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愿意同我多说些话,多说些心里的话。原来他的琴音如此麻木,是因为他早已在黑白琴键中迷失了方向,原来他现在弹琴并不是为了自己。他有他自己的悲伤,他没有让人发现,自己也选择漠视,却仍是一次又一次被牵绊在那个伤心的世界。
林若群从琴椅上起身,拿起书包整理东西,说完那句话後他并没有多加解释,没有把故事说完的打算。我也静静收着东西等待放学的钟声,他似乎还没有准备好告诉别人,不过也是,这样的难过哪有那麽容易就可以说出口。
「走了,我要锁门了。」不知何时,林若群已背着书包站在门边等我出去。「灯记得关。」
我点点头,再确认了冷气也有确实关掉才从他身边走了出去,听见他关上门并上锁的声音,我回头向他挥挥手道再见。他微微点了点头,转过身朝着与我相背的方向走。
庭纭在花艺社当上干部之後,几乎都要到打钟过後才能抽身,况且她担任的还是比较小的职务,我常常看到学校教室都空了,他们花艺社教室却还有好几个人在里头忙。我如往常般在教室外等她,而她也如往常般在五分钟後跑出教室。
「久等了,我们走吧。」她拉起我的手。季节开始入秋,放学的天气已不如刚开学那时候的燠热,偶尔向晚的微风拂过,很是令人心旷神怡。我们从球场旁边走过去,顺便看看我们郑承翔练球练得如何。我们稍微伫足,看他轻松跃起,球自他手中投出在空中画了个完美的弧度,漂亮进球,三分。
「不错嘛,越来越强了。」我、庭纭和承翔三人从国中就是好朋友,他热爱篮球这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虽然我们看他练球常常亏他,但其实我们都知道他对热爱事务的用心和热忱,他付出的努力也的确让成果相当耀眼。
郑承翔退开让队伍中的下一个人练习,要跑向队伍末端的时候正好瞧见站在球场边的我们,他向排头准备投篮的人低声说了几句便绕去他们摆放东西的地方拿了一杯饮料,转而向我们跑来。
而这段空档,我看着球场上投篮的那人动作不输给郑承翔的精准流畅,而且那身影越发令我觉得眼熟。我拉着庭纭走近了些,总算看清他的容貌。
「林若群?」疑惑了几秒才顿时想起,夏昀杰跟我说过他很会打球,还让一个火爆的国中小毛头彻底慑服。看他轻松投篮的样子,想来所言确实不虚。
「怎麽啦,这杯饮料要给谁?」庭纭问着,我这才发现郑承翔已经跑到我们跟前来了。
郑承翔朝球场令一边努了努嘴,我们注意到那里有一大群看起来挺兴奋的女生,一会儿尖叫一会儿又笑的很娇羞似的,「刚刚她们塞了饮料跟一堆食物过来,阿群不喝甜的饮料也不吃甜食,所以帮他解决一下吧。」
呃,阿群?我嘴角抽了抽,我倒是没发现他们两个这麽好,而且听到他叫林若群叫的那麽亲密着实让我有点惊吓。
「为什麽要给我们,你喝掉就好了啊?」
「我自己也有一杯跟一堆甜食要解决,这忙我实在帮不起。」他无奈的搔搔头,我和庭纭交换一个眼神,想强忍笑意但终归是没忍住,边大笑边闹他,「唉唷连你也开始被学妹送东西了啊,想不到你有这一天喔我们承翔长大了啊~」
他脸有些赤红的打断我们继续拉长尾音,虽然就算被制止了我们两个也早就笑到不行,「反正就是这样啦,快点你们是要不要喝?」庭纭笑到讲不出话只好摇摇头,她本来就不太喝这些没营养的东西,我便很顺手的接过了。
「啊对,忘了晨欣你那麽会吃,顺便来帮我们把那堆甜食解决了吧?」我听到这麽好的消息当然是二话不说点头如捣蒜,但还稍微有作用的理智促使我问了句,「你们练完球肚子会很饿吧,都被我吃掉这样好吗?」
「其实运动完会有一段时间没什麽食慾,而且那种时候吃甜食肚子会很不舒服。」他坦言,「我先让人请学妹离开了你们再过来吧,不然对她们也不大好意思。」看到学妹团个个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球场後,我欢快的跑了过去,看到那堆食物简直来到天堂,居然还有那种很难排到的甜点,看来学妹们是有钱又有闲啊,真好真好。
我们两个坐在球场边,庭纭只吃了一点东西,并且早就安静的看起自己的书,而我的目光只有停留在两个地方,食物和球场上的人。应该说是,球场上的「他」。
不得不说,林若群打球时认真的模样的确很帅,当然他弹琴时也很认真,不过那种感觉不太一样。我其实可以理解学妹团的花痴心理,因为我现在的视线也离不开他。
「晨欣,晨欣?」身旁的人推了推我的肩膀,我恍如大梦初醒般,转头看见庭纭诧异的目光,「你在看谁看的这麽认真?」她顺着我刚刚定格的方向望去,在她发现之前我赶紧在她面前猛挥手唤回她的注意力,「没有啦,怎麽了叫我有什麽事吗?」
「喔我要跟你借一下国文课本。」她眼神依然狐疑的盯着我看,我连忙逃避,低头翻起书包里的课本。拜托不要猜出来拜托不要猜出来,就算你真的超聪明拜托这个时候当一下机……
「是林若群啊。」她若有所思的归纳出结论,我心中「嗑磴」了一声。她笑了起来,「不错不错,我早就知道你们共用一间琴房肯定是会有什麽火花出来的。」被她说的我脸一阵热,急着反驳,「哪有火花,没有火花啊。」
「天啊我第一次看你害羞成这样,好可爱啊。」庭纭捏起我的脸开心的玩了一阵才放过我,装的很感慨的说,「我们晨欣也长大了。」
「什麽跟什麽啦,不要乱说话!」我们两个闹来闹去正起劲,没注意到球队练习已经结束了,迎面走来的是郑承翔和……林若群。
「走吧,我们一起回家吧。」郑承翔笑嘻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