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要将这些属於你的伤痛抛向我?
「我不在意我出生的原因,不在意你和爸的过去,发泄也好,你要骂我也乖乖的站在这里听你讲,可是你怎麽可以操纵我的未来呢?那是我的人生!那明明是我的人生啊!」
「我是你妈!我有资格左右你的一切!」
「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承认你是我妈啊。」我往前跨步伫立在她身前,听见了她急促的呼吸声,「妈,我们要这样彼此伤害到什麽时候?为什麽你就是不能爱我呢?」
恨也是一种爱,这麽想着也许就能得到解脱。
我以为自己没事,甚至能够轻易地扯开笑容告诉身边的人我没事,然而越是难以获得的就越加期盼,或许她有一天或乐意接纳我,或许她会释怀,这些日子以来我反反覆覆的在盼望和失落之间徘徊。
体内的那个缺口不停的扩大,我以为孙蕊、世星或者是齐莫能够填补那份寂寞,可是我发现我错的一蹋糊涂。
那样的空洞既填不进友谊的信任更无法镶嵌恋爱的甜蜜,真正能阻止孤独不断蔓延的,是亲情的温暖。
「去爱你?」妈妈伸手大力的在我脸上留下炙热的痕迹,那份痛也随着落下的眼泪深深刻印在心底。「你凭什麽要我去爱你?你凭什麽要我接受你?」
凭什麽呢?
凭我是你的女儿,难道这样的条件还不够充分吗?
「看见你就让我想起那个人,要我怎麽去爱你?」妈妈曾说过我长得和爸爸很像,就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有几分神似,「你说啊!我该怎麽去爱你?当你面对一个人的时候只有无限的憎恶,当你望向对方的时候只有痛苦,你又要怎麽去爱?你可以轻易的忘掉过去的伤痛吗?」
她狠狠的掐住我的脖子,我没有挣扎也没有闪躲只是安静的等着她接续未完的痛楚。「我後悔把你生下来,但我并不後悔自己对你是这样的态度,要爱要恨随便你我不在乎,反正对我而言,你只是让我得到自己想要的未来的一颗小棋子罢了,榨乾你所有的价值後便一无是处了。」
这样的坦白早已在我的预料之中,然而纵使知晓了她的答案,左胸口还是隐隐作痛,颈部滞闷感压的我几乎无法呼吸。
突然妈妈松开了手,失重似的我跌在木头地板上,大力的摄入氧气试图抚平激烈的喘息,然而止不住的眼泪彷佛是种无情的讽刺,嘲笑着我的徒劳无功。
「我再跟梁叔约时间。」提起玻璃桌上的粉色皮包妈妈头也不回的离去,砰的一声客厅门被大力的甩上,隔绝了她的世界以及、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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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了一个瘦弱的身影蹲在月台的长椅旁哭泣,身旁的熙熙攘攘的人群经过,却没有人听见小女孩无助的啜泣,四周彷佛隔上了一堵厚重的高墙,她深陷在孤独之中无人救援。
花了一些时间我才发觉那是年幼的我,旋过身我仔细的观察着老旧的火车站,深埋在脑海里最深的记忆如汹涌的潮水,拍打着我的意识,闭上眼我大力的喘息试图平息延伸开来的悲伤却徒劳无功,剧烈的痛楚一点一滴渗透进内心的脆弱。
我永远也忘不了这天。五岁那年,妈妈说要带我去阿姨家玩,久违的出游令兴奋的我彻夜未眠,隔天坐上了开往台中的火车,她要疲倦的我小睡片刻,到站再唤醒沉睡的我。
当我再次张开眼,左手边的座位却空无一人,或许是去厕所了,我想着,乱跑会被妈妈骂,於是我静静的坐在窗户旁数着翠绿的树木,我不记得究竟过了多久,可能是十分钟也可能是一个小时,然而无论时间流逝了几分钟在这一刻都变得毫无意义。
会回来的,妈妈会回来的,我镇定的告诉自己,双腿却不自觉的发颤,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直到火车停靠最终站依然没瞥见妈妈的身影。
缓慢的走下了橘色的车厢,我从一号月台奔跑到二号月台,甚至找遍了所有的洗手间,不知不觉间懵懂的我早已泪流满面,我才终於明白,自己早已孤身一人。
我被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