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北境的时间比他们预想得还要快。
妥善排布了所有事情之後，距离三月之期尚有几日的时间，但想在期限内赶回京城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蔺晨在周遭转了一圈，晃悠晃悠地回了梅长苏所待的军帐，第一幕映入眼中的即是那人全神贯注，略显吃力地书写着的模样。还未凑近瞧个仔细他到底写了些什麽，便见他折了纸，放入预备好的信封之中，郑重地收起。
蔺晨淡淡地瞟了一眼。
「吾妹霓凰亲启」
***
「蔺晨。」
「做啥？」
「天色尚早，还有些时间。陪我去走走。」梅长苏有些慵懒地倚着桌子，笑道。
「怎麽，怕迷路回不来不成？」见他这副模样，蔺晨也只是扯了扯嘴角，回头朝门外一如往常般地大声嚷嚷：「飞流，你苏哥哥要出去乱跑啦，你不跟来吗？」
帐门瞬间被大力掀开，只见飞流气鼓鼓地嘟着嘴，微微皱起眉头道：「要去！」
「好好好，飞流也来。」梅长苏笑着摸了摸扑蹭过来的飞流的头，顺了下他的浏海，喃喃道：「梅岭的雪，其实很美的。」
这几日的天一直断断续续地飘着细雪，他们踩着积累的厚实雪堆，停留在那十三年前，林殊离开的地方。
如今，他再度踏雪而来。
梅长苏挺直了腰杆，安静而缓慢地环视了一周，随即，他蹲下身来，轻轻捧起了一团细雪。
「今日的雪，是这麽的白。」他缓缓张开手指，白雪一点一点的从他的指缝间流逝，只剩下几滴因体温而融化，残留在指尖的水珠。「但谁又想得到，这里也曾经存在着赤焰呢？」
他坐了下来，抬起头来仰望天空。蔺晨背靠着他一同坐下，充当他温暖的靠背。
「长苏......」
「蔺晨，」少阁主语未尽，梅长苏便出言打断。他头微微後仰，靠在他的肩膀上。「我似乎没有这麽平静的赏一场雪过呢。」
「那你高兴了吗？」蔺晨回头，仍旧是那般风流不羁的语调，「呿，我可一点也不开心。」
「你曾经问过我，累不累？但我这回，是真的放松下来了。」
三月之期渐渐逼近，梅长苏只觉得体力消逝得飞快，不知不觉间，他自己再也支持不住，只能将全身的重量交付到蔺晨的背上。
一直蹲在一旁抱着披风的飞流见梅长苏昏昏欲睡的模样，神态紧张地抓住了他的手臂。「苏哥哥！醒着！」
「没事的，飞流。」一阵清风吹过，拂起了几缕发丝，梅长苏有些舒服地眯起眼，微微勾了勾嘴角，原本尚有些中气的声音如今只余下淡薄的气音。「苏哥哥这次，终於，不会再作恶梦了。飞流，你要替苏哥哥，感到高兴......」
「嗯。」飞流似懂非懂的，明亮大眼直直盯着梅长苏瞧，然後，将手中的披风轻轻披到他的身上。「苏哥哥，不冷。」
「是啊......」蔺晨听闻这番话，低声呢喃道：「拥裘围炉十三年，但现在，他......」
而飞流似是未闻蔺晨那语末的叹息，神情专注地凝视着梅长苏的睡颜，缓缓将头枕上了他的大腿。
如往常一般。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