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琳，八点多了，该吃饭了喔。」赵巧芸轻敲妹妹的房门，走了进去。
赵凯琳的书桌上的参考书叠的比书架还高，手中的笔不曾停下，被扔在地上的纸上头都是满满的计算过程，「好，写完这一页就去。」
赵巧芸轻声叹息，「学测考完了，虽然你失常，但以你的成绩一定能上不错的大学，居然还要拚指考。」她走到她身後，瞥见桌垫下压着某大学的校门照片，「小琳想考那里？」
她阖上书本，双手举直伸懒腰，露出自信的微笑，「嗯，我非那所学校不读。」
「可是你的学测成绩应该勉强可以上那所呀。」
「还不够，而且老师一直叫我去念国外的大学。」
「我们北一女将要第一名毕业的赵凯琳小姐，你知道你那句话是要逼死多少人吗？」
「我学测那几天刚好生理期，重点是输建中那小废物。」
「咦，你是说榜首吗？叫什麽谦的……」
「夏冠谦。」她指着桌上一个相框，「你忘了啊？我国中跟国小同学，现在是补习班同学。」
赵巧芸拿起照片一看，是两个学生和一位老师的合照，照片里挂着浅笑的夏冠谦戴着黑色金属框眼镜，一双黑眸静如湖水，而留着清汤挂面的赵凯琳则是一脸不太情愿，两人中间站着他们的班导师，他年纪五十出头岁，笑起来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小琳好像不太喜欢他呢。」
「当然不喜欢，我跟那家伙绝对是犯、冲！」
「那你怎麽留着有他的合照呢？」
「我是因为老大才留的好不好。」说到她以前的班导师，她唇角的弧度浅浅上扬，「老大是我见过最好的老师。」何立民，也就是她口中的「老大」，赵凯琳从不叫他老师，总以老大称呼他，他曾说过赵凯琳跟夏冠谦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两个学生，他不会因为成绩好就对那位同学比较好，他对待班上同学都一视同仁，也不会斩学生桃花，他认为青春期的孩子谈恋爱是正常的，因此会教导他们正确的爱情观，这样的他，十分受学生欢迎。
她站起身，将书桌的台灯关上，「我有点饿了，晚餐吃什麽？」
「妈看你那麽认真，特地做了你最喜欢的红酒炖牛肉饭，她现在去隔壁阿姨家聊天了，爸还在加班。」
她高举双手欢呼，「耶！」
两人一同走下楼，门铃却突然响起，两人互看一眼：「我去开门，你先去吃饭。」
赵凯琳先盛起一块牛肉放到嘴里咀嚼，红酒的香气顿时在口腔散开，「牛腱肉耶，好幸福。」
「小琳，有客人找你喔。」
才在吃第一口饭的她抬起头，「谁啊？」
站在赵巧芸後方的人探头进来，「赵凯琳。」
听到那人的声音时，她吓到被食物噎到，於是开始狂咳嗽，夏冠谦赶紧跑到她身旁替她拍背顺气，「搞什麽，没事吧？」
赵巧芸将一杯水递给她，「小琳，还好吗？」
她喝完後对赵巧芸比了个OK的手势，然後转头看向夏冠谦，没好气的说：「你干麽来我家，有何贵干？」
「来打听哪间学校这麽荣幸能让北一女第一名的赵小姐去就读。」
「关你屁事。」她迳自吃起晚餐。
赵巧芸有些气恼：「小琳，不要这样跟人家讲话，没礼貌。」
「巧芸姊，没关系，我已经习惯她这样了。」
「巧芸姊勒，你是跟我姊很熟喔？」
「听说你要考指考。」夏冠谦坐在她正对面的位置看着她。
「关你屁事。」赵凯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夏冠谦沉默几秒钟才缓缓开口：「是因为他？」
听到关键字，赵凯琳停下动作，回头一看，赵巧芸已经不在後方了，「嗯。」
「哪间？」
「关你屁事。」
「这间就是小琳想读的学校。」
闻言，赵凯琳迅速抬起头一看，只见赵巧芸将自己书桌上那张校门口的照片拿给夏冠谦看。
「原来是这间。」
赵凯琳拍桌起身，「姊！干麽拿给他看耶！」
「不会怎样吧？感觉冠谦很关心你呀。」
赵凯琳看了夏冠谦一眼，「他才不是关心我，只是想抢走我的第一名，以前跟他同班的时候，每一次，不夸张，他是永远的第一而我则是被他甩在後头的第二，」她愈说愈生气：「上了高中我刻意读北一女，才享受了三年的第一名，所以我才不要跟他读同一所大学！」
夏冠谦脸上没有一丝不悦，平静的问：「你很讨厌我吗？」
「不是很讨厌。」停顿几秒，她说：「是超级讨厌！」说完，她便走上楼将自己关在房间内。
「冠谦，我想小琳不是真的讨厌你。小琳她从以前就十分用功，对自己也很要求，但你却总是稳坐第一名的位子，她无论多麽努力都超越不了你，所以她刚才才会那麽失态。」赵巧芸一脸歉意，向夏冠谦深深一鞠躬，「我在此替小琳的失礼向你道歉。」
「巧芸姊，我没有生气，我和她也相处好几年了，知道她个性就是这样。」他从外套口袋拿出一样东西，放在赵巧芸手心里，「其实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除了打听她要读哪所大学外，还有这个，请帮我交给凯琳。」
赵巧芸摊开掌心一看，接着笑了，「好，我会替你转交给小琳。」
夏冠谦道谢後便离开了，赵巧芸收拾完厨房後，走到赵凯琳房门前，轻敲两下：「小琳，是姊姊，我可以进去吗？」
「可以。」
赵巧芸进去後，只见赵凯琳仍把自己埋在书堆中，又是一阵叹息，她走到她书桌旁，将东西放在她正在钻研的书上，「这是冠谦给你的，姊姊先去洗澡。」
她瞥了一眼，接着继续写习题，直到赵巧芸离开房间，她才停笔，将玻璃瓶拿起来观看，接着陷入回忆的漩涡里。
「小琳，你怎麽了？」男孩蹲下身子柔声问。
赵凯琳啜泣着：「我们班的人笑我只会读书，其他什麽都不会……」
「那是因为他们嫉妒你啦，不要哭了，好不好？」他替她抹去小脸上一滴滴的泪珠。
「可是我真的……只会读书，真的很逊。」
「我觉得会读书的人很厉害呀，像我就不太爱读书，好麻烦。」他揉揉她的头发，「会读书表示你头脑好，那你如果要学其他东西也会比其他人容易的多，所以你就证明给那些人看，你不是只会读书，你还会很多事情。」
她用力点头，「好。」
男孩从制服口袋拿出一样东西，放到赵凯琳的小手里，「吃这个心情就会变好喔。」
「这是什麽？」她偏着头问。
「金平糖，你吃吃看，很好吃喔。」男孩替她打开包装，将金平糖倒在她手里。
「好甜好好吃。」她的眼神变得明亮。
「小琳喜欢吗？」
「喜欢！」
她低敛着双眸，「原来你还记得我喜欢金平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