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使力!」拉提斯和考曼尼同一时间一齐使劲,手臂经络双双爆浮,大块船板啪啦一声脆响,完整俐落的被拆了下来。
「锤子给我!来一个人扶着!」那厢,木匠路德吊在鹈鹄号的舷侧忙得火热朝天,助手不时递给他工具材料。
「抓好那边,别摔坏了!」瑞克腿伤未癒行动不便,所以负责监工的工作。
除了三名伤势较重必须静养的船员以及莫尔和阿修外,所有人都全心投入鹈鹄号的修缮改造计划当中,就连弗雷德也拈起袖子跟大夥一同干活。
海狸号下舱浸水,鹈鹄号船体毁损,两艘船都无法继续航行的困境,在弗雷德下令拆东墙补西墙後顺利解决,对啊,找不到合适的资材,把海狸号解体,船材修补鹈鹄号不就得了!?人果然陷入思维的盲点就容易忽视轻易可见的答案。
但不能只有修缮,只修好鹈鹄号并不够。
白雾缭绕的南方,那个窄狭的海峡两侧耸立着铜墙铁壁的堡垒,炮台列立,口径黝黑森幽,巨大的船舰遮天蔽日似的满布海面,几乎可以拥塞整条水道,西班牙在麦哲伦的余荫下占尽了天时地利,还以绝对武力震慑所有的造访者。
鹈鹄号必须得更坚固,要能禁得起极南之海的波浪滔天,它也必须更勇敢,挺得过每一片最艰难的海洋。
弗雷德和路德、彭赞设计了新的鹈鹄号,在保持原有船型的基础下,大幅加强了耐撞,但又不能降低船速,所以只能舍弃装载容量,确定了方向後,大夥立即迫不及待的动员,比起茫茫然不知如何是好,如今主心骨竖起来了,目标和希望都有了,就算狼狈,就算一无所有,也精力无穷。
「副官,您慢点。」阿修小心翼翼的扶着莫尔在帐篷外坐下,又快速从帐篷内拿出毛毯把莫尔裹得密密实实,怕若来个着凉生病,提督会拆了他骨头。
「叫我莫尔就好了,阿修。」莫尔不逞强的拢紧领口,避免寒风灌入,阿修是他上船後的第一个朋友,後来阿修跟着瑞克到海狸号,两人也一直维持着不错的关系,他实在不习惯阿修突然对他这麽毕恭毕敬。
「不行,您可是副官。」阿修咧咧嘴,往火堆里添上几把乾树枝,再麻利的架上铁锅,他人不敢说多机灵,但也不笨,莫尔副官是学识渊博的读书人,本来就值得尊敬,这次劫难,若不是副官,提督现在是什麽样子还难说呢,瑞克也说了,他不用去帮工,唯一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副官,这比什麽都重要。
莫尔无奈的笑了笑,目光无意识的在海滩上搜寻,很快的就找着那个高大冷酷的身影,弗雷德正指挥着两组人将加农炮从海狸号卸到小船上,这是很危险的作业,稍一不慎,加农炮落海就毁了,若降下的速度太快,撞破小船,船上的人多半也难免受伤。
他就在那里,虽然海风连绵劲劲,铺天盖地的呼啸而过,根本听不见远一点的声音,但莫尔彷佛可以听见他正行云流水发出指示,嗓音低沉而坚定,没有任何惧怕与犹豫,所有人专注的听着他的声音,也忘却了紧张,一步一步齐心动作,然後水到渠成。
「副官,喝杯水。」阿修从沸腾的锅里舀起一杯冒着呼呼烟雾的热水,用衣袖擦去杯身的水渍後递给莫尔,这里天气太冷,身体多歇片刻就冻得彷佛能掉冰渣,不喝点热的实在难熬。
「要不是酒都被那群王八羔子抢走了,不然有酒暖身现在就好过多了。」阿修想到又忍不住咒骂了韦瓦一顿,这几天的在睡前祈祷式中他几乎天天在诅咒叛徒,希望他们吃饭噎死,走路摔死,帆破船烂,触礁沉没!遭遇暴风雨沉没!遭遇大海怪沉没!
「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莫尔收回视线,呵着杯缘的热气清淡说道:
「韦瓦刚愎自用、鼠目寸光,虽然身手不错,但作为冲杀的船长尚可,要作为领导众人的提督却远远不足,譁变後他若挥旗向东,横渡大西洋直达非洲西岸,我还会高看他一眼,他却往北,北逃看似合理,却是穷途末路之策,西印度群岛地区如今全在拜波尔严密掌控之下,他们北返就是觉得加勒比海有油水,又怎麽甘心低调谨慎,想必是看到商船就扑,大闹特闹,拜波尔若不整治他们,就有负百合男爵之名了。」
阿修其实没有很理解莫尔分析的逻辑,但结论他听懂了―――那群背叛者讨不了好,下场一定很惨!这样他就满意了,诅咒果然有用!
「最好通通被被抓去吊死!」阿修恶狠狠的对空挥拳。
莫尔呵呵的啜了口热水,熨烫的温度从喉咙一路滑进胃里,让整个人都清醒许多,他道:「也许他们也撑不到被拜波尔追捕,从这里回到加勒比海地区的漫漫长途,足够发生各种意外,他们抢走了所有的酒,浮躁的人心加上酒精的催化,还有韦瓦激进不容人的性子、他的西班牙优越主义,再发生船员叛变的机率相当大…不过那又怎麽样呢。」
莫尔看向从海滩边上朝自己走来的冷酷男人,淡淡的说:「反正已经不关我们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