入员工区,隔没多久又出来回到柜台。
也许她该和他聊聊,说不定能从他身上挖到什麽故事,但她从来不是那种会主动找话题的人,而大男孩看起来也不是什麽健谈的人,所以……嗯,就维持原状好了。
「叮咚。」
四点十七分。
有一位客人走进店里,大男孩照样慢半拍的还没喊欢迎光临。
「欢迎光……。」
大男孩的沉默引起她的注意和疑惑,但她的疑惑很快就得到解答。
「手放头上,我说什麽你才能做什麽。」
抢劫。
男子、二十几岁、声音有些颤抖仓促但却装着凶狠,看来并不是惯犯。
她绷起神经,侧耳聆听,脑子里不停转着下一步动作。
他会进到这吗?机率不大,他必须盯着大男孩。
他有同夥吗?她轻声脱下脚上会引起注意的夹脚拖,蹑手蹑脚来到墙边,透过冷饮柜的玻璃门倒影看到那男子的背影,个子不高,头上戴着全罩式安全帽,手里拿着一只短刀。
很好,他背对着她。
她轻声举起倒放在桌子上的铁椅,那男子正在指示店员动作,丝毫没有注意到她。
她感觉全身都在颤抖窜动,不知是因为害怕、寒冷或是兴奋。她轻声靠近歹徒,看了眼玻璃门外,没有其他人,没有同夥。
大男孩正对着她,满脸惊恐,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有刹那的讶异,但随即又恢复原状,装作没有看到她。
没办法攻击头,那就只能……她深吸一口气,没有丝毫犹豫地冲向歹徒,举起铁椅,使出所有力气朝歹徒背上挥。
歹徒冷不防被重击後,往前扑向柜台,他随即转过身,愤怒地举起手里的短刀就要往她身上刺去,但她已经早一步用椅脚戳向他的安全帽挡风面,歹徒又是一个後倒,退了几步,撞到柜台,同时他抓住椅脚将她拉近,举起手里的短刀就要往她身上刺。
但大男孩却在这时恢复冷静,他抓住歹徒即将落下的手,两人开始拉扯,想要夺回短刀的主导权,她见机不可失,趁着歹徒注意力转移,从歹徒手里抽出椅脚,接着又是一个前刺,目标对准歹徒的胯下,歹徒痛得大叫出声,手里的短刀也跟着落地,她腿一扫,将短刀踢得老远。
大男孩用另一只手将歹徒的手掌用力後翻,而她则挥着铁椅朝歹徒身上胡乱挥打,歹徒见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便找了机会甩开两人,夺门逃出,留下因惊吓和激烈冲突喘着大气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