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且慢且长的深吸一口气，全数进了肺腔後吐尽，一地叹息。
往事如烟此话不假，谁能料想随着解连环的两腿一伸，解家就起了骨牌效应，没过多少日子象徵团圆的圆桌上只剩这麽一个他，一大桌子的菜还留给谁吃呢？他又得把安在这些位子上呢？甚至於成了二月红的徒弟後，他还能算是解家人吗？於是解雨臣再也没对这件事有过奢望。
解雨臣张开眼，望出去的是一片清明，没有挂念，今年属於解家的过年就算完了。他解开分红衬衫最上头的钮扣，拨乱了来时刻意整理体面的头发，头也不回的缓步辞别解家祠堂。
招了辆计程车，才落坐後前头的司机就发话了，是个微胖的中年大叔穿着大概是家里人买的新衣，脸上和蔼还带着浓浓的喜气，「先生，到哪去？」
豁然间解雨臣有点堂皇，到哪去呢？他还真没有打算，他的行事历上只记得来长沙演完年节前的最後一场戏，然後回祠堂陪着爸妈爷爷吃一回香灰，他确实没想到这样的节日跟其他日子一样是二十四小时的。
解雨臣看着手机上的时刻还算清晨，他这回总确切感受到计画的重要性，这漫长的一天该如何过呢？他可没法逼自己傻愣愣的待在饭店休息，但更不想去打扰属於别人的团聚，前几天青梅竹马的霍秀秀就曾打电话约他，他就为了心上的这点疙瘩放不下，硬是听着霍秀秀的撒娇虚应了事，没打算赴约。
「今晚就是除夕了，先生不回家去吃个团圆饭吗？」大叔那双长着几条鱼尾纹的眼睛透过後照镜对上解雨臣低头握着手机的样子，心中有几分不舍，大约是载客多了识人眼光就高了，解雨臣这样一个青年出现在非住宅的地方又未带行李，多少能猜测出几分情况，大叔看着解雨臣这样端正清秀的青年散发着颓然孤独的气息，总觉得要给些安慰，似乎又无从下口只得说些构不着边的话。
不过这点心思解雨臣倒没有领情的打算，解雨臣对於大叔的话并没有在意，他只是在想如何打发着这年节，或许当初不该推掉这期间的戏约，价码高又能耗时，想了想还是先报了住处的地址，身上的薰香味不难闻，但要他带着这味一天他大概会兀自进入解家树倒猢狲散的回忆死海，精神上绝对是受不了，他得回去洗个澡驱走对他而言只是飘散残破腐败的恶臭，至於其他那就等之後在想吧。
有了目的地车便缓缓的行进着，解雨臣玩着手机里的俄罗斯方块打发，而前头的司机大叔大概是怕车内的气氛尴尬，总主动找话题聊着，偶尔解雨臣会回上几句，一来一往之於话题又兜回了除夕夜来，前头的大叔就像是话家常的说着，「我家的小儿子本来不打算回来，结果他娘说今夜赶不回来就有他好受的，今早就乖乖挤了火车来，虽然让他长途跋涉的有点心疼，但一年也该见这麽一次，先生看你也是，今天没打算约谁聚聚吗？」
解雨臣没针对他的问题回答倒是反问，「你儿子是能住多远，怎麽搞得这麽不常见面？」
「对你们年轻人来说，跨个国家都不算远，但对大叔来说长沙到杭州这十多个小时的车程就能把人折腾死了。不过孩子在那工作稳定生活无虞，偶而还记得写写信寄寄礼物回来，我倒是很欣慰。」
杭州。
解雨臣玩着手机的指尖停下，他记得吴邪也住在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