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黃笠-我想,牽起你的手。 — 我想,牽起你的手。02

正文 黃笠-我想,牽起你的手。 — 我想,牽起你的手。02

因为受不了现场恶劣的气氛,笠松只想着赶快离开却忘了先填饱肚子,以致现在只能忍着饥饿坐在书桌前读书。

刚才被他倒掉的厨余也真是浪费,笠松平常不会做这种事情,只是一时心急的行为。但依刚才的状况想继续扒饭大概也没有胃口了。

原本有点没那麽讨厌黄濑,结果又因价值观的分歧差点吵起架。幸好笠松不是个冲动的人,稍微压抑下就能够避免衍伸出更多问题。

只不过,现在该烦恼的是等下黄濑进房要怎麽面对他。笠松没有忘记那个人是他必须相处一年的室友。

可以的话,他也希望自己跟黄濑别有这样的磨擦,笠松算是有个很积极正面的处事态度,讨厌一个人只会让自己更难过,不如去好好地接受他。

但黄濑似乎不怎麽领情,不,应该说,他目前为止也还没有好好跟黄濑沟通。

他决定,等等还是向黄濑道歉好了。虽然他其实没什麽错,但突然甩头不理人也是蛮失礼的事。

听见门开启的声音,笠松立刻转头:「黄......」见站在门口的是森山後,差点要脱口而出的名字又吞了回去。

笠松闻到食物的香味,原来森山手上提着疑似宵夜的塑胶袋。「刚才你光顾着跟我讲话没吃什麽吧,我买了炒面给你。」

他走到笠松身前,将用卫生盒装着的炒面放在书桌上。「抱歉,我还真是不会找话聊。」

森山感到有些愧疚,他觉得把场面搞坏的罪魁祸首应该是自己。找错话题才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恶化了。

「不,是我突然对他说教了起来。」笠松隔着镜片望向森山,眼神带着歉意。「我想这种一本正经的个性该改一改了。」不论做什麽总是先检讨自己的笠松,有时候其实会搞不清楚事非对错。老把错误推给自己,常常扮演吃亏的角色。

虽然他看起来很强势,骨子里却总替别人着想。

「改什麽?你这样很好。」森山抚着笠松的头部,就像安慰小孩子那样:「不需要为了去迎合别人而改变自己。你啊,虽然没什麽人发现,真的是个超级滥好人呐。」

森山笑着,收回了手打算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在那之前留给笠松今天的最後一句话:「顺其自然就好。噢,对了,黄濑在大厅看电视,等一下就回来了吧,不用担心到哪里鬼混去。」像是完全知道笠松内心所想,森山直接把他在意的事将其告知。

「早点休息哦。」

森山体贴的口气让笠松心情指数上升不少。

能交到这个朋友真是太好了。

另一方面,在大厅独自盯着电视的黄濑按下遥控器的电源按钮後,慢慢走回他那不想面对的房间。

寂静的长廊回荡着格外清晰的踏步声,现在是晚上十点四十五分,他得赶快把整理到一半的行李处理好,然後躺上床睡觉。

等等见到笠松该怎麽办呢?再怎麽说那都是学长,忤逆人家总是不太好的吧。有着这样的想法,黄濑却不晓得怎麽去表达。

他向来就是有话直说,不管是好听话还是难听话,那种阿谀陷媚他人的言语很讨厌。

他只是很清楚地说明了自己对於篮球的看法。

如果是在社团时,在笠松对他讲的那些话之前,他可以很确定他是这样想着。

现在的话……是有那麽点动摇。

再次推开了三一二号的房门,笠松吃着刚刚森山送来的炒面,教科书和文具及眼镜整齐地摆在一旁。见黄濑回到了房间,笠松这才放心下来,同时也觉得没事对一个有点讨厌的人这麽担心真是莫名其妙。也许就像森山说的,搞不好自己真的是个烂好人。

他们俩面面相觑,黄濑一时不晓得该如何反应,於是和笠松一样看着对方,过了半晌,才乾乾的挤出一句:「你回来啦。」

……什麽啊,搞得好像自己的小孩放学回家一样……。笠松忍不住在内心先吐槽自己。

黄濑随便应了声,坐回床上继续整理行李。

除了黄濑翻包包的声音,这个房间可以说是安静到快见鬼了。从笠松吃东西不发出声音这点来看,黄濑认为他是个教养不错的人。

他时不时会偷瞄一下笠松,吃饭的速度不慢,但每一口都咀嚼至少三十下才吞咽的样子,背脊直挺挺,感觉没有现代人通有的脊椎侧弯或驼背等文明病。

就连这麽轻松的动作都做得这麽拘谨,所以才让人觉得受不了啊……。黄濑想着。

相较於以往,笠松总会和室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一下天,就算初次见面也不会有这麽尴尬的状况。果然是因为已经有过节的关系吧。

笠松自认为他不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而且就刚才在饭厅的气氛,他确定黄濑的个性蛮开朗的。

经过一小段时间的思虑後,笠松觉得只要把话讲清楚其实也没什麽问题。

将空盒子压扁後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他戴起度数不深的黑框眼镜翻开教科书,从贴着标签的页数继续复习。

东西差不多整理好後,黄濑从包包拿起一本女性杂志,那是经纪人给他的,这一期有几个内页是黄濑的模特儿照。

虽然手上拿着杂志,也只是自己没有无事可做的障眼法,事实上黄濑关注的还是那个在书桌前念书的笠松。

他以为笠松的视力还不错,不过看来应该也只是读书的时候戴吧。而且就跟黄濑预期的差不多,笠松果然严以律己,成绩肯定也是维持在一定程度的吧。

是说干嘛要这麽注意他!社团活动该始就猛观察人家,活像个变态似的……。

收起对笠松难以言喻的奇怪心情,黄濑决定看一下上次外拍的成果。

只是,还有件事情让他有点在意。再怎麽说刚才对笠松讲话的口气挺差的。

「那个……」黄濑抬起头,对着笠松整准备要开口道歉。

「那个……」同时笠松似乎也想说些什麽,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

正面看到笠松带着黑框眼镜的模样,散发着一股特别的书卷味呢……不,这并不是重点啊。

「你先说吧。」笠松道。

黄濑吸口气,黄橙色的双瞳直视着笠松的眼睛,虽然镜片有反光但仍看的见他的瞳色是带点蓝色的深灰。「抱歉,刚才对你说了那样的话。」

黄濑的内心十分矛盾。他其实不认为自己讲的有什麽错,就自己的观点来看,练习不过是争夺正选球员的过程罢了。

至少,在帝光时,是这样没错。

但又觉得,训练并不是如此简单就能够解释的名词。

「不是因为年纪比你大,而是这里的每个二、三年级学生在这支队伍努力的时间比你长。」

他好像明白这件事,却又无法理解。

这是笠松丢给他的难题。

「嗯……擅自说教起来也很对不起。」

没想到在这一点笠松竟然也让步了,以客观的立场来说,怎麽想都觉得是黄濑的错,就连本人也觉得应该是自己的问题居多。

有点无法了解是在道什麽歉。这个人……

心软的呢。

接着取而代之的又是一阵沉默。

这是他们不知道今天第几次大眼瞪小眼的场面,这次由黄濑主动打破僵局。

「是、是说前辈你该不会每天回宿舍还这样读书吧?」

「……虽然训练很重要,课业也不能忽视。」

笠松虽然不是一个很会读书的人,但平日从不松懈的他学业成绩总维持在班上前三名。他常常惦记着以前教练说过的,运动员不是所谓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体育好就代表头脑很聪明,只是大部份练体育的人都不大喜欢读书罢了。

在班上同学对篮球队有着刻板印象的时候,笠松的出现打破了他们的认知。

除了学科顾的不错,平日的表现也相当优秀,可以说是导师的得意学生。

文武双全这种事能办到的人不多的。加上笠松有着一张没有很帅但顺眼的脸蛋,不少女同学暗中恋慕着他。虽然个性有点一板一眼,待人处事也算圆滑,因此并没有令他人感到忌妒或遭到排挤之类。

相较於黄濑本身的外表就非常亮眼,学习程度中上,运动天份好到没看过他有什麽体育项目是不会的,平时个性也很温和,有点外放。模特儿的身分让他不管到哪总是被女孩子紧紧包围。在外人眼里几乎找不到什麽缺点的两人,黄濑却时常被许多男性做为公敌,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再说,我是靠奖学金过日子的,不用功点不行啊。」

「前辈,你家经济不好哦?」

「才没有,只是要家人支出全部的学费有点不好意思。」

海常虽然是名门学校,但也不是什麽贵族才读得起。黄濑的学费目前还是由家人处理的呢。

这样感觉起来前辈似乎还挺辛苦的呢。是因为早熟所以才会考虑这麽多吧。

那张带点稚气的面容眉头总是紧皱着,浪费了。

黄濑要入睡前笠松仍带着眼镜,时而补画重点时而抄着笔记,偶尔将眼镜摘下揉揉两眼中间的鼻杆,然後再次挂上。

在他快要完全进入睡眠前,他听到电灯开关的声音。稍微睁开眼,这个房间只剩笠松的台灯亮着。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十二点零五分。

身体被人轻轻摇着,黄濑听见有人不断唤他的名字。半梦半醒地睁眼,到底是谁打扰他美好的睡眠?

「黄濑,醒了吗?」

睡眼惺忪,不知道有没有看着笠松还是仍然闭着眼,黄濑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球。

「嗯……再五分钟啦。」说完,黄濑将棉被整个覆盖住头部,彻底隔绝了清晨从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

「小学生吗你!今天要晨操,现在给我起床!」

笠松奋力把黄濑身上的棉被抽开,春天早晨的空气还带着寒意,失去被窝的黄濑缩紧了身子试图取暖。

「知道啦……,现在才几点……?」

「六点十分,六点半要集合哦。」

黄濑也不是小孩子,虽然想赖床不过在稍微清醒後马上就去梳洗了。笠松以为黄濑可能会像个女孩子一样得弄点时间,意外的很快就回到房里换上练习的衣服。

由於待会儿并没有要回来的关系,将制服放以及所有学习物品放篮球部发的包包後便出了宿舍。

朝日自云边缓徐升起,没有过度强烈的光线使得外头的气温在寒冷中有刚好的温暖。现在的海常高中非常安静,对一般人来说算是挺特别的光景,学校对大家来说算是一个很热闹的场所,每天有上千人在校内来往着。

校园里的绿色植物随处可见,昨晚下了场小雨的关系,今早的空气闻起来特别舒服。

他们来到了第一体育馆,虽然有些岁月但不见老旧,学校对於体育设备的保养做得很不错,毕竟海常的体育系社团除了闻名全国的篮球队,其它像田径、排球、足球之类的在县内也是赫赫有名,但重点社团毕竟是篮球社,其它要突破到全中运等全国性大赛还是挺困难的。

体育馆大门深锁,照周遭只有两人的情况可以知道他们是第一个来的。

笠松从包包拿出挂着体育馆三字牌子的钥匙,插入孔内,转开。

扣着门把的锁并没有如期松开,笠松在钥匙孔里左右翻转,或者拔出来再次插入,但依然没有开锁。就这麽反覆了一会儿,他依然耐心地解锁。黄濑问道:「坏掉了吗?」

「没有,只是有点旧,每次都这样。」

黄濑提议换他试试看,笠松也没多想什麽,将被他转到拔不出来的钥匙交给黄濑搞定。

下一秒他就後悔了。

如果拔不出来,再多花些时间轻轻转到原本的位置再抽出就好了。但黄濑似乎不懂得怎麽掌握力道,向左一转,清脆的声响让笠松整个人愣住。

「哎呀。」拿起只剩半截的钥匙,黄濑彷佛事不关己地叫叹。

苦笑着,转头望向笠松,只见他一脸呆滞的模样似乎还有点来不及反应眼前发生的事。

「......笨蛋黄濑!你干了什麽好事!」

笠松激动地夺走钥匙,拦腰折断的尾部逼他认清黄濑将钥匙弄断的事实。再看向钥匙孔内另一半的部分,他想,就算拔得出来也打不开锁了。

「对、对不起!我没想到它会这麽脆弱啊前辈!」

「白痴!你不晓得什麽叫做温柔吗!」大声骂道的同时笠松也不忘要用力踹他。海常篮球部第一天晨操就毁在他们手上了。

「前辈,看你这个样子应该也不知道什麽叫温柔吧......。」

黄濑说出这句话的後果就是再惹一脚。

「罗嗦!不准顶嘴!」

结束吵闹後,两人坐在阶梯上。笠松思考着等会儿要怎麽跟大家解释以及今天的晨练该怎麽处理。

早上的课表都事先开好了,突然要临时改课表笠松也想不出除了基本体能或肌力训练以外的法子。不过刚好第一天的课表就是体能相关的东西,听班上练田径的同学说过开学第一个礼拜他们没有晨操,空荡荡的操场也许可以拿来用一下。

第二批来到的是森山和中村,那头墨绿色的发丝乱糟糟地乱翘一通,笠松猜得出来森山一定是在晚起的情况下整理好一切。

「早安。」中村的语气算不是精神,但也不会懒洋洋的。

「早。」笠松仍旧简洁有力。

「早安。」黄濑带出他平常工作时的语调,听来有点儿活泼。

「早......。」没什麽精神地说完後,森山又打了今天的第五个哈欠。

通常这个时间笠松已经在体育馆内换好衣服等候大家集合。体育馆的钥匙由他保管,在晨操後就会开始有班级来上课,因此笠松也算是担任了重要的钥匙管理员。

只见大门深锁着,中村问道:「笠松前辈,不进去吗?」

笠松没有跟他道出原因,直接表示等会儿在室外篮球场练习。当然中村会继续追问,好好的体育馆不用去较为教为狭窄且老旧的室外篮球场干嘛。

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笠松别开了眼神,小声说着:「……钥匙弄断了。」

黄濑和中村顿时闪过一股念头────原来他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啊。

就算在篮球部待了一年,中村也从来没有看过失去自信的队长,更别说才认识两天的黄濑,那个充满威严的笠松到哪儿去了?

惊讶之於,只有森山见怪不怪地说:「不过就是弄断钥匙嘛,体育组那边一定会有备用的,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在笠松一旁的空位坐下,左手握拳轻轻敲了他的脑袋。「我说有责任感也不是这样吧,真是受不了耶。」

听着,黄濑涌上小小的罪恶感。刚才的情况毫无疑问地弄断钥匙的是他,然而笠松虽然没有指名道姓,讲的却好像是自己的错。见事情没有追究下去,黄濑也就摸摸鼻子算了。

可能是刚起床的关系,所有人的精神还不是很好,感觉连讲话都会浪费体力的样子,四个人静静地坐在阶梯上,一语不发。森山将头埋於两膝之间,在剩余的短暂时间好好补眠,看着睡意如此厚重的森山,笠松开始猜测他的好友昨晚不晓得又干些什麽无聊事搞到很晚才睡。

中村拿起推理小说,从昨天书签放置的页数继续阅读。无事可做的黄濑只好望着清晨的天空发呆。

云层十分稀薄,朦胧可见後头的蓝天,春天的空气让双手感到些微冰冷。

也许可以期待着今天能够在班上交到朋友,温和且容易亲善的个性使黄濑很容易和所有人打成一片,接着因俊美的外表吸引了蜂涌般的女孩,然後开始被同性忌妒、厌恶着。在背後不断中伤他,表面上却又维持着友善。

所以,黄濑对青春洋溢的高中生活,感受不到任何兴奋。

有的应该只剩无力感吧,人际关系这种事。

不过说到朋友,他也不是没有。只是大家都分道扬镳,能见面交心的机会很少罢了。

他并不期望在这里找得到能和他一起去便利商店吃冰棒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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