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跑了。
跑得远远的，跑到黑街来，开始打造他的实验室和一具完美的躯壳。
也许，他只是觉得不告而别的分手，需要一个交代。
「我留下了一个音讯档，叫他把你当成我，而且叫他不要来找我。」
「所以……这一切都是程式设定？」
程式设定？
许瑞霖记得，他曾对安穆程大吼过……
『我怎麽知道你说爱我，是不是真的爱我……』
安穆程说了什麽，他完全听不进去。
『是不是程式设定？是不是有人指使你？有人命令你？』
就像机器……
『是不是有人命令你爱我？』
他自食恶果。
许瑞霖一阵心凉，他发誓，他绝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程式设定吗？我的确是……做了一些调整……」
他设计了一个机器人，去爱安穆程，但他当时只是把机器人当成机器人，他没想到那具机器人会变成「流星」。
「流星，如果你想要自由，我可以还给你，我可以把你对安穆程记忆洗掉，让你不需要再爱他！请你相信我，我一开始没想到会再见到你！我以为你跟一般的机器人一样，我没有预期到进化的可能！」
流星不听许瑞霖的解释。
可能，也听不懂。
「你要我爱他，是不是？」
「现在你有选择！」
「因为穆程说爱你的次数比较多，所以你断定，他比较爱你？是你还爱着他吧？如果你爱他……」
如果「正牌」的许瑞霖还爱着安穆程，他要怎麽办？
流星不敢想像，他是不是就要把安穆程「还」给许瑞霖？
不……不要！
「我没有『还爱着他』！」许瑞霖纠正，「我承认，有个男人不断对你说『我爱你』，或是有另一个男人，什麽都会买给你，是挺令人心动的，你会以为那就是真爱，但其实不是！」
红玫瑰与白玫瑰，到处都在上演。
选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得像一抹蚊子血，啪！打一下！洗洗手就没了，白的还是天上的明月、映照下来的星光。
选了白玫瑰，白的是每天都在看的墙壁，墙壁墙壁墙壁，有什麽稀奇？红的还是那玛瑙石，在珠宝店贵得很。
红玫瑰与白玫瑰，好像不仅是选择的矛盾。
但流星可不相信许瑞霖的诡辩。
流星也不懂许瑞霖在讲什麽，他知道的东西很单纯，他爱的男人心里有别人，而那个人正站在他面前，讲了一大堆艰涩的话、还想要把他的身体占为己有，作为一个容纳灵魂的「容器」！
他的身体……怎麽可以给别人占用？
「不是吗？许瑞霖，我不相信你！穆程他想着你、念着你，他把我当成你的替代品，他没有对我说过他爱我，可是他对你说过……」
流星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让许瑞霖看了害怕。
「他说他爱你，是不是？他是不是不断对你说着『我爱你』，可是你不领情？」
狰狞，那是嫉妒。
「他们都把我当成你的替代品……连涟少青也是！想从我身上寻找你！这都是你造成的！都是你害的！都是你让穆程不能爱我！」
此刻，许瑞霖意识到自己创造了一个怪物。
一个会执着地爱着某人、不肯轻易放手的怪物，这个怪物有他赐予的钢骨、敏捷的速度，最可怕的是，他无法预估这个怪物的思考和选择。
万一流星想杀掉他怎麽办？
是可以做到的吧？
那无机质的身体，可是比人类的血肉之躯还强壮。
「你！为什麽都是你？为什麽你那麽重要？为什麽穆程念着的，是瑞霖，不是流星？」
——你这种人……
——为什麽还被人爱着？被想念着？你没有资格！
「我希望……你知道我多麽希望可以成为你，陪在穆程身边？可我终究不是你！」
流星觉得想哭，他的表情就像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