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征夢謠 — 征夢謠 四十章(完)

正文 征夢謠 — 征夢謠 四十章(完)

原来静韬早知张鲁欲自立为汉宁王;谋臣杨松爱财,若以财宝赂之,定可使其说动张鲁,又加上与马超一同领军的杨柏,两人之间嫌隙甚深,因而出得此计,务要马超进退两难。

刘备从之,遂派孙乾带着金珠,日夜兼程赶赴汉中,令杨松劝说张鲁,欲教张鲁令马超退兵,待得了益州後,遂保张鲁为汉宁王。张鲁大喜,令马超即刻退兵。

却说那马超急於立功,又或许棋逢敌手,非战出个高下不可,竟是一口回绝了张鲁之令;张鲁连遣使者来了三回,马超坚决不退。

「马超此人素无信行,不肯罢兵,其意必反。」杨松如此谏於张鲁,遂教麾下大将张卫分七路兵,坚守隘口,令马超顿失後援。

刘备这厢只是坚守葭萌关,马超来叫战亦不放人出战。连等三日,知晓张鲁那头计策已成,静韬露齿一笑,「现下那马超就算是头猛虎,也只能在牢笼里张牙舞爪了。」遂建议刘备派遣使者,赴马超阵营里去,直陈利弊,要招马超来降;刘备许之。终使马超斩下杨柏头颅,率马岱与旗下精兵前来。

见马超果真前来归顺,刘备大喜过望,遂大开筵席,待之为上宾。马超顿首拜谢,「吾马超戎马多年,四处奔走,而今总算得遇明主,实乃超之幸也!」

孙乾不久後亦归;刘备又命孟达、霍峻二人守葭萌关,遂带着诸将挥军南返,於途中,接获赵云书信,信中直曰严颜、张翼与赵云三将率兵欲攻绵竹,严颜义释守将李严,使其来降;刘备喜不自胜。

「主公啊,绵竹已得,成都已近在眼前了。」庞统拱手道贺,而刘备直是回过头来。

「先生,话虽如此,但成都乃益州首善之地,刘璋势必集聚精兵良将,广屯兵粮以待之;我军现下虽势如破竹,但备素以仁义待人,若要强攻成都,又恐伤了无辜百姓。」

庞统浅笑,瞄了瞄身後新降的马超,「主公何不让马超有个机会建功,顺便把留在雒城已久的那人请来;兴许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便得成都。」

庞统所言之人,即是日前攻下雒城时所缚的刘璋之子,刘循。而马超新降刘备这消息,只怕仍未传至刘璋众人耳中;以马超之威名,再加上父子亲情,要得成都,应是不难。

刘备遂唤马超前来;马超听闻将由他取成都,亦锐自任。「有了军师妙计,再加上超之勇名;不需费主公兵马,超定说服那刘璋,要他将成都,双手献上!」

绵竹败军至,报与刘璋,尽言费观、李严降了刘备等事。刘璋又惊又忧,连席子都快要坐不住。询问众臣下,亦是不得良方。

就当手足无措之际,有人传了消息,说马超率援兵前来。刘璋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意,登上城楼,果见马超领兵直至城下。

马超手执兵器,指着城上众人,「何人是刘季玉?」

刘璋应之。马超以钢骑枪直指刘璋,「吾本率张鲁兵马前来营救,哪知那杨松,听信谗言,令我走投无路;我已投了刘皇叔,皇叔以仁德待我。公若愿降,既可保一族平安,亦可使成都百姓免於兵灾苦难,若不降,」他挥动骑枪,於城下竖眉大喝,「吾即攻城矣!」他往身後马岱使了使眼色,马岱颔首,遂令将士推刘循至前军。

刘璋视之,乃是前些日子雒城破後,即杳无音讯的长子;刘循未遭捆绑,於城下苦苦哀求刘璋请降。

刘璋伤痛欲绝。下了城楼,心底已有了答案,「打开城门,迎马超兵马入成都。」

众臣大骇,董和赶忙来至刘璋眼前,劝刘璋改变心意。「城中尚有兵三万余人;钱帛粮草,可支一年。主公怎地就此请降?」

「我刘璋经营益州二十余年,无施恩德与百姓,若要再战,百姓何辜?」刘璋颤了颤唇,流下泪来,「我已大势已去,万不得再失去吾儿,不如请降。」众人亦复苦谏,他扬起一掌,「诸位不必相劝,我心意已决。」语罢,遂开城门。

刘璋与马超出城,捧着印绶文籍前来见刘备。刘备出寨迎接,与刘璋交握流涕,「非备不行仁义,奈何情势所逼,不得已也!」共入寨,交割印绶文籍,并马入城。

刘备入了成都,百姓争相来迎;入了公厅,郡内诸官皆拜於堂下。此时庞统谏与刘备,「主公,现下您已统益州,一州不容二主刘璋不可久留此地;不如……将之送往荆州安顿?」刘备原先不允,庞统没法子,只好又道:「刘璋之所以失益州,皆因临事不决;主公若怀妇人之仁,此土亦难长久。」刘备大惊,遂拜谢之;是夜大宴,令刘璋与其亲族,往荆州公安治所居住,即刻启程。

刘备自领益州牧,重赏群臣,定拟名爵;大开筵席,以饷士卒,又开仓赈济百姓,军民大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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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领了益州,还需订定治法。「吾友孔明熟知治国良策,与我这等只会行军打仗的军师比起来,可强了不知几百倍。」庞统这般言说,遂请荆州诸葛亮入川,与之相商,共定治国条例。

益州幅员辽阔,四十一州地面,由庞统指挥谋划,分兵镇抚,并皆平定。

将士屯垦、安居之地稍定。忙了一阵的两人,这才终於有了些许空闲。

关平、韫卿二人约了出外跑马;原先她还欲约静韬同行,静韬起初兴高采烈的,但後来得知是他们两个人要一块儿去,她只笑嘻嘻的回绝了,「不用啦!你们两个人忙了这麽一趟,一定也很想单独出外走走吧?你们去吧,只要把城外好风光饱览一回,再说给妹子我闻香就行啦!」

韫卿笑叹。遂与关平二人,驾着各自爱马,到城外去了。

两人策马奔走一阵;时节由冬入春,原本一片荒芜的草原上现下正缓缓冒出新芽来,那嫩绿的新叶犹如婴孩指掌,娇小可爱;城外江水滚滚,一片水光映着山色,着实使人心旷神怡。

关平跟在她身後,见她在江水旁停下,他也跟着缓下马匹,与之比肩。

韫卿出了营,好不容易这才换下那身素色战袍,但她就是雅好这色调;那身白衣,只领口镶着锦红缎,得了画龙点睛之效。简单朴素,却又是这麽适合着她。

那发又长了些,只见她一头青丝不簪不紮,披挂於身後;发尾已过肩,若是不修剪,兴许再过三五年,又能见着那如瀑黑缎。

眼前虽有美景,但关平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直往韫卿身上瞧去;忽闻眼前佳人开口,这才回过神来。

「关平,咱们这些日子忙着打理宅子以及营里的事儿,」她秀眸弯着,回头瞧着他,而玉指指着眼前滚滚江水,「却迟至今日才见着这片景色,」她轻叹,「要是阿娘现下在成都便好,一家团聚,还能让她也见见这片明媚美景。」

关平微微一笑,「你啊,这些日子就把三婶给挂在嘴边;说到这个,活儿忙完了,战事方歇,可不再给三婶寄上一封家书去?」虽说三叔在此,以他疼爱妻子的性子,定是连忙差人,要回荆州去,把所有家当,连同三婶也给请来了。

韫卿自然也知再过不久,月姬也会到成都来;但想说的到了嘴边,似是一刻也不能等。「还用得着你提点麽?」她皱了皱俏鼻,迎着春风笑说:「我昨儿个晚已经要静韬给我写写,今早已经差人送回江陵去了。」

关平颔首,挑了挑眉,望着眼前滚滚河水,忽地一叹,「你们真好,一家人就快可以团圆了。爹亲跟翎绮却都还在江陵抽不开身……莫不是要我回去一趟?」

韫卿朝他靠过来,拍了拍他的肩,「那还用说?两个人过来总比你一人回江陵麻烦;虽说年节已过,但我想二伯思念着你的心情,一定是不亚於我思念阿娘那般的吧?」

关平张了张唇,看见她那张清雅侧颜,忽然觉得,自个儿想回荆州去探探爹亲、妹子的心情,却又缓了下来。江水滚滚东流,他瞧着她,便想起了那延宕多日,还未了的那件心事。

「韫、韫卿。」关平语调轻淡,但韫卿听力一向极好,仍是没有听漏。

正恣意欣赏着眼前景色的她不像关平心底那般千思百转。没回头,只轻应了一声,「嗯?」

「我有话要跟你说。」关平拿出怀里的发钗,壮着胆子开口。

「说吧,我听着呢。」

关平揽辔,绕到她跟前来,阻了她视线。韫卿不知他心底盘算,只觉得他有些失礼,也有些古怪。「怎麽啦?」

「你……你好好听我说。」关平结结巴巴,脸上红潮愈甚,即便那张年少俊颜给骄阳晒得有些黝黑,但心细的韫卿仍是瞧得仔细。

这下子就连韫卿也莫名的跟着心慌起来。「你……你想说什麽?」见他手底似乎握了什麽东西,她仔细一瞧,在见着那黄澄澄的色泽之後,一颗热烫芳心,跳得更急了。

「我……」到口的话转了转,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他暗自气恼,只是闭了眼,将手中的发钗交了出去,「韫卿,送你的。」

她这回可完全看清楚了。是那天在雒城见了,心下喜爱,却又舍不得掏钱买得那只钗子。没想到他还真送了她发钗,而且是她相中的。

她看了看那钗,再看看那紧张不已的男人。哟哟,连看都不敢看她了?她掩唇,竟是轻笑了起。

听见她那银铃声笑,他缓缓睁开一眼;眼前的佳人歇了笑意,那带着厚茧的玉掌覆上他的手;她掀了掀唇,娇颜微嫣,「谢谢。」她取来发钗,迎上他的眼,就在他面前以指梳发,将那黄铜发钗簪上。

那钗上的蝶就停在她乌黑发丝间,两丸白玉镶着的翅在艳阳底下闪着颜色,彷佛振翅欲飞;她小心翼翼盘稳後,双手仍在发丝上抚着、确认着,「好看麽?」

韫卿有些羞怯,净白脸颊上淡粉色泽,彷佛抹了胭脂似的。关平瞧着她,只觉得她美得不可方物,想说的,想表白的,全都不知飞到哪儿去了,只是望着她,恋着她的美貌。

「好、好看,好看极了。」关平忙不迭点头,那憨厚的模样显得有些笨拙,但看在她眼底,却是可爱的紧。

她逸出笑来,脚下青马又挨近了他些,「哪,除了送我这钗子,是不是还有什麽心底话,要给我掏明讲的?」她黛眉轻挑,突然觉得自个儿……竟是不知不觉,喜爱上了这个憨直的男人。

关平心底紧张不已,一颗心跳得飞快,却不知道眼前看似镇定的姑娘,也同他一般心慌着。

「我、我……」关平晃了晃头,额上的汗斗大的凝结着,彷佛要湿了衣领;韫卿掏出香帕,递到他眼前。

「抹个汗吧。真是……只送人钗子,却不言说,我还道你只是一时兴起,想送便送。」韫卿撇唇,脸上的巧笑垮了下来。

敢情他裹足不前,竟是又惹恼了佳人?他心底一阵慌张。「不是的!」关平想也不想,伸手握紧了韫卿那执着香帕的手,「我不是随意送的,我……心底有你,一直都有你。」

「我、我……刚开始只当你是妹子,可不知怎地,慢慢的注意到你,只想关心你。」他绞尽脑汁,低头把心底觉得该说得不该说得,全都倒在韫卿眼前,「後来才知你这般努力练武,只是想跟三叔一同上阵。我觉得你了不起,我想帮你,但你还气着我,我……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

「你不知道,当你愿意同我说话,跟我练习枪法的时候,我有多高兴……这一路上,你一直笑话我,把我看成是娘……」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摸了摸後脑,「但我真关心着你,想照料你,怕……怕你受不住;我、我不是有意看轻你的,只是想护着你。」

「我、我……」还有些什麽没说到的?他心底急切,还在思索,不料眼前的佳人,竟是低低的笑出声来。

他楞楞的抬起头。只见韫卿满脸潮红,含羞带怯的看着他,哪见半点气恼模样?「你啊……还不快把我手放了?」

他低头,只见韫卿的玉掌还给他扣着;他连忙松手,想想不对,又赶上去关心,「韫卿,手怎麽样了,我握痛你了麽?要不要紧?」

「没事儿。」韫卿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勇气似的。她拿着香帕,凑到他跟前来,亲自给他抹汗。

两人靠得好近,关平闻着她身上雅香,心底又是一阵狂跳。「真不知该说你这性子好还是不好?非要我激,你才愿意开口。」她微噘唇,显得淘气,却又带点撒娇意味。

关平这才顿悟;没说话,只是傻傻的笑着。

「好了,咱们再走走吧。」韫卿收起帕子,驾着青马踱了几步,关平正欲揽辔跟上,「对了。」她忽地回过头来,檀口低吟着,说了一句话,随即逸出笑声,策马离开。

关平睁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脸上笑意渐炽。「韫卿!等一等,此话当真?」他现下心底的喜悦简直不能以言语说之,只想好好的与她一道策马奔驰。

韫卿浅浅回头,唇畔上仍挂着浅笑,「我说了什麽?」她一脸无辜,青马速度愈快。

「好啊!我今儿个非追到你不可!」他眼底泛出好胜的神采,也驾着爱马,追赶佳人去也。

於成都城楼里,刘备正召来张飞,义兄弟两人品茗,一道闲聊着近来的事儿;两人各自谈得想着的,却都是远在江陵的爱妻。

「大哥一走这麽几个月,俺看不仅大嫂想你的紧,就连禅儿都快忘了爹怎麽叫了!」张飞指了指刘备,随即纵声大笑。

刘备亦是一脸欣喜,「益德啊!你真是……」这三弟,就爱同他说笑。他举杯啜了一口茶水,突然想到,「对了,韫卿跟平儿,这回莫不是出外跑马去了?」

「卿儿是这麽给俺说的。」张飞点头。

刘备望了张飞一眼,短须下的唇缓缓扬开笑来,「虽然现下二弟不在这儿……」他顿了顿,又道:「我看平儿跟韫卿挺相配的,益德,你觉得如何?」

张飞睁大了眼,拍了拍腿,「敢情大哥这回当了益州牧不够,还想来当我家卿儿的媒人?」他咧开嘴笑,已知刘备话里深意。

「不知益德肯不肯给大哥这回机会啊?」

「当然肯、当然肯!」张飞哈哈大笑,「二哥那儿也没问题啦!他大概巴不得我家卿儿现下就过门吧,哈哈哈!」

刘备也跟着大笑出声,「既然如此,咱们先来盘算盘算……」

看样子最近的喜事儿,可不仅入主益州这桩啊!

韫卿送回家书後不久,从荆州江陵,也传来一封这样的书信。

「韫卿妹子,在成都的日子可安好?

早闻你这回立下大功了,三婶同我在这儿自是替你高兴着的;你寄来十几张厚厚的家书,三婶看了又看,直笑说,你这孩子长这麽大没离开娘亲这麽多时日,现下总是会想着的吧?三婶笑得好不得意呢!

你跟大哥相处这麽些日子,也该送点消息回来了吧?咱们家跟你家,似乎都已开始准备了,只是往後我可能就不方便再叫你声韫卿妹子了,不如趁现在多喊几声?

对了,正所谓好事成双,说件让你意外的新消息。三婶有喜啦!算算日子快三个多月。三叔入蜀的时候还不知道呢!三婶怀了你们两个姑娘之後,这麽多年了,总算又怀了个娃娃;三婶希望自个儿肚皮争气点,生个男儿来给三叔有後,你在成都那儿不如也去寺庙里求个签,保佑这回多个弟弟,以後赶赴沙场至少也有个伴儿。

再说下去我就要成了长舌妇了。记得抽个空同大哥回江陵来看看我这好姊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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