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劍三】秋霜落淵 — 秋霜落淵 落二十二

正文 【劍三】秋霜落淵 — 秋霜落淵 落二十二

酒过三巡,叶秋英却在一巡时就阵亡了。

即使如此,相敬於他的酒杯仍旧如排山倒海地袭来,显然各位天策将士们对这位藏剑弟子的兴趣,已经上升到了好感的境地,不知不觉称兄道弟了起来。

李禹渊在一旁看着,从头到尾眉头紧皱,要挡酒也不是,不挡也不是,楞着在他旁边陪笑了一个晚上,才把叶秋英拖着去客房。

「我没醉啊...李禹渊你放开......」被他拉着手臂,叶秋英踩着不稳的步伐,饮酒而微醺的脸庞泛红,不时打着嗝,伸手捏了拉着他的李禹渊,惹得对方一疼,突地放开了原本稳住他手,导致一个踉跄,吓得李禹渊一个箭步把他扶了起来。

「快子时了,去休息吧!」无奈地扯着他的手,李禹渊一把拉起,声音听起来也有些疲倦。

「不要......我还想...和大家聊聊天......」双手抓着他的手硬是往反方向拉,叶秋英不罢休的反抗着。

叹了口气,李禹渊环住他的腰,把他从地上抱起来,转身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被这动作吓得一震,他赶紧环住对方的脖子,一脸埋进那带着鲜红与铁甲的肩窝里,外层的铁衣依旧硬的喀人,但冰凉的触感稍稍让他有些安静下来,不再那麽闹疼。

看他终於静下来,李禹渊拍了拍他的头,继续往前走。

「......谢谢你啊。」

「嗯?」

「这地方,热热闹闹的,挺好的......一辈子都不想回去啦!」神情有些恍惚,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话语中带着笑意「山庄里......我们家都冷冷清清的,我哥...虽然对我很好,陆灵看起来很凶,但还是会找我聊天的......即使这样...还是挺冷清的。

「谢谢你啊......没有遇到你...也许就没有办法这样了......」

睡意渐浓,他紧搂着对方的脖颈,轻轻地说着。

「你也......」

最後的几句嘟囔,李禹渊没听清楚,只是不在乎的看着他沉睡的侧脸,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靥。

叶秋英发现自己最近常常作梦。

而且次数越来越频繁了,从原本的一月一次,一旬一次,现在则是三两天就会做一次梦,而且梦境越来越清晰,五官的感受甚至能同於现实。

梦里,他依旧梦见那个对他很温柔的少年,温和的嘴角,如微风一般的声音,他靠近那个离他有些远的少年,想更清楚的看见他的面容。

就在他往前几步,一把长枪突然刺过了他的左肩,剧痛使他软倒在地,斗大的汗珠往外冒着,滴下地瞬间蒸发,他突然发现四周的空气有些炽热,四周就如燃起地狱业火般,折磨着他的神智与精神,疼痛与炽热交织,使他痛苦不已,张开嘴想发出的声音,也被消音在空气里。

他望着前方的少年,手持长枪,表情淡漠,喷溅在脸上的血液,和枪上的红相互呼应,形成一幅可怖的景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叶秋英突然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是十二岁的自己,是八年前的自己。

但那些都不重要,他咬牙抬头,张口想将心中的疑惑与呼之欲出的愤怒说出口,却在抬手的瞬间,看见那少年的双眼。

红色,血红的双眼。

就如那人一般。

张开双眼,他呆滞地看着上方的梁柱喘着气,伸手摸了摸自己左肩的伤口,没有痛觉,倒是摸到一片湿的里衣,他摸着右肩的伤口,从床上坐了起来。

方才那种疼到麻痹的感觉,早就不见了,他还能明显的感受到因血液流动而跳动的肩头,动了动,除了先前大夫所说的副作用症状,便再无其余的反应。

「啊......」发出了无意义的呻吟,他抱膝埋首,埋怨地槌着被褥。

拜托不要再来一次了。

这种疼,他承受不了第二次。

心和肉体,都无法承受。

「秋英,你昨晚没睡好啊?」身着南皇套的朱薇,一边扒着饭,一边看着吃没几口就打瞌睡,连筷子都险些掉下去的叶秋英「床铺不舒服吗?」

「没事,昨日有些睡不着。」乾笑了几声,他揉揉眼继续吃一口打一盹,缓慢的嚼着。

「睡不着?你都醉成那样了,宿醉我还信呢!」拍拍他的背,朱薇夸张地说着,随後哈哈的大笑。

「头是有点疼......」揉一揉太阳穴,他呼出一口气,微皱着眉头。

「秋英什麽时候回藏剑去呢?多待几天呗。」一旁的朱琇凑过来,嘴咬着筷子,声音有些含糊。

「就是就是,你多待几天,师父也会开心的。」

被两人这样一拉一扯,顿时有些晕头转向,频频说着好,想着对方就能放过他了。

食用完毕,他告别了要去习武场的朱薇朱琇,一个人在天策府走着,也许是李禹渊打过招呼了,他一路不仅畅行无阻,经过的军队还停下脚步向他作揖行礼,惹得他一身尴尬,也只能不停脚步的晃悠。

踩着脚步,他远远的便看见凌烟阁的屋顶,此地气氛肃穆,连虫鸣鸟叫都安静了下来,敬畏着天策将士们的功绩,也吊念着他们的慷慨赴义。

记得以前听父亲说过,凌烟阁是太宗为了纪念与他同打天下的功臣们,命人建出的楼阁,其中的二十四功臣,各个都是大唐响名当当的臣子,甚至连这天策府,都还敬着他们的忠魂,说是对大唐忠心不二,誓死护国卫民。

想着这些,他不禁想起昨日李禹渊说的话。

人只有一命,死了便是死了,纵使行医济世,纵使精忠报国,纵使血弑匈奴,纵使死守了大唐,那些人的性命,终究是回不来的。

不知何时而来的死亡,逼迫着他们前进,也许有人不愿,有人痛苦,还是得咬牙撑下去,因为他们身後,是国土,是人民,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家乡,有着他们所珍视的人们。

只愿平安。

想着他的笑容,叶秋英心中默念着。

无论何时何地,愿你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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